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岚麟愣住。

  他这几天一直全神投入炼药，还真没发现过柳怀春。

  “怀春姐知道我在炼药？”

  柳怀春捂住口鼻，假意抱怨，“你炼的药味道实在太大！若多熬几天，这柳府真不敢住人了！”

  闻言，顾岚麟的两颊微微发烫，甚至不敢直视柳怀春的眼睛。

  “我以后会注意的！！”

  他尴尬极了，恨不得当场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见状，柳怀春只笑笑，转而说道：“你的气息比几天前更强大了！”

  “怀春姐没看错？”

  “没！”

  柳怀春摇摇头，继续说道：“你的药是不是可以强筋硬骨，洗经伐髓！”

  一语中的，顾岚麟只能承认。

  “让怀春姐说对了！”

  柳怀春脸色凝重，细心叮嘱道：“药效如此显着，此药定不是凡物！千万别告诉其他人，哪怕是熟人也要守口如瓶！这世上的人，可比你想象中的更加贪婪！”

  其实，她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

  武者阶段是许许多多普通人跨不过的天堑！

  如今有药物可以帮助他们解决这个难题，这怎不叫人眼红？

  顾岚麟重重地点头，心里对柳怀春更有好感了。

  “我会谨记怀春姐的教诲！”

  ……

  刚回到小院。

  顾岚麟看到清铃孤零零地坐在台阶上。

  “你醒了？怎么坐着发呆？”

  清铃忙起身，看上去有点局促。

  “天刚亮，清铃就醒了！”

  她抬起头，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同少爷下棋的是大小姐吗？”

  “对！”

  清铃低下头，眼神有些慌乱，咬了咬粉唇，抬眉赞道：“大小姐真不愧为才女！果然是什么都会！”

  顾岚麟笑笑。

  “你怎么不奇怪我为什么会下棋吗？”

  清铃蹙着眉头，反问：“我为什么要奇怪少爷会下棋？”

  “……”

  顾岚麟摆摆手，“别管了！去准备一桶热水吧！”

  他的话瞬间引起清铃高度紧张。

  “少爷又要泡臭水吗？”

  “不是我！是给你泡的！”

  “给我泡的？”

  少女赶忙闻一下自己的衣服。

  心想：“昨天晚上确实忘记洗澡了！难道有什么奇怪的味道被少爷闻到了？”

  此时，顾岚麟手拿那张从老药铺里得来的白纸，口中念道：“妖兰根、野香藤、月笼草、商阴花……”

  随着它们的药名被喊到，几味灵药依次自白纸中飞出，然后落在书案上。

  顾岚麟拿起一条紫色根茎，掰断少许含入口中。

  有六识感天法的帮助，他的味觉早已经脱离凡人的范畴。

  “甘苦，药性温良！”

  他满意地点点头，喃喃道：“主药选妖兰根果然没错！”

  一刻钟后，清铃准备好热水

  顾岚麟这时走过来，将手里的大把灵药全部扔进水里。

  “这个叫作青苗汤！你的身体实在太弱了！如果我强行帮你洗筋伐髓，你可能承受不了那种痛！这青苗汤可以调理你现阶段体质上的缺陷，以后每天都要坚持泡一次。”

  然而，清铃似懂非懂。

  “那清铃需要泡多久！”

  顾岚麟摩挲着下巴，实在估计不出来，于是给出一个模糊的答复。

  “依情况而定吧！你先进去吧！”

  “好！”

  说完，清铃伸手想解开衣带，却被顾岚麟按住。

  顾岚麟揉了揉眉心，颇为无语地问道：“你干什么？”

  “脱衣服！”

  “你脱衣服？我人还在这里你跟我说脱衣服？你如果脱了，我还怎么在旁边观察！穿着衣服泡吧！”

  清铃红着脸，轻轻嗯了一声。

  哗啦！

  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的头发。

  那张清纯的脸上沾有几滴水珠，娇嫩得像一朵覆着晨露的桃花。

  清铃偷偷去看顾岚麟的反应。

  可惜，令她失望的是，对方做事根本心无旁骛。

  清铃撅起嘴，心想：“少爷怎么跟个木头似的？”

  恰巧，顾岚麟正巧与清铃面碰面。

  他紧张问道：“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适？”

  清铃摇摇头，嘴角勾起，笑道：“很舒服！”

  再三确定没有异样，顾岚麟才松口气。

  “用热浴来改善体质确实费时费力，但也是最保险的方法！话说回来，你的身体比其他普通女孩都差！”

  少女垂头，叹气。

  “不瞒少爷，清铃打小就体弱多病！以前光是夜里吹点风，都会生一场大病！如今就算长大了，身体也比同龄人差上一截！”

  “那是先天不足之症！你这种情况就更需要后天调理了！”

  顾岚麟走回书房，出来后手里多出一株阳元灵芝。

  “阴阳调和！内外兼顾！”

