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水管没问题吧？”

  沈玖进去得太久，大家想不注意都难，不过也没人往别的方面想，尤其是沈玖还是干着衣裳出来的。

  沈玖的脸有些热，没说别的，只是摇了摇头便往里面走。

  没问题，相当没问题。

  林彩霞看着沈玖又要去做事，看了他一小会儿，最终还是开了口：“阿玖，你过来一下。”

  沈玖没多想，答应了一声就往母亲的屋里走。

  那边沈俩和沈壹见了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有些紧张，然后互相把头一点，就也跟着过去了。

  进屋之前沈壹对着沈俩做了个手势，沈俩就明白了，兄弟俩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两人都有些紧张，沈玖是个不确定因素，更是从来都不会撒谎的人，他们希望阿玖不要把他媳妇出卖出去才好。

  他们毕竟是老太太的亲生儿子，要有什么事情老太太骂几句说几句也就过去了，可阿芸不一样，他们也晓得家里现在彼此之间的关系都挺和睦的，可现在眼瞧着就要办大喜事了，谁都不想节外生枝闹不愉快。

  沈家谁都知道，老太太对这样的事情最为反对和介意，沈壹和沈俩都不想冒险。

  “娘！等会儿，我们还没进去呢！”

  那边的林彩霞看着自己这两个不亲自来的儿子就准备关门，沈俩赶紧冲了过去把门给抵住了。

  林彩霞白了他们两个一眼：“我叫阿玖进来，叫你们了？”

  沈壹摸了摸鼻子：“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娘，我和俩儿有话要和你说。”

  总之这自行车肯定是问题了的，老太太一向是十分敏锐的，与其等到老太太找上柳芸，倒不如现在先他们自己解决了。

  林彩霞也没拒绝，松开了手让沈壹和沈俩进来了，她也猜到了这俩人要说什么，她倒要看看他们能说出什么话来。

  家里添了自行车本该是高兴的事情，可林彩霞却一点也激动不起来，她怕，也担心。

  原本是打算过段时间再说的，今天找了小儿子也是要叮嘱一下明天的事情，既然都来了，那便说开了。

  沈玖一开始是没什么顾虑的，但大哥二哥都过来了，倒让他心里有点突突的了。

  刚才被发现了吗？他想着想着脸又红了，决定一会儿不管大家怎么问他他都不吱声。

  一进去，林彩霞直接反客为主地说：“你俩既然来了便说了吧，说实话，别想着糊弄老太婆我，我不傻。”

  沈玖瞧见母亲没有找自己的想法，心里稍微轻松了一点，沉默地往旁边挪了几步。

  沈壹看向了沈俩，沈俩先开口：“娘，我晓得你心里对钱的事情有疑问，之前瞒着您也是怕您担心，既然您发现了，我就实话说了吧......”

  他下定决心似的，眼睛看向了地板：“其实之前我每天下了工进城里，一直都是去投机倒把，我想多挣点钱，让虎子和春梅过上好日子，也让咱们一家过上好日子。”

  沈俩的话音刚落，林彩霞便毫不犹豫一个巴掌扇了过去，“啪！”的一声，十分刺耳。

  她打得用力，外面干活的人都听见了，江村长和江母已经回去了，在外面收拾的是江春梅，听见这个巴掌声，她的胸口都刺了一下。

  江春梅有直觉，这耳光打得肯定是她男人，大哥憨厚沉稳，阿玖又懵里懵懂，就她男人一个平日里比较跳脱。

  但心疼归心疼，她却也晓得出不来什么大问题，毕竟是亲儿子，打了就打了吧。

  “今年高考，也是因为这个没报名？”林彩霞颤抖着声音问。

  沈俩的脸已经高高肿起，但他却跟没有知觉似的，嘿嘿笑了两声：“也不全是，反正娘我知道错了的，现在家里日子也好过了，我以后不会再干了。”

  林彩霞立马问：“真不干还是假不干？”

  她的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失望和愤怒。

  沈俩是沈家三兄弟里面最爱学习的，当初老爷子还在的时候就喜欢教孩子们学字，老大不感兴趣，常常是学到一半就去玩木头，老三那时候又太小，只有沈俩是真心爱学习爱看书的。

  后来家里遭遇了这么多的变故，学习这件事情在沈家来说已经成为了奢侈品，可沈家老太对于沈俩说下工了想去城里的看书学习，她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不是没怀疑过，可每每想起沈俩的小时候，她的疑虑便全部打消了。

  今年高考恢复的消息传过来的时候林彩霞是最为激动的，当时消息一下来她就催着沈俩去报名，沈俩却一点都不感兴趣，表情也淡淡的，毫不在乎的样子。

  林彩霞遗憾归遗憾，但也猜想沈俩大概是因为春梅怀孕了，心中有了责任。

  所以她没有多劝，更没有私下找江春梅劝。

  这下告诉她，沈家唯一学习的苗子每次下工去了城里根本就不是去学习，而是去投机倒把的，林彩霞当真是两眼一黑。

  沈俩这下没做声了，不可能不敢干，他马上要有第二个孩子了，虎子明年也要上小学，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

  沈壹看见老母亲眼里的湿润，赶紧站出来说：“娘，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二弟这也是为了家里好。其实我也接了一些没有过手续的私活，之前不和您说也是怕您担心。但是现在高考都开放了，我相信以后做些买卖也不是难事您说是吧？这件事情没这么大的，您就不要怪俩儿了。”

  晚上柳芸只顾着说自己卖这自行车的事情了，却忘了说是在城里现在开放的个体经济试营业点买的，所以大家伙都以为这自行车是黑市买来的。

  在黑市买东西虽也有风险，但远没有卖东西的风险大，林彩霞平日里自己偶尔都会去。

  “什么？你也做？！”林彩霞说这话时候几乎破音，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沈壹，不敢相信自己最为老实可靠的大儿子也会做这样的事情。

  外面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柳芸刚好听见了这句话，她擦着头发进来，顺便也看见了站在婆婆房间门口偷听的两个妯娌，而家里的三个男人都不见了。

  “咋啦？”柳芸对着口型问。

  江春梅赶紧捂住了她的嘴，把她拉到了门口一起听。

  里面的林彩霞正在骂人，她平日里为人温和，虽然有些强势，但却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现在在里面对着沈壹和沈俩劈头盖脸就是骂。

  也许是年纪大了，林彩霞骂这俩儿子的时候偶尔还要穿插一些他俩少年时候做过的荒唐事，原本张婷女江春梅和柳芸三个还挺担心的，听到这些的时候又觉得有趣，拼命捂住了嘴才没有笑出声。

  沈壹和沈俩低着头挨骂，那边沈玖已经偷笑了不知道多少回了，瞧见两个哥哥哀怨的眼神也没有忍住。

  最后是林彩霞自己受不了，“你两个哥哥挨骂你就在这里笑啊？这事和你到底有没有关系？”

  她都不信这三兄弟有一个是无辜的。

  沈玖被林彩霞批了一顿，立马就笑不出来了，他抿了抿唇，小声说：

  “娘，其实，其实城里现在可以卖东西了，阿芸说我们今天去的那个市场好像就是政府允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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