“我第一次见你只是觉得率直开朗和圈内人完全不同”钟欣儿坐在秋千上感受着微风，看着前面的树木缓缓道来。好像在自言自语，只想说给自己听罢了。

  林最坐在旁边，静静的听着，想知道她对自己的情绪转变都来自何种原因，又为何突然说起了告别的话？

  “我们这个圈子里几乎没有你这种性格的人，率直开朗会被嘲笑的，聚会交流就如今天的晚宴都是有目的的。像你这般，以后联姻都会被嫌弃，没城府”

  “联姻？”这个词超出了林最的理解能力，好古早的一个词，她不是已经做明星了吗？还要接受家里的联姻，好有违和感。

  “收起你那副吃惊的面孔”果然，她又把想说的话写在脸上了，一副昭然若揭的样子。

  “哦”林最揉了把脸颊的肉，她感觉自己也没那么明显吧。钟欣儿看她呆的动作又被逗笑，为了讲述的完整些转过头不去看她。

  “但是后来，也许是一个对视，一个熟悉的眼神，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也是我之前的…”停顿了下，没有指明“但她已经去了国外，早就分开了，你的举动好像她，她年轻的时候”

  所以还是替身文学，林最心里暗自想着，果然是有故事的圈子。

  “所以就想多看几眼，看着看着…”钟欣儿又转过来看她，用一个眼神说出来了后面的意思。

  林最害羞的低头，眼睛不自然的移开，手也不知道该放在哪里。钟欣儿笑道“现在讲出来，我在心里已经放下了，你这幅害羞模样已经不能打动我了”

  “哦~”

  “你怎么呆呆的”

  林最眼睛看天，看旁边的树木花草，就是不看她回答道“没遇到过这么直白的”

  “那就是委婉的遇到很多喽~”

  尴尬的摸摸发尾“嗯，还好吧”空气又恢复安静，林最咽了下口水，回想她刚才说的话不解的提问“可是，你们出国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为什么不去找”

  钟欣儿似是想今天一吐为快后便把此事完全埋的心底，便也解释道“我们那时候是在香港一起念高中，被发现后，我被家里严格的看管，她被送出国。算是接受了我家里的资助，按照我父亲的表述，就是他已经用钱买断了我们的关系，没有任何亏欠”

  “你的同学还有穷人？”电视剧里可不是这么演的，一个贵族学校里都是有钱人的孩子，觥筹交错，飞机游艇的。

  钟欣儿放弃名媛修养，忍不住斜了她一眼“你少看点狗血的八点档吧”

  林最嘻嘻一笑，有些尴尬。

  “我们念得圣玛丽中学每年都会拿出5%的名额资助贫困生或者普通民众的孩子，让社会名流可以有捐款的机会，做慈善的那种，以示对社会的回馈”

  听她的讲述，林最脑子里浮现出港剧里那些打着领结，拄着绅士棍，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的那些人。

  “她家里不算贫困，但也不富裕，与其他同学的家境没法比，但人很开朗，也爱社交笑起来像你一样，眼睛带着星星亮亮的，所以朋友不算少”

  “你也是其中之一？”

  “我从不否认被她吸引”钟欣儿把头轻靠在秋千的绳子上继续回忆着“我那时候的课程很多，家教很严，在家里还不如去学校念书来的轻松。学习钢琴、插花、被妈妈带着社交。好像一切都开始禁锢我，走路坐姿都有定式。在她身上我看到了自由，不用伪装的率真与活力。”

  “你们相爱了？”

  “你的语气好八卦”钟欣儿吐槽了一句，但还是继续分享着“我想我们那时候应该是相爱的，懵懂的青春里，找到了感情的寄托。她会带我去茶餐厅，虽然被拍但我还是想去体验的地方。热量很高，血糖会爆炸般的甜，但会很开心。”

  林最看着她眼睛看着远处，但又没有聚焦的样子，也许是陷入了回忆里，回忆属于自己的好时光。豪门名媛，也不如看上去那般光鲜罢了。

  “后来故事便真的如你看过的那种八点档的狗血剧，我父亲不允许我与女生恋爱，何况是门不当户不对的女生，被拆散，给了她一笔钱，她连分手都没有面对面的和我讲，带着家人出国了”

  “你去找过她吗？”

