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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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门这条路比较偏,店铺也少,周荡带着沈眠走进附近的一家小火锅店。
生意清淡,店里只有寥寥几人。
老板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看到两人来并没有惠然之顾的意思,随意地撩了撩眼皮让他们坐下自己点菜。
全身散着股爱吃不吃,爱来不来的摆烂感。
两人找了个中间的位置坐下,点好菜,老板帮忙把锅热好就开始去后厨洗菜。
周荡也一点不忸怩,直接开门见山,“妹啊,你们寝室那个长得高高的,瘦瘦的,漂漂亮亮的女生叫什么名字啊?”
“姜柔啊?”沈眠在他说出漂亮的时候,就搜索出了对应的人。
周荡欣喜难掩,“对对对,你看你方便把她微信给我吗?”
“你要追她啊?”沈眠掀开小锅的盖子,氤氲的白起把两人隔开。
周荡闲烟碍事,用手扇了一下,“对,荡哥对她一见钟情。”
沈眠开始往锅里下菜,态度随和,“可能不行啊荡哥,没经过当事人的允许就把微信推给别人,这种行为很不尊重人。”
“我是别人吗,妹妹,你不把荡哥当自己人?”周荡难过。
沈眠解释:“不是不把你当自己人。”
“我觉得你要是喜欢她你可以靠自己的方式去找她,如果是通过别人推微信认识的话,哪怕后面跟当事人说了,也是先斩后奏,当事人也会觉得唐突。”
沈眠夹了一筷子白菜放在碗里,“这样她会对你的第一印象会非常不好,开局就是地狱模式,你觉得呢?”
“嗯!你说的对。”周荡从善如流地掀开小锅的盖子。
白烟升腾,他贫,“听妹一席话,甚读十年书。”
两人不约而同地笑出声。
饭还没吃一半,周荡恶趣味上来,准备搞事情。
他举着手机自拍了一张,把沈眠也装进镜头里,沈眠在他身后,他对着镜头做着鬼脸表情狰狞,好好一个大帅哥,硬是拍成了野兽与美女。
他没心没肺地把照片发给某人,配文:【你女朋友在我手里,三分钟后拿钱来赎人,要是迟到,直接撕票。】
他本意是想逗一下江衿风,丝毫没顾虑到这张照片,将成为自己誓死都想抹除的黑历史。
沈眠不知道他在干什么,配合他拍完照继续埋头吃饭。
这家火锅店的菌菇汤很好喝,她想下次带姜柔她们也来尝尝。
饭吃到尾声的时候,被“威胁”的某人杀过来了。
江衿风气定神闲地站到沈眠旁边,手撑着桌子,闲散中带点痞,比对面的绑匪还像个黑社会。
“就是你绑架的我女朋友?”江衿风跟着中二起来。
周荡愣了一下,接戏,“怎么着,钱带够了吗?”
“开个价。”黑社会大哥霸气发言。
周荡挑事,“你觉得你女朋友值多钱?”
江衿风曲指点了两下桌子,正色,“无价。”
周荡:……
老子就对于问这一嘴。
沈眠不明所以,她诧异地在两人之间来回顾盼,他们结束对话后,沈眠伸手摸了摸江衿风的额头。
江衿风看着她的动作,失笑,抓着她的手坐下,问:“你干嘛?”
“我以为你傻了。”沈眠直勾勾地看着他。
江衿风哭笑不得,他指着周荡,“你怎么不怀疑他傻了?”
“他就那样。”
轻飘飘的四个字,带着数不清的偏见,道不尽的歧视。
说者有意,闻者落泪。
周荡看着对面腻歪的小情侣,怄得想死,“喂,那边的情侣,单身狗的命也是命,有点公德心吧。”
江衿风臭屁地抓着沈眠的手,明知故问,“你没有女朋友吗?”
