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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的日记


在这里我说一下,作者君前几章的标点改过了,不过,感觉还是哪里有问题,有问题的话,欢迎在评论区@我并指正,看到一定改。不过,作者君的生活又要忙碌起来了。

  还有,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虽然作者君一直在摆烂,但是真没想到大家还在坚持。作者君都不好意思了。

  所以,在这里,作者君祝大家,生活幸福美满,考试全过,工作加薪!

  日记

  其一

  九月初七

  这日闲游长乐天,见一化外歌民沿街叫卖,上前一问才知此人是兜售宠物。

  我见那动物貌似家猫,可体格却娇小得多,卧于竹笼如蒲团,呜呜喵喵,实在惹人怜爱。然自建木生根后,仙舟民养育宠物大多以壮健庞然为美。我便问歌民这动物为何如此袖珍,可有人曾相中。

  此人对答:仙舟民诚然喜爱宠物健美,但也不妨有人独爱小巧玲珑。如今他见我眼中放光,料我定是后者,可称得上奇缘一桩。我固无法推辞。

  此人又道这小动物名为狸奴,乃是古国时代仙舟先民热爱饲养的宠物族类之一,如今硕壮的仙舟家猫正是由这小巧的狸奴演化而来。这说法与我所读典籍暗合。只是狸奴早已绝迹多年,令我心中生疑,便追问其来历。

  此人只信誓旦旦,道是狸奴虽在仙舟绝迹,可其他星球多有饲养。这动物确实不过是只普通小白狸奴罢了,既无基因调整,也非入侵物种,让我大可放心。

  我很难拒绝豢养一早已灭绝的小动物,为其宗脉延续出份贡献——尤其是在摸了那粉嫩的肉球后。

  于是,我重金聘下这小狸奴,唤它作「咪咪」,打道回府。只是我素耽于公务,想必无暇照顾咪咪。思来想去,喂食换水等事也都一应交给青镞办理。

  其二

  腊月廿二

  咪咪越长越大,缱绻依人,又甚是聪慧。毛绒冉冉如流云映雪,尾长九坎而端有茸毛,大如斗。再看那眼底裂如冰纹,色泽圆润,好不俊俏威严。

  然而,咪咪的食量有些巨大,以至于不同寻常。它果真是狸奴吗?我暗自思量,想着如今唤它咪咪确乎是不大对头了。

  那日青镞又同我说,她近一周以神策府膳食之名共购入合成肉二百斤,竟全都被咪咪吃干抹净。然而,事情到这里还没结束。她还说此事已见街谈巷议,称那将军整日闭目荒废政事不说,食量竟还大如牛,实在令人发指。

  青镞担忧此事恐对我不利,我倒觉得但传无妨,便令她不必挂心。在我看来,「暴食将军」可要比「闭目将军」威风多了。

  其三

  正月十九

  府中膳食开支渐渐难以为继。我想确实是该有所对策,便先招来丹鼎司的医士检查了踏浪雪狮子(对不起,青镞,我实在没什么取名的天分)。医士问诊无果,建议加以基因检测,我表示同意。结果和它的食量两相映证——果然,它根本不是什么狸奴,更非普通家猫。

  它是一头狮子。这也正是我将咪咪改叫踏浪雪狮子的原因。

  不过这一事实丝毫不耽误它平日里那颇具狸奴气的习性。雪狮子一旦得闲(它时时都很闲),不是挠丝帘便是撕毛毡,又或醉于为它专供的荆芥。不得不称赞,青镞着实将它调教得好,只是有时不免妨碍公务了。

  话说回来,当务之急应是想办法缩减府中膳食开支。对此我仍未理出头绪,恐怕还需费些时日。

  ——————————————

  丹枢的日记

  (其一)

  ……

  帝弓司命啊,我向您倾诉。

  雨菲总是嘲笑我像个小孩子一样,在日记里向您倾诉。但一来,这是从小到大的习惯。二来,我也相信您能看到。

  您总能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一切。像我这样的人,本不该出生。如今却过着富足的生活,还能交到雨菲这样的朋友。我无时无刻不在感念您的恩典。

