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由魏老太骂到口干舌燥，颜初倾始终稳如泰山。

  直到她骂累了，坐下去歇息，喝水的功夫。

  “你继续骂吧，我就当被狗咬一嘴，但你要再敢说我奶奶半点不好，我——”

  颜初倾微顿，回忆起上次吴寡妇与人吵架的场景。

  “我撕烂你的狗嘴！”

  吴寡妇骂别人就喜欢说这句话，她记得可清楚。

  “你，你……”

  魏老太哆嗦着手指她，好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我什么我，我可好着呢。”

  当真是学到精髓了。

  魏老太显然是个沉不住气的，被颜初倾说了几句已经恼羞成怒了，直接朝着她抓了过去。

  颜初倾捏着螺丝刀，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小丑般的模样。

  魏老太虽然在家细养的好，可到底上年纪了。

  这么会功夫连纸箱都没绕的过去。

  “谁准你来这撒野！”

  蓦然一声怒吼，赶回来的魏义霞直冲上前抓住她的手。

  “怎么着，从前在家里打我，现在还想打我孙女？”

  “一把年纪了，你这打人的习惯，还真是死性不改！”

  “再敢动手，我就当没你这个娘，我豁出去，大不了被人骂不孝！”

  一连几句话下来，魏老太被凶的一愣一愣。

  随后，她捂着心口，一屁股坐到地上，“哎哟哎哟”的叫唤。

  “我真是命苦啊，好好的闺女不当人，还要被死贱种打，我不做人了，我还不如去死了算了……”

  魏义霞冷哼，回头看了眼颜初倾的方向。

  后者早已藏起螺丝刀，一脸平静的站在那。

  见她看过来，还乖巧的回以一笑。

  魏义霞瞪她一眼，口型给了句：好的不学，学坏的，待会收拾你。

  颜初倾：……

  魏义霞收回目光，娘家带给她的怨气其实散的差不多了。

  不值得她伤心，只会毁坏自己身子。

  早年被欺压的懦弱本性，自从嫁过来后也已经改变。

  现在的她不会再如当初那般，所以面对魏老太的无理取闹，她非但没去安慰，反而觉得可笑。

  “你这种把戏对我来说已经没用了。”

  魏老太一听，心知无用，也不撒泼打滚了，回头怒瞪赵幼弟：“还不赶紧扶我起来！”

  赵幼弟从震惊中回神，忙上去扶起她。

  “没出息的东西，自己婆婆被欺负也不知道帮忙，嘴巴长给你吃屎用的！手脚跟他妈断了一样！”

  赵幼弟被骂得不敢吱声。

  反正在老太太眼里，她做什么都是错的。

  魏义霞不想听她指桑骂槐，直接问：“说吧，你好好的到这干嘛来了？”

  魏老太刚坐稳，眼珠一转，强忍下沸腾的怒火。

  “没啥事还不能来看看你，那丫头今年十八了？”

  她说着眼睛瞥向颜初倾那边，却连名字都叫不出。

  几乎瞬间魏义霞就明白了，她实在心寒，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抬手重重抹去，如同最后一丝亲情。

  连话都懒得再说，她果断转身，扯起魏老太就往外推。

  “你滚！我这里庙小，容不下你，以后也别来了！”

  魏老太被她扯的一个踉跄，没被抓的手用力往她身上打，嘴里不干不净的，还抓挠她的脸。

  “贱骨头！现在敢对你老娘动手了！”

  “赵幼弟，你是眼瞎了吗？还不赶紧来帮我！”

  再次看出神的赵幼弟，听到自己的名字，下意识想去帮忙。

  手却忽然被人握住，然后——

  “反抗与否都要受欺负，依旧会被人唾骂，世道不公，既然如此，何必再忍？”

  赵幼弟有些愣神，回头对上颜初倾平静的眉目。

  沉默的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的前半生不是在挨打中度过，就是被骂。

  早就没有了反抗的勇气，怯懦胆小，骨头已经被打软了。

  可这会，赵幼弟看向对母亲动手的魏义霞。

  两人有相同的经历，魏义霞却能为了家人舍下窝囊，而她的女儿呢，还在家里重复她的历史。

  可长久的压迫并非一朝一夕能改变的。

  那边，魏义霞已经把魏老太赶出门，回头看见她时，脸色虽算不上好，但也不至于太凶狠。

  “你也走，以后别来这。”

  赵幼弟瑟缩着身体点点头，不发一语的走出去。

  “砰！”

  院门被人关上，婆媳二人被关在外边。

  魏老太手插着腰，指着紧闭的门骂骂咧咧。

  最后口也干了，手也举酸了。

  “没用的东西，我真是脑子有病了带你过来！”

  魏老太瞪着赵幼弟，见她唯唯诺诺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往她脸上打：“贱货！”

  赵幼弟咬住牙根，硬生生忍住疼痛。

  这么大的力道，估计脸又要红肿了。

  魏老太打量着四周，不知在想什么坏主意。

  直到中午下工的人往回走，她突然一个侧身摔在地上。

  “哎哟！我真是可怜哟，走一上午的路来找自己闺女，连杯水都没得喝，还要被闺女赶出家门，是连家门都不让我进啊……”

  她又哭又闹，还真让人觉出几分可怜。

  正回家的村民听着声，一个个循着声音赶来。

  等看见坐在地上的是魏老太，众人一副了然的样子。

  装啥装，当他们是傻子吗？

  魏义霞刚嫁进来那两年，魏老太几乎三天上门一次小闹，五天一次大闹，十里八乡谁不知道。

  这魏老太就是个没脸没皮的玩意，可不是好东西。

  吴寡妇翻了个白眼，还直接“呕”了声，手放到鼻前挥了挥。

  “我说魏老太，你这耍泼的把戏就不能换换？”

  她没用腻，村里人都看腻了。

  魏老太哭声一止，随后继续哭：“你们都欺负我，我不活了呀……”

  “哎哟，那你可别活了，这句话我都听出耳屎来了。”

  王大娘在一旁撸起衣袖，意外的瞥了眼吴寡妇。

  她咋突然这么帮着老颜家的说话了？

  魏老太怒火冲天，正想起身与她掰头一下。

  余光瞥见朝这边跑的颜红军几人，突然头一转。

  “行！你们都欺负我，我今天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说完，她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刻意停了几秒。

  蓄足力就冲着木门上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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