“奥,你没有女朋友。”他自问自答。
讽刺值拉满。
袭缓如哪哗难以启齿,气得周荡想把面前的锅底扣他脑门上。
他蓦想起江衿风刚和沈眠在一起的时候。
他回寝室,得瑟的像是从五指山里爬出来的猴子,被鬼附身了一样,话多的要命,逢人就说,“你怎么知道我谈恋爱了。”
“你怎么知道沈眠和我在一起了。”
“你怎么知道我有女朋友了。”
三句话换着念叨,逼得寝室里的三人想在他饭里拌哑药,后面陆屿风和唐雪破镜重圆后,比江衿风还吓人。
天天抱着个手机傻乐,像嗑药了一样。
当时,陆屿抱着手机表示,“你们不懂,这是爱情的魔力。”
然后,从一个变成两个人天天抱着手机笑,要不是知道手机后面是活人,这俩就妥妥的当代“痞老板”。
周荡想骂,去他奶爱情的魔力,就是两个傻缺恋爱脑,平时拽的二五八万的,还不是过不了美人关,两人要放到古代,就是妥妥的昏君!
……
小情侣直接把他当做透明人,拉着小手作势要走。
没走几步,江衿风回头,“记得买单。”
“????日了魂了!”周荡直接气笑了。
周·单身狗·荡买完单,直冲自己爱车去,上车后,挂档,踩油门一气呵成,黑色的法拉利从旁边的死情侣身边划过。
那一声沉闷的“嗡——”是单身狗最后的倔强。
江衿风拉着沈眠的手要送她回去。
天上零零散散飘着几片雪花,似飘落的白蝶,似梦似幻,如诗如画。
一高一矮,一黑一白徜徉在雪地里。
沈眠难得生出少女独有的烂漫,伸手接住一片落下的雪花,雪花碰到手心,瞬间融化。
她看着手心的雪水,说:“我突然想到一句诗。”
“什么?”江衿风伸手准备把挂在她发丝上的雪花弄掉。
只听她说:“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江衿风手一顿,低头看她。
她站在迎光处,脸是朦胧的,发丝染着白光,披散的头发上挂着散落不均的雪片,是雪为她编织的头纱。
一时之间,竟让他晃了神。
失神中,他胡乱答了一句,“好。”
“你在说什么东西啊。”沈眠笑着抓起他的手臂,踮起脚尖,想为他扫去挂在额间发丝上的雪,身高却不够。
她叹气,“低头。”
他乖乖低头。
手指一碰到雪花就化成一滩水,她轻轻地扫了一下他额间的碎发,江衿风迎合她的动作,闭上眼睛,睫毛跟着她的动作,轻轻颤动。
“好了。”沈眠松开他的肩膀。
他睁开眼,对上的是女孩盛着碎光的清瞳。
笑意荡漾,他了揉她的头,拉着她的手送她回去。
银装素裹的马路上,江衿风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那句诗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
美院有个文化传统,每学期临近期末都会组织一场外郊活动,以三个系为单位出发,每个单位到达的场地不一样。
服装设计,民族舞,土木工程,三大系一直都是紧密不分的挨在一起。
服装设计系的主任是梅粒,富婆一位,教书主要是想体验生活,每次外郊她都自掏腰包给学生们租车,也不是她关爱学生,只是她懒得开车而已。
三大系这次选的外郊地点是郊区外的一个打卡景点。
车程很快,三十分钟就到了,八辆公交车停在马路边。
下车后,学生们惊叹声就没有中断过。
世界静谧,一路绵延的雾凇晶莹剔透,粉妆玉砌,锦绣万千。
“啊啊啊,好美啊,随便一拍都能当壁纸了。”田丝丝把CCD丢给宋白俞。
“快,帮我拍,让我刷屏朋友圈!”
宋白俞欣然接下这个任务。
她是有点拍摄天赋的,产图量很高,见状,沈眠和姜柔也跟着加入进去。
程戈从下车后就在找人,看到沈眠他扬起眉毛,拿着手机给她发消息。
矢于:【一会儿见一面?】
她这几天在网上和他畅聊的很愉快,两人在第二天中午就确定了关系,只是她的热情好像仅限于网上,到了现实里,就对他爱搭不理的。
他要不是和她打过视频电话,确认过,差点要以为,现实和网上的是两个人了。
不过这样也好,她没有想要更进一步的意思,他目前也没有想要和许清菡分手的想法。
四人在马路上拍了会儿照片,就去平坝里的木屋坐下。
这里海拔有些高,很空旷,寒风刮过来都没有躲的地方,不单单是四人,好多学生都躲在屋子里面,烤火取暖。
屋子里的柴火烧得噼里啪啦响,时不时闪出几粒火花,外面是叮当响的施工声音。
嘈杂不堪。
沈眠这个位置就在窗户边,她看见外面土木工程系的学生在搭建一个木台子,还没成型,看框架应该是个舞台。
沈眠第一次参加这些活动,好奇地问:“他们搭建的是舞台吧?晚上要表演节目吗?”