  所以我希望,我最近所做的一切不会冒犯到您无上的权柄…这绝非对您庇佑的仙舟世界有所不满,我只是想看到真实的世界和真实的色彩。

  幼时在学黉,当那些幼童欺辱我目不能视时,我一向坚定地相信,这是帝弓司命对我的磨砺。后来升上学宫,当我不得不比平常人耗费更多力气去跟上课业时,我同样这样坚信着。

  似乎是为了奖赏我的坚韧,您使我结识了雨菲。七岁那年,雨菲帮我赶走了那群欺辱我的恶少,自此之后,她便成了我最好的朋友。

  雨菲保护我免于欺辱,也帮助我不落下学业。假期时,她时常会带我去寻访各个生态洞天中的名山大川,将那些美景绘声绘色地讲给我听。她的声音很好听,像清凉的溪水滑过指尖。

  照理说,我不应有半点对现在生活的不满。

  可是…人是视觉动物,靠光影与色彩辨别世间万物。我不知道雨菲口中「夕阳在树林尽头染红了天,恍然间像一场大火」究竟是什么样的景色…甚至不知道雨菲究竟长成什么样子。我触摸、我想象,却终究难以真正构建出完整的图景。

  所以,在雨菲的支持下,我决定找到让自己恢复光明的方法。

  承蒙帝弓赐福,我是丹鼎司最好的丹士,雨菲是丹鼎司最好的医士。也许我们的确可以找到方法,让天缺者摆脱这永恒的苦行。

  ……

  最近这些时日,我和雨菲尝试了很多种方案,但都不太顺利。

  其一、尝试用非侵入的方式来制造义眼。事实上,我的机巧臂就是使用这种技术手段来实现的,目前可以做到与常人无异。

  理论上,的确可以用非侵入的方式来帮助一些视觉障碍的天缺者。但对于像我这样视神经发育不全的天缺者而言,「非侵入式」的确有些难以实现。

  其二、尝试用「托蝶幻境」的原理来视物。托蝶幻境的本质,在于使用狐人信息素来制造出可控的幻觉。我们猜想,也许可以用它绕过「眼睛」这个光学信号接收器,直接将画面传送给大脑。

  从结论上而言,它的确可以。但那些信号在我脑内并无法形成有意义的「图形」。可以说,它让我第一次「看到」了颜色和形状,但我实在分不清其中谁是「红色」,谁又是「圆形」。

  我们推测,这是因为托蝶幻境需要依托体验者的感官来进行造影。所以面对那些我从未体验过的感官,狐人的信息素也无能为力。

  真奇怪,它让我看到了那么多「颜色」,我却不怎么怀念那感觉。

  其三、利用其他感官来诱发「感官代偿」。这是雨菲的点子,「非侵入式义眼」的延伸——将视觉信号转换为听觉、触觉、味觉、嗅觉信号,用其他感官来创造出一套新的「视觉」。

  我们制造出了原型机,但最大的问题在于难以轻量化。那几个传感器加在一起,比三个我都要重。背着它们走路都困难,更遑论测试了。

  但我们还是做了很多测试。结论是,这套仪器显然更适合短生种。因为短生种的大脑具有更强的可塑性,所以「感官代偿」可以催生联觉——一种感官触发另一种感官的感觉。他们长期使用这套设备,的确可以真切地「尝到」、「听到」或「闻到」那些颜色、形状与距离。

  但对于大脑可塑性较弱的长生种(如我)而言,这些感官并不能统一成一种新的感官。诚然,我现在尝到辣味,就知道测试积木是蓝色的。再闻到冷冽的气息,就能知道它是圆锥形的。可我依然没有真正地「看到」它们,更不知道「蓝色」究竟是什么。

  虽然说这套仪器更适合短生种,但短生种可以直接用侵入式的义肢来解决大部分问题,根本用不上这种复杂的东西。

  这些试验耗费了我和雨菲的大量时间和精力,而最终却几乎一无所获。甚至很难说,我们这些试验是否可以帮助到未来的学者。

  很灰心,很无奈,很对不起雨菲。

  ……

  与博识学会的伊根博士交流,他提出了一种较为怪异的解决方案。伊根博士称之为「取消主义疗法」。

  「取消主义」是一种很古老的哲学思想,认为人的一切情感都来源于激素和电讯号。伊根博士的意思是:如果无法消灭天缺者痛苦的根源,那就消灭痛苦本身。

  只要用药物泵,在特定时刻对体内注射特定的药物,就可以使得人变得不在乎自己肉体的缺憾。我会变得压根「不想看到」世界的样子,也压根不觉得自己现在有什么不好。

  虽然听起来很怪异,但这似乎是一条可行的道路。

  可惜,试验结果表明,这条路对长生种而言也行不通。

  长生种体内的各种激素指标维持着严格的平衡,任何用外力干扰这套体系的尝试都会引起强烈的反弹。

  我的确体会了大约一个时辰「不在乎」的感觉,然后就差点死于免疫风暴。

  ……

  进行了很多试验,没有任何进展,很灰心。

  但我至少,想要看到一次雨菲的样子。所以我瞒着雨菲(她自然不会答应这种荒唐事),请伊根博士为我装上了一双义眼。

  我终于第一次见到了自己,也第一次见到了雨菲。她黑色的短发泛着光,像绸子似的。洁白的皮肤又像是朱明最好的瓷器。那双墨玉似的眼睛,因疲劳和悲伤而充血,不停地淌着眼泪。