  钟欣儿摇头“她已经做出了选择，再去找也没有意义，况且”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她的梦想就是去念植物学，国外的植物学比较好，也比较浪费钱”说完这句话，语气里又似乎带着一丝洒脱。

  林最观察她的表情，没有厌恶，也没有被伤害后的痛苦，反而嘴角弯起，好似她完全支持对方的决定一般。

  “你成全了她”

  “不，我其实心里还是怪她的，与此同时也在骗自己。怪她没有告别，哪怕是分手，不给我的初恋画上句号，无论是否圆满的。但我又骗自己说她没和我亲口说分手，就是舍不得我”钟欣儿说完这些洒脱一笑“不过，我已经决定忘记这些了，只是偶尔会想起”

  说着她从秋千上走下来，高跟鞋落地后有些虚浮，林最怕她跌倒连忙上前扶住她的手臂。两人由并肩坐在秋千上变成对立站着，直起身子的一瞬看着对方的眼睛。

  钟欣儿挑起一抹笑容又很快收敛，变成了一副难以准确描述的表情，林最看着，似乎是有一瞬的暗黑元素流出。

  她背着月色，两人站的又近，脸上完全逆光，纵然面对面，林最有一瞬看的不清楚。只听她轻声说着“我在某一瞬想把你当成她的替身，弥补我心里的缺失。就像小时候没有吃过的糖，长大了要买很多来慰藉的那样”

  她语气虽轻，却在林最心里刮起一阵风。后颈被风吹过发冷的想要瑟缩，没想到她居然还有这样的心思。

  “你知道的，我手里有大把的资源，如果是别人恐怕发现一点苗头便扑上来了，不会在意外界的眼光，先捞上一笔再说”钟欣儿嗤笑，在这就是现实。可眼前的人眼睛这么清明，在巴黎挑逗她后也没有主动联系，今日晚宴上更是对名利丝毫向往。代言，广告，晚宴，都是她工作的一部分，也许她自己都不知道，心里这道线划得有多清晰。

  “所以”钟欣儿后退一步，让路灯，让月光重新照在她的脸上，刚才藏在昏暗里的脸也重新露出笑容“我发现你比她要好，当然你们本就不是同一个人，只是我莫须有的妄念罢了”

  当她的脸上重新出现在光里，林最才觉得后背的凉意减缓。没想到她一直挂着笑容的面孔下居然有这样令人毛骨悚然的想法。

  钟欣儿也发现眼前的人被自己吓到了，露出更大的笑容，抬起手像安慰同事一样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害怕了？这就是社会的险恶，都说过了，你太小白了”

  林最后知后觉的点头，消化今晚听到的一切。

  “但我喜欢你的性格，这一点与前缘无关，你用害怕。”钟欣儿玩味的看着她，一脸的懵懵样子倒也有趣。

  林最心里组织着语言，看着对方不再说话才问道“所以，你是放弃了心里的想法，不会在与我说秘密之类的，奇怪的话？”小心翼翼的调整描述词，生怕又惹到她心里的暗黑元素，在打起其它的主意。

  钟欣儿点头“当然，你安全了，不会是我的金丝雀了。至于秘密…”偷瞄她逐渐放松的表情，故意回答道“还有比今晚的谈话更秘密的事情吗？”

  “啊，这儿”林最想说又不是自己逼迫你讲的，是你自己讲故事一样的说个不停。

  看她一脸着急，又露出得逞的笑“我决定找黑手党灭口”

  听出她开玩笑，林最这才长舒一口气，拍拍自己的胸口安慰自己，这一晚上过山车一般，太过于刺激了些。

  一切都说清楚，钟欣儿露出疲态，林最提议各回各家，她也赞同的点头。发现这人圈养不得，当个朋友也不错。

  司机打开车门，林最站在路旁目送她上车离开，钟欣儿上车前忽然转身歪着头看她，伸出双手“抱一下吧，算是替她与我告别，也是你我告别的仪式”

  林最迟疑了下，看着她的眼神中没有其他含义，露出没有负担的笑容两步上前也张开手臂。司机站在一旁低着头看着地面，眼神一丝一毫也不敢关注。

  林最轻拍她的后背安慰，钟欣儿也把头倚靠在她的肩膀上，享受这一刻的独有时光。

  “你值得更好的，长得好看，人也好，她好没眼光”