“对,晚上有节目,都是学生自发的,谁想上谁就上。”田丝丝搓了搓手。
沈眠问:“这么冷的天真的会有人上吗?”
田丝丝轻呵一声,“宝宝,你有所不知,去年冬天都还有人穿着露脐装上去跳舞,这种大出风头的场合,有的是人想上。”
沈眠瞠目,“大冬天穿露脐装上去跳舞,不怕宫寒吗,下面是坐着的某国的总统吗这么拼命。”
“下面没有总统,不过是有想勾引的人罢了。”姜柔朝沈眠那边靠了一下。
“下面要是坐着老娘想勾引的人,大冬天的,老娘穿泳装上去跳海草舞都行。”
姜柔说得洒脱,感觉她也真能干出来这事。
“外面有小市场,我们去逛逛吧。”宋白俞提议。
“不去。”
姜柔田丝丝异口同声。
沈眠弱弱地举手,“我想去看看。”
两人上演变脸术,笑嘻嘻地挽着沈眠的胳膊。
“走吧,宝宝,我们陪你去。”
宋白俞:so?
-
大巴上。
“冷死了,大冬天的为什么要组织踏冬?”季忱抱怨。
“老子听过踏春,踏夏,踏秋,实在搞不明白踏冬是去要出去干鸡毛,让我们站风里做冰雕啊!”周荡捂着从后座男生那里顺过来的暖水袋,还是觉得冷。
江衿风和陆屿风坐在他们前面。
前者一身黑,头上带着顶黑色鸭舌帽,又嫌不够,把羽绒服帽子抠上,捂的严严实实,庄严的像是去奔丧的。
后者上灰下黑,帽子抠着,也好不到哪去。
两人昨晚一看就是去偷鸡了,一上车就开始睡,雷打不动。
周荡穿的少,冷的不行,强盗一般在车上抢了个毛毯过来,季忱没皮没脸地和他分赃。
两人还没捂一会儿车就到站了。
对面停了有七八辆大巴吧,不知道是哪个学校的,车上的人陆陆续续的下车,前面两个死人依旧没动静。
周荡踹了一脚江衿风的椅背,“起床了。”
没动静,他又踹一脚,“看,沈眠!”
“嘭!”一个暖水袋从前座丢下来,要不是周荡躲得快,他二弟不保。
“打人不打蛋,你想让荡哥绝后吗!”周荡拍拍自己的胸脯,自我安抚。
没声,但他肯定是醒了的。
江衿风站起来,抻着右手,活动着被这窄地禁锢住的四肢,长手举起似要把车顶掏个洞,手腕上的纹身因为他的动作半遮半掩。
季忱扒着椅背问:“阿衿,你纹身那纹的,我也想搞一个。”
他早就想问了,他这个纹身看着就炫酷,到了夏天撩出来,妥妥的把妹神器。
“拒绝模仿。”江衿风懒懒地回了一句,音调拖着,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季忱说:“我不和你纹一样的,我让纹身师帮我重新设计一个。”
他还挺重视版权。
“嗯,回去把店铺推给你。”江衿风动了动脖子,‘咔咔’响了两声,跟着下车。
车子停在马路边上,四周白茫茫一片,琼林玉树上挂着晶莹的雪晶吊坠。
路边有个一大片空地,左边是各种各样的小摊,右边有个木屋,正对面一堆人围在一块像是要搭个什么东西,看不明白。
小摊呜呜泱泱围着一堆人,不知道是哪个学校的学生,总之两个学校组织这场活动的人都是毫无二致的傻缺。
江衿风站在马路上,兴致恹恹地摸了摸脖子。
他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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