  她看着我那双新生的眼睛,问道:「丹枢,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这意味着这双眼睛将会被逐渐排异出去,而我在这个过程中将承受巨大的痛苦。历史上,曾有人因这种痛苦而堕入魔阴身。

  然后我将重归黑暗,失去自己短暂得到的一切。

  我对雨菲说:「我们去看看那些景色吧。那些你以前讲给我的景色。」

  十天后,我们肩并肩靠在一起,看着人造的夕阳逐渐消失在洞天虚假的天空的另一端。排异反应越来越强烈,但只要有她在身边,就似乎没那么痛苦了。

  夕阳在树林尽头染红了天,恍然间像一场大火。

  当晚,我在血泊中哀嚎着,重新回到了黑暗之中。

  (其二)

  ……

  帝弓司命啊,我向您倾诉。

  雨菲去参加战争了。

  这是联盟与丰饶民的第三场大战,我认识的很多人都去参战了。只是我始终没想到,雨菲也会收到诏令。

  「联盟需要最好的医士,而我恰好是最好的医士,这我有什么办法嘛!」雨菲捧着我的脸,故作轻松地说道。

  我握住雨菲的手,急切地说:「罗浮有那么多医士,不必是你。你又不是云骑,这些都是可以推辞的……」

  「我知道你担心我,」雨菲温柔地劝慰道,「我只是随军医士,并不会遇到最危险的情况。况且,帝弓在上,定会护我周全的。」

  她去意已决,我只能几乎是哀求地对她说:「你是一个了不起的人,在没有我的世界里,你也能活得很好。可我是一个渺小的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在一个没有你的世界里活着。所以,请你一定要回来。」

  雨菲无奈地笑了:「我也不能没有你呀!放心吧,我一定会回来的。」

  她放开我的手。我蹲在地上,捂住耳朵,蜷缩成一团,不肯听到她离去的声音。

  帝弓司命啊,请让她平安归来。

  ……

  长乐天市区有人堕入魔阴身,造成了不小的破坏。十王司的判官来委托我们对那位堕入魔阴者的遗体进行解剖。

  解剖结果非常令我在意,因此在这里稍微记一笔。

  此人生前是一名天缺者,没有四肢且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但解剖结果显示,在堕入魔阴之后,那些缺陷似乎都不存在了。

  他的四肢比黄石牛还健壮,心脏则像星槎引擎似的。事实上,文献中经常有类似的记载,但实际遇到这种情况,还是颇为震撼。

  不得不说,我似乎一直在刻意忽略一种治疗天缺者的方案…也就是拥抱寿瘟祸祖的力量。毕竟谁也没听说过步离人中有什么「天缺者」。

  也许的确存在一种方式,可以无害地应用寿瘟祸祖的力量。

  当然,这只是一种纸面上的狂想罢了。做这种试验,那就真是杀头的罪过了。

  以防万一,写给调查到这本日记的十王司判官:以上内容皆为在下的妄想,并无任何计划将之付诸实践。

  ……

  最近时常与雨菲通信。

  她在后方的战地医院,暂时算是安全地带。

  我当然不可能不担心,但也只能默默祈祷。

  帝弓司命啊,求您保她周全。

  ……

  战争结束了,我们赢了,雨菲死了。

  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会死在后方的战地医院。

  我像个疯女人一样追问了很久,那几个云骑才不得不告诉我真相。

  帝弓司命降世临凡,用神矢剿灭了步离人的舰队。而在这个过程中,祂的神恩也造成了一些「附加伤害」——雨菲所在的战地医院,就是其中之一。

  她没有死在丰饶民的手上,却竟在帝弓司命的神矢之下灰飞烟灭、尸骨无存。

  帝弓司命啊,为什么?

  帝弓司命啊,这是我最后一次向您倾诉。

  我愿您期望毁灭的都复生。

  我愿您期望生存的都毁灭。

  我愿地上一切的生灵都忤逆您的意志去生长。

  我愿天上一切的星辰都因为您的存在而熄灭。

  我愿这银河是属于生命的,而不是属于死灭的。

  我愿联盟可以永存,但并不以您期望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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