  他唤出青炎归阳炉，把阳元灵芝投进炉鼎中。

  只见炉盖上冒出缕缕青色的火焰，像极了以前街道上的霓虹灯。

  顾岚麟盘腿坐下，并通过精神力控制炉内的灵火。

  火越烧越旺！

  阳元灵芝慢慢溶解，变成一摊药液。

  它就浮在火焰上，开始沸腾，冒泡。

  就在药液转化成药泥之际，顾岚麟咬破手指，挤出两滴鲜血投入炉内。

  为防止成丹后药力过猛，他还特地将药液分成三份。

  药泥炼成！

  顾岚麟控制灵火为其塑形，让它一步步变得圆润饱满。

  大致形状出来，但他的手仍旧未停歇。

  他在最后关头加入适量麻姑藤。

  心想：“有了麻姑藤，灵药本身的毒素就能化解！可惜丹毒无法避免！只能以后另想办法！”

  呯！

  随着一声清脆的撞击声响起，炉盖缓缓升起。自里边飞出三粒赤金色的圆珠，稳稳当当地落在顾岚麟手中。

  “极简版元阳丹成了！”

  他激动地向清铃展示自己的作品。

  “闻一闻！香不香？”

  清铃愣了一下，旋即点点头。

  “香！像炒豆子！”

  丹香是种独特的香气，怎可能与炒豆子混为一谈？

  顾岚麟无奈苦笑。

  “你这回答可让我丢尽了脸面！”

  他摇摇头，心里对丹药的效果产生了怀疑，于是自己取一颗服下。

  刚刚咽下去，他就感觉有一股暖流在胃里化开，自下而上冲破脑门，连之前炼丹时积累的精神疲劳都给冲散。

  心想：“应该不会错！”

  他望向清铃，没好气道：“这丹可是给你服用的！你也不知道挑一挑里边的毛病！要是炼成毒丹或是废丹，那可跟自服砒霜没两样！”

  岂料少女笑得春光灿烂。

  “清铃不懂这些门门道道！清铃只知道少爷一定不会害我！”

  无邪的眼神，单纯的心思，简直让顾岚麟有点相形见绌。

  他扶额叹气，打趣道：“哪天我把你卖了，你会不会帮我数钱呢？”

  “不会！”

  顾岚麟咦了一声，诧异地望着她。

  “这时候又变机灵了？”

  清铃掩嘴轻笑。

  “如果少爷把清铃卖了，谁还会在少爷昏倒的时候来服侍少爷呢？所以少爷一定不会卖清铃！”

  闻言，顾岚麟真是哭笑不得，于是屈指弹赏给清铃一个脑瓜崩。

  “哪天揭不开锅，我就把你卖了！”

  ……

  柳寒柏的书房。

  管家崔贵进门便报告：“家主，顾少爷的药似乎炼成了！”

  “哦？”

  柳寒柏诧异地抬起头，发现崔贵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又问道：“你亲眼所见？”

  “没有！”

  见柳寒柏的眉头皱起来，崔贵立马给出解释：“顾少爷的气息虽然仍属三流，但比四天前的他强大了不少！若没有意外，就是顾少爷的药发挥了奇效！”

  “……”

  沉默了半晌，柳寒柏才喃喃道：“一个十五六岁的娃娃，居然也会炼药！原以为是过家家，没成想他真能搞出点名堂！”

  话到此处，他忍不住摇头笑了笑。

  崔贵弯下腰，拱手道：“家主，您不觉得顾少爷有点奇怪吗？不仅棋艺高超，还会炼药！这哪里像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孩，更像是深藏不露的老怪物！”

  柳寒柏抬头。

  他盯着崔贵，表情寒冷得吓人。

  “你想说，麟儿的种种怪异很可能是因为他被某位高人给夺舍了？”

  书房内的气氛剑拔弩张。

  崔贵把头低下，没有回应，但他的意思已经很明了。

  啪！

  只听到柳寒柏把手里的书重重地拍到桌面。

  他冷哼一声，说道：“我陈国当朝之国师，堂堂正正的神藏境修士，现在亦已经垂垂老矣！你可听闻他元神出走，夺舍重生？麟儿那孩子心地善良，骨子里又极为坚毅好强，与我那过世的大哥如出一辙！以后，这种话我只允许听到这一次！”

  崔贵立马躬身应是。

  ……

  傍晚时分，清铃还在小院与花铃玩闹。

  突然，有人推开虚掩的院门。

  清铃抬头望去。

  当看清来人面貌时，她慌忙站起身，叫道：“家主老爷！您怎么来了？”

  柳寒柏板着脸。

  “你先出去！”

  清铃应是，临走前只能担忧地回首望向顾岚麟的房间。

  书房里，顾岚麟坐在禅椅上打坐。

  隔着几堵墙，他都能听到屋外轻微的脚步声。

  心里不免一惊：“丹炉还在外边！”

