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喊我们进去吃饭时，我才发现这短短的一会，他们就做好了六个菜，除了一大盘鸡一盘青菜之外，还有他们这里的一些特色的干鱼干肉，坛子里做的萝卜，豆角什么的，闻着就有一股浓浓的香味。

  我和大叔说做这么多吃不完哦，他说我们难得来一次，都尝一点，吃不完没事，他们留着下餐吃，乡里人就是这样的纯朴。

  大叔本来要我喝点酒的，我以要开车推脱了。

  吃饭前我特意去厨房找了个空碗出来，夹出了一个鸡腿和一些鸡肉留了下来。他家女儿要到晚上才会放学回来，农家虽然自己养了鸡，但不好的家庭一般是舍不得经常吃的，所以我给妹子留了一碗出来。大叔明白了我的意图之后连声说不用留，但我的坚持还是让他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剩下的一个鸡腿大叔叫我夹给许梦寒，我也就照做了。许梦寒还说那鸡腿我剁得太大她吃不完，我告诉她你就吃吧，保证你会喜欢，这种自家养的鸡要比在城里买的好吃十倍不止。

  喝了几口酒的大叔话明显多了起来，他说我们要比以前部队上来的人要亲切得多了，以前部队也来过人，有领导有战友的，但都是客客气气，送完慰问品，随便安慰了几句，说了些大话后就走了。有的甚至连坐都没坐，一个个显得太客气。

  而他喜欢的并不是那种买一堆水果牛奶来放下就走的，他喜欢的是能好好陪他们说说话，一起坐下来吃顿饭的。这让我有点汗颜，我们刚开始也是准备送完礼品，还有那个红包就走的，后来是触景生情，由这里想到了自己的家，才愿意留下来的。

  大叔还夸许梦寒这军官好，也是一点架子都没有。我问大叔从哪看出她是军官，大叔说他儿子教过他，可以从衣服的肩章和领章上看出来。虽然不明白许梦寒到底是什么职务，但肯定是个军官。他又指着我那没有任何肩章领章迷彩服说我还要多努点力，要在部队好好表现，争取立功，提干。或许以前他也是这么和他儿子说的，才会让他儿子能在面对敌人时第一个冲在最前面。你不能说他有功利之心，哪个庄稼人不希望自己的子女能跳出农门啊！而想跳出农门，一是考大学，还一条路就是参军，争取提干。

  大叔问我参军多久了，我告诉他还不到一年，比你家志军军龄还短点。大叔又问我在部队干什么，我看了眼旁边的许梦寒，就说给领导当司机呢，惹得许梦寒瞪了我一眼。大叔说当司机好，至少学了门技术，还天天在领导身边，也没什么危险。说到这里他肯定是又想起了自己的儿子，眼眶开始红了起来。我赶紧端起水杯，以茶代酒，来和大叔喝了几口，才让他稍微好了一点。

  饭后我从车上把许梦寒买的东西提了下来，对大叔说这是我们的一点点心意，妹子还在上学需要多补充营养。

  大叔说我们津贴也不高不该乱花钱，能来看看就很好了没必要买什么东西。我告诉他这都是我领导出的钱，她工资高没事，大叔这才满意的收了下来。还叮嘱我以后要在领导面前灵活点，表现好点。

  打算给红包时，许梦寒居然给了我两个，我把她拉到一边问她怎么回事，不是只有一个的吗？许梦寒说另外一个是她的，要我以部队战友的名义给。这让我对她的看法又更深了一层。

  我把两个红包交到大叔手上时，他怎么也不肯要，说政府已经给了不少的抚恤金了，他们现在不缺钱。我告诉他一个红包是你家志军当初救的那家人给的，这是他们委托我送过来的，是因为有了你家志军，才让他们逃过了一劫，希望这样说大叔阿姨的心理会更好受点吧！还一个是部队战友们一起凑的，是大家给妹子凑的一点学费，生活费。他也要收下，不收我回去交不了差，大叔这才收了下来。

  临走的时候大叔阿姨叫我们有时间就过来多玩玩，我答应了他们。只要我还在这附近，就每年都来一次吧！大叔还特意叮嘱了许梦寒这位军官，说他看得出我是个实诚的孩子，要许梦寒多照顾点我。很明显，大叔又把我带入到他儿子身上去了。许梦寒笑容满面的答应了他们，只是眼里已经泛起了泪花。

  最后大叔还要我们带走了一大包他准备的东西，我闻着味就知道是他们自己做的干鱼干肉。

  车开出了一段路，我发现许梦寒的眼眶还依旧泛着红，就把车停在一边，告诉她想哭就哭出来吧！

  她果真抓过我的胳膊就伏在上面哭了起来，搞得我袖子都湿了一大片。

  哭完，看着我那能拧得出水的袖子，她又笑了起来，笑的时候脸上的泪还在一滴一滴的落。

  “指导员，鸡腿好吃不？”我想找点话题让她心情好起来。

  “不好吃。”

  “那我也没见剩下啊，还啃的挺干净的。”

  结果招来了她对着我手臂的一顿猛掐。

  掐就掐吧，能让她高兴起来也值了。

  “明川，你家里是不是也和他家差不多。”

  “是的，都是差不多的穷。我父亲也和刚才那大叔一样，只会种点田。”

  “想家了吗？”

  “那肯定想啊！”

  “找机会回去看看吧！”

  “唉，我们现在不允许啊！再说了现在回去，我还有点不敢。”

  “为什么不敢？”

  “没混好啊，没什么身份啊！原以为还能进猎鹰，能以一个特战队员的身份回去。那也能让父母高兴一点，现在猎鹰好像也找到人了吧，我看张渝他们都撤回去了。”

  “留下你们，其实首长是会另有安排的，而并不是猎鹰不要你们。只是他还没想好给你们一个什么身份。”

  “这样啊！唉刚才那红包你给了多少？”

  “一万。”

  “啊，这么多啊！”

  “一万很多吗？”

  这位北京来的大姐，大概不懂一万块在普通农家人眼里是多大的一笔钱了吧！

  “和他孩子的一条命比起来，别说一万，一百万，一亿也不算多。”

  “那倒是，怪不得人家夸你这军官不错，接地气。”

  “也不知道是谁让人家夸得嘴都合不拢了？”

  “那大叔让你照顾我一下，你要不要照顾？”

  “你想要我怎么照顾？违反纪律的事别找我。”

  “不违反，肯定不违反。我想要你照顾的是，上次吃饭欠你的钱，能不能免了？”

  “不能，想得美。”

  “可我没钱还啊！”

  “没钱就以后慢慢还。”

  ……

  迎着夕阳，吹着山间的晚风，副驾位上的许梦寒一直盯着窗外看风景，留给我的只是一个绝美的侧颜。而她对着外面的脸上小嘴微微泛起，露出了浅浅的梨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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