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他不骗人,只会被人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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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齐长风眼里的光是不会骗人的,只会被人骗
卿凤舞从原路折返回山脚时,天色渐晚,风带着丝缕的凉意,吹拂着漫山的草木和云雾。
齐长风仍坐在石阶上,他的白马和她的红鬃马伫立在风中,遥望着长生崖上腾云驾雾的空中楼阁。
“这是解药。”卿凤舞说着,将那支冰丝纹琉璃细颈瓶塞给他,忽而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心里如同藏着一张弓,它的弦拉得极其紧:“你方才一直在原地等我吗?”
“我本想上山找你,可从山脚到峰顶仅此一条路…”齐长风指了指直冲云霄的石阶:“我实在走不动……”
卿凤舞仰望着穿破云端的青山,若隐若现的屋宇像是浮在半空中,而登顶的石阶路如同一把笔直的剑,倒悬在山体之上。
即便他随之上了山,也绝无可能在她之前先下山,更何况那个名叫墨白的人内功高深,品性阴险…总之,在山上那个人绝非齐长风。
“天黑了,我们走吧!”卿凤舞想着,解下盘地松上的缰绳,拍了拍红鬃马。
“那个叫墨白的人,他和你说什么了?”他牵着白马追上来,清澈的眼里流淌着波光。
“没什么。”
她淡淡地应着,抬起手拨开头顶的树枝,松软的雪絮便轻飘飘地摇落下来了。
“真的?”
他亦步亦趋地紧跟着,神情就像稚儿似地简单、纯粹,那双眼里的光是不会骗人的,只会被骗。
“他说人生浅短…”她蜷缩着如葱白般细长的食指,在他脑门上敲了敲:“我们呢,凡事只得浅尝辄止,不可刨根究底。”
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蓦然,抬起灿烂的面容说道:“他果真是位高人,说的话我都听不懂。”
她啼笑皆非地看着他。
此时,天边的月牙儿已经冒出来了,微弱的白光为青松披上素衣,平添了多少的皎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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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绛蓝色的天空像是泼墨后的大肆渲染,洋洋洒洒地铺满了整个天空,晦涩的压抑着。
哒哒的马蹄声,就像一首夜的小曲儿,穿梭在田野里、街巷中,青凤舞只身回到卿府时,天边已泛起了鱼肚白。
“小姐!”卿凤舞的马穿过晨曦,一抹碧绿的倩影像风似地扑卷到她跟前来:“小姐你可回来了!”
“这么冷的天,你在外头候着我作甚?”卿凤舞翻下马,理了理衣衫。
一袭缎锦长袍格外丝滑,仿佛露珠都搁浅在上面了,带着微妙的触感,细腻而温凉。
“家里出事了。”绿芜丧着脸,一道新月似的眉毛倒垂着,像极了被霜打的枝条:“今早上,您前脚刚出门,苏公子和南叙姑娘便去了齐王府,说是他们初至京城,还未拜访过老王爷,不到午时,他们就回来了,后来秦家带着人连夜来府中,说是苏公子盗取宫中物件,假手于人,还给他扣上了一顶苞苴竿牍的罪名!”
“东篱他究竟送给齐王爷什么东西了?”卿凤舞皱了皱眉,这才发现卿府的门早已被封,只有上方的金丝楠木牌匾还散着淡淡的光辉。
“父亲他人现在何处?”等不及绿芜回答,卿凤舞一连串的问题如汩汩的水流似地冲出来。
“”听说苏公子送了老王爷一尊金玉佛,还在佛肚之中暗藏夜明珠,以求王爷赏识提拔。”绿芜白皙的脸上写满了苦楚,她无力地说:“那颗夜明珠乃是去年中秋时秦家送给秦淑妃的,传说是从南洋所得,碧落黄泉、仅此一颗,前些时日,秦淑妃寝宫失窃,唯独不见了它……”
卿凤舞心中似有千军万马,恨不能顷刻踏平秦府,此事明显是姓秦的在栽赃陷害无疑。秦淑妃乃是秦仁佐的胞妹,他要回夜明珠简直易如反掌,可他是如何得知苏东篱会送礼并将珠子放进佛像中的呢?
“后来,秦家的人和皇上身边的大太监连夜闯进府中,一眼就认出了那颗珠子,不由分说地把老爷和夫人、苏公子还有南叙姑娘都给带走了……”
绿芜哭啼着,硕大的泪滴像掉了线的珍珠似的,挂在她白皙的圆脸上,又掉进了深深的梨涡里。
如果说苏东篱拜访齐王府是受了人撺掇,那秦仁佐从秦淑妃处拿回夜明珠后,必然会派人掌握苏东篱的行踪,伺机将“赃物”嫁接到他选中的礼物中,那只要找到那尊金玉佛的掌柜…
“小姐…小姐……”绿芜摇了摇卿凤舞的思绪,带着哭腔道:“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夜明珠……”卿凤舞这才回过神,翻身上了马:“夜明珠现在何处?”
“那颗夜明珠早就被秦家公子拿去了。”绿芜不甘地说:“他说这一次是人赃俱获,人交给皇上处置,赃物他便收回去了。”
“那景迟他人呢?”
“我让他去齐王府外候着了,只要等天一亮,就进去请老王爷出面说话。”绿芜说:“之前小姐您没回来,我们实在不敢夜闯齐王府……”
“好。”卿凤舞勒起缰绳,红鬃马的嘶叫划破了黎明的宁静:“你去京城里有名的金铺,一户户地问下去,找到东篱买佛像的那家为止。如有消息,立即回报给我。”
“那小姐你呢?”
“我去秦府走一趟。”
“秦府…小姐去那作甚?”
“你别问,尽管去查金铺。”
说完,卿凤舞策马消失在街尾,此时,身后的朝阳还蒙在云层里,鱼肚白里夹杂着微醺的酒红色。
天,就快要亮了。
如不出卿凤舞所料,铸造佛像的金铺掌柜必将于夜里被杀人灭口、死于非命,因此,她只能去开辟另一条出路——秦府、秦淑妃和夜明珠就是其中的关键。当然,如果绿芜能赶得及的话,在刺客出手前找到金铺的掌柜是最好不过。
因此,她必须先行险棋,于天亮前潜入秦府盗取夜明珠,而且须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如有半分差池,整个计划就形同散沙了。
黑夜与黎明交际时,天空里弯月和薄日相对无言,卿凤舞的红鬃马停驻外高大的砖筑院墙外,抬头可见金丝花梨木牌匾上书着“秦府”,古朴厚重。
她如一缕青烟,随风无声地潜入其中,只见府中景致繁多,玉宇牌楼,重廊复殿,层叠上升,贯穿青琐,气势磅礴,看来秦家没少搜刮到脂膏,才将排面做得这样足。
在夜色里摸索着,一路来到了主厢房,这里想必就是秦淮的房间了,卿凤舞细细地点着了一支迷魂香搁在他窗沿上…
………………………
破晓时,太阳像灯笼似地挂在天边,霎时间,一大片天空尽数是红云翻涌,而卿凤舞带着夜明珠折回了卿府。
绿芜和景迟早已经候在了大门外,乍看就像打了霜的两棵树,耷拉着脑袋垂坐在石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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