  吱呀！

  柳寒柏推开房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尊膝盖高的青铜色的老丹炉。

  仅是粗略的瞥一眼，他便看出这炼丹炉的不凡之处。

  “好一尊炼丹炉！明明是件旧物，里边的灵火竟如此的旺盛！”

  他侧脸望向书房。

  “麟儿！世叔来了！”

  顾岚麟闻声探出脑袋，笑问：“世叔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望侄儿？”

  柳寒柏笑笑。

  “我不能来？”

  顾岚麟微愣，忙摆手。

  “世叔能来，侄儿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房间乱糟糟的，让世叔见笑了！”

  柳寒柏环顾房间，说道：“不妨事！”

  比起这些，他更在意青炎归阳炉。

  “麟儿，你会炼丹？”

  顾岚麟尴尬地挠了挠头。

  “就是玩玩而已！”

  “玩玩？你这炼丹炉可不便宜！”

  柳寒柏敲了一下炉盖。

  铛铛铛！

  “你听这声音！取材可是海外诸岛的稀有铜料！百年少见！”

  他望向顾岚麟，又道：“应该花了不少钱吧！”

  顾岚麟还以为柳寒柏是在质疑他哪里来的钱财。

  “世叔请放心！钱肯定来路正！侄儿不会为那点小钱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柳寒柏笑笑。

  “钱的事我知道，是你从无双姑娘手里凭本事挣来的！真不愧是顾大哥的儿子！”

  被长辈这么一夸赞，纵然顾岚麟再怎么谦虚，也会有点飘飘然。

  柳寒柏走到一张椅子前坐下，话锋一转，问道：“麟儿，是谁教你炼丹呢？”

  顾岚麟一怔，连忙从书房取来丹经。

  “就是这本《丹王内经》！”

  柳寒柏诧异地接过顾岚麟递来的丹经。

  刚一接触，他就感受到书中那浑厚古老的气息。

  他整个人都怔住，便翻开前面看了两页。

  却发现里边的内容极端晦涩，寻常人根本无法读出任何内容。

  柳寒柏又是一惊。

  心想：“居然是高人留下的禁制，只让有缘人翻阅！看来麟儿是有奇遇了！”

  他忽地哈哈大笑起来，又将丹经还给顾岚麟。

  “好啊！儿孙自有儿孙福！顾家能有你这么个麒麟儿，岂忧无重振之日？”

  他一拍大腿，站起身说道：“世叔就不打扰你修炼！以后遇到任何困难，只管向世叔提！我可把臭话说前头，世叔办得到的才算！”

  闻言，顾岚麟内心微微触动。

  他也毫不客气地提出第一个请求：“世叔，你能帮我找到虎血吗？”

  柳寒柏不解地望着他，问道：“什么虎血？老虎血？”

  顾岚麟点头，“对！老虎血，而且不能是普通的老虎血，必须是一级虎妖的精血！”

  “虎妖的精血？这东西可不多见！”

  像是对这句话深有体会，顾岚麟附和道：“确实难见，侄儿寻遍了富阳城也没有见到！”

  柳寒柏没有第一时间拒绝，而是重新坐回去，问道：“要来何用？”

  “世叔听说过虎血霸王丹吗？”

  “略有耳闻！”

  顾岚麟坐到旁边的椅子，继续说道：“百惠楼有个修士豪掷一千五百金悬赏这颗丹药！”

  闻言，柳寒柏也忍不住感慨：“炼丹师果然是赚钱的行业！动心思了？”

  “其实也不全是因为钱……”

  “那因为什么？”

  顾岚麟望一眼门外，才轻声说道：“世叔你还记得那个卖我废丹的丹药贩子吧？”

  柳寒柏点点头。

  “他就看中了这单大生意，正热火朝天地筹集材料炼丹呢！”

  柳寒柏眼光灼灼地盯着顾岚麟。

  “想跟他比一比？”

  顾岚麟重重地点头，黑着脸说道：“对！我要从他嘴里把钱捞过来！”

  “好小子！果然有志气！”

  屋里又很快陷入沉寂。

  柳寒柏摩挲着下巴，“妖兽精血异常珍贵！城里一定是难见这种东西，估计只能在断浪山里找了！”

  生活了差不多两个月，顾岚麟也了解过富阳城周围的风土人情。

  断浪山，在富阳城北面，覆盖广袤的原始森林，是妖兽的乐园。

  “那么大的山，这不得找到猴年马月吗！我只有十三天了！”

  “别慌！世叔亲自为你找！”

  顾岚麟微愣，“太危险了！断浪山还是算了！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柳寒柏却摆摆手，胸有成竹地说道：“断浪山还挡不住我！给我五天时间，世叔定为你取那虎妖精血回来！”

  有的时候，顾岚麟真怀疑过自己是不是柳寒柏的亲儿子。

  “那事成后，世叔拿八成，我留两成就行！”

  柳寒柏却是没好气地哈哈大笑，说道：“臭小子！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幻想着抱回来一堆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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