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队口中的老刘本来就在，不过是在办公室里面休息，领队把沈俩和沈玖两人带进去的时候他正好也在为这几天堆积的杂碎发愁。

  领队在老刘的耳边说明了他们两人的来意之后，老刘第一反应也是不信，可却并不轻蔑，“买完？你们知道我们屠宰场一天出多少货吗小子？”

  想着想着又觉得好笑，“年轻人不要口出狂言，你们走吧。”

  往日过来谈的大多数是李富贵那样的老油条，这两人看着虽也有几分聪明，可实在是太年轻了，尤其是后面那个高个子，老刘看得出来，应该是个混血。

  这年头，和洋人扯上关系的家庭要么就是大富大贵了，要么就是成分不好的，这两人看着就是后者。

  遇上真管事的人，沈俩也就不含糊了，“李富贵卖的卤味，是我们这做的。”

  “什么？”老刘还没有听明白。

  沈俩继续说：“我们之前和李富贵达成了协定，我们做卤味，他卖卤味，所以城里的那些卤味都是来自于我们。”

  他没说具体是谁，更不可能透露出柳芸。

  老刘这才起身，“你们是要和李富贵毁约，我可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

  说实话，那卤味的味道确实是很好，但是老刘也在社会上混了很多年了，他清楚这两人既然是要和李富贵毁约，那万一有一天也违反他们双方之间的约定怎么办？

  而且李富贵是最大的倒爷，和他合作，老刘也放心。

  沈俩说：“我们没毁约，不过当然了，说清楚了你也不一定只会听我们的一面之词。”

  老刘没吭声，因为沈俩的这句话确实不假，他为人本来也谨慎，怎么可能抛弃合作了那么久的李富贵不信去信两个毛头小子？

  又或者说句不好听的，他们两个和李富贵之间的恩怨关得上他什么事？

  他只要保证自己的合作对象是靠谱稳定的就行了。

  不过老刘看着这两人一路找来也辛苦，于是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水，笑着说：“其实也不是我不想和你们合作，要是你们说个五十斤，四十斤我都信了，这一张口就是全部的，你知道我们一天要出多少鸡杂碎吗？喝口水，早点回去吧，秋收之后家里的活应该不少。”

  这话说得沈玖确实是有点心急了起来，家里的活很多  ，他还想着赶紧回去干活呢。

  而且不在柳芸身边，他也不踏实。

  沈俩也诚实道：“我们家里确实还有活计，又因为李富贵没有契约精神，所以已经取消和李富贵的合作了，没猜错的话李富贵这段时间都不会找你要鸡鸭杂碎了，当然了，以后也不会再要了。”

  老刘的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变，“也能理解，我们做的本来就不是什么正规生意，万一哪天他被抓了或者赚够钱了想收手不干了也正常。”

  “他不干，但是你能干，而且如果你是想怎么干怎么干呢？”

  老刘惊讶道：“这话什么意思？我要卖多少你就能给我做多少？”

  沈俩喝了口水，淡淡道：“我的意思是，我们是来卖方子的，你想卖多少取决于你自己想做多少。”

  为了防止老刘会卖惨砍价，沈俩又补充：“我知道你认识不少大大小小的倒爷，不一定每个都和李富贵一样要得多，但只要卖货的人多，你这鸡鸭杂碎就不愁卖不完，每个人哪怕是拿二十斤，你......”

  沈俩挑了挑眉，“你找十一二个人，估计也卖完了。”

  老刘又震惊住了。

  二百多斤确实就是他们厂里面每天要出杂碎的量，李富贵每天最多要八十斤，他还有一百多斤只能送给供销社或者让厂里的员工稍微带点回去。

  鸡鸭杂碎全是骨头，没人会拿肉票去买，供销社卖鸡鸭的时候每次都会被要求把脚和脖子之类的东西给去除掉，久而久之就堆积在了供销社，时间一长，供销社也就在进货的时候就剔除了这个源头了。

  他震惊的是沈俩每次都说得很准，无论是李富贵的进货量还是他们厂里面的出货量。

  而且沈俩居然是来卖方子的，这年头很少会有人把吃饭的家伙拿出来换钱，很多好味的东西都是祖上传下来的，给钱也不换。

  老刘很心动，但也不能完全相信，“你怎么和我证明那卤味就是你们做的？要是我花了钱买方子，之后味道不一样的话要怎么办？”

  “我们可以先做给你们尝尝。”沈俩是有备而来的，他带了一包柳芸配好的料。

  当然了，为了以防被抢走或者煮好之后他们被赶走，这些香料都磨成了粉包在纱布里面。

  口味会有些差异，但不大，但却很好的保护了方子。

  除了配方之外的别的步骤其实都是大差不差的，也没有那个遮遮掩掩的必要。

  厂里是有厨房的，老刘在看见沈俩掏出来的这包粉子的时候也微微感叹，心想这人确实谨慎，且不说这味道到底是怎么样，倘若他真的和这人合作了，心里其实是可以少很多后顾之忧的。

  厂里面的东西都是现成的，新鲜而且种类多，只要清理干净就能做。

  老刘和厂里的员工关系也好，整个屠宰场更是上下十分团结和谐，所以老刘对沈俩他们改观了，大家也跟着一起放下了警惕。

  随之而来的是大家一个个都捧着自己的心头好来了。

  “能卤点鸡胗不？我老早就想吃了，可惜不卖！”

  “我想吃鸡肠子！”

  “鸭肠也成！”

  沈俩没有马上应下，不同的食材其实卤的时间也会不一样，他只和柳芸学了怎么卤鸡鸭爪和鸡鸭脖子。

  “等下我把正事干完，这锅卤汤留给你们，你们应该还能用个一两次。”

  要是是要出去卖，柳芸都会每天熬新鲜的汤底来卤，味道更稳定更好。

  沈俩这话一出来，大家都乐开了花，之前还凶神恶煞的汉子们一个个都兴高采烈的感谢沈俩和沈玖，沈玖很少在外面听见夸赞，听着听着，耳根子都红了。

  沈俩看着弟弟的侧脸，心想柳芸让他带上阿玖出来或许还有别的含义。

  以前他们总是让阿玖呆在家里少出门，生怕外面的人笑他骂他欺负他，可柳芸几乎每次出门都是会带上阿玖的，久而久之阿玖也就熟悉了外面的环境，早就没有先前那样的拘束了，甚至还能和大家说上几句话。

  大家也看得出来阿玖的情况特殊，可不是所有人都恶劣，这个世上善良的人还是很多的，大家知道阿玖是特殊的，只会更加佩服阿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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