  两人分开，钟欣儿看着她，用力的观察她的表情，似乎想判定她是否在撒谎。但这人一脸的坦然，反而无语。“我这么好，你都不选我”说着玩笑话上车，看来是真的放下了。

  目送司机也上车去，林最面向升起的车窗挥手告别，车子启动时车窗缓缓降下“别忘了我的羽毛球拍，你欠我的”

  “好”

  “还有，别忘了尽心尽力的指导我，朋友之前的那种”

  林最用力点头，说好。

  车子缓缓发动又停住“对了，还有一件事”

  林最侧耳倾听，眼睛专注的看着她。钟欣儿觉得占有她一瞬的关注已经是赚到了。笑着提醒她“运动员之前也会竞争代言的，王一然私下让经纪公司联系过，你懂的？”

  林最哪里懂，反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要抢自己的代言。钟欣儿见她的懵懂样子，无奈摇头，戴起盖住大半张脸的墨镜，忽然换了一副高冷面孔“但她怎么能过得去我这一关，人微言轻”话音刚落，指挥司机开车，留下懵了一晚上的林最站在路边吃灰。

  “钟小姐，我们回酒店？”

  “不，去机场，回香港好了”京市最近的天气好不适应，如果没有心里欲望的加持，她连这次的活动也不会参加。如今欲望破灭，也没什么留下来的理由。

  司机通过后视镜观察，从行程来看是谈崩了，只是这心情到未受到影响。

  今晚的内容过于劲爆，一想到自己曾在某人金丝雀的名单中，林最轻笑着摇头，未免太过荒诞了些，只是钟欣儿的表情从不像是假的。她不知道自己是凭借着哪一点挤进了名单，又靠着哪一点安全着陆。

  还有这个代言，没想到风平浪静下竟然有这样的暗涌，还好，从未成真的“金主”发挥了强大的实力。这还真的要挑几只好球拍给她道谢，同时也理解了她说会主动扑上来的人，实力果然强悍。

  道路两旁的路灯一个个向后躲去，不时被风轻摇的树木上落下几片叶子，在不知不觉中，秋天已经来了。电台里播着不知名的音乐，林最跟着音乐轻拍，在圆满收获的季节中回家。

  晚宴后，推广全面开启，杭市的商圈上也挂上了大幅的海报。小陈真如桃千所说举着手里的照片夸了许久。在一个闲来无事的晚上，桃千还亲自开车去看了看，在海报下欣赏了好久才离开。

  林最的活动还在继续，剧院那边的日程也日渐紧凑。好像两人又回到了去年的那段日子，靠着打电话过日子。

  周末，桃千回到家中帮忙。从下周开始，她周末便要被演出占据，回来的次数便不能那么勤了。今天的客流不算多，桃千到时父母二人正在茶台旁喝茶休息。

  “回来了”

  桃千把手里的东西放在茶台上，是前几天下乡演出时买的农副产品，绿色有营养。

  “下次不要买了，演出累，拿这些更累”桃妈妈辛苦女儿，手上麻利的把东西分类，好几样都是她念叨过的。

  接过爸爸递来的茶杯，桃千也坐下，这才看到电视上播着体育频道，好巧不巧还是羽毛球比赛。桃千看爸爸一眼，桃爸爸摸摸鼻子也没换台。

  看着老婆拎着东西上楼去了，这才问桃千“那个林最不打了吗？怎么没有她”

  电视上播着泰国锦标赛，桃千收回视线回答“她最近还是恢复为主，最近都没有比赛”

  “是吗？那人呢？来了嘛？”

  自那次摊牌来过茶叶店后，这人反倒失踪了。前几日陪着老婆逛街买衣服倒是看到了海报，拍的很精致。老大的一幅，看起来气派极了。但老也见不到真人，偶尔想来那日来摊牌的人究竟是不是她，都要打个问号。

  “来什么来，关系这么稳定，还不是因为吵架都找不到个人”桃妈妈从楼梯下来刚好听到两人的对话。桃千不敢反驳，用眼神向爸爸求助。

  桃爸爸紧接着便起身，在桃千以为他要帮自己反驳时，左手拿起了手机，大步走出门去了。边走还边嘀咕着“哎呀，困了，遛个弯精神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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