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好不是在开玩笑。

  唐斌羽咬了咬牙，许久不见地觉得话语是如此难以说出口。

  可唐晓翼的玩笑从不会开到如此过分的程度。就算仅仅是想吓人，那也绝对不是这样老半天不回复，就算有什么也一定会想办法弄出什么动静…——

  唐斌羽深呼吸一口气，强行把自己「怦怦」跳的心情勉强压抑了下去。

  是他的问题…他真该想到的——现在地面上的人只有唐晓翼一个。而殷灵…殷灵说到底也算不上「熟人」，照唐晓翼从前的介绍来说，她更是谈不上「可以信任的人」，而自己却就这么理所当然地将地点暴露给了她…。

  ——不，其实不一定是殷灵搞的鬼。…但是自己刚把唐晓翼的位置告诉殷灵没多久，就立刻出了这种事，很难不让人…——

  ——不，不对，现在思考这些也无济于事了，自己最应该干的是赶紧去确认那边的情况，而不是傻傻站在这里反省。

  一边强行把乱飘的嘈杂思绪收束起来，唐斌羽一边三步做两步走到进来的门前，伸手扣住哪个不知何时被关上的门，用力向下一旋…

  “咔哒咔哒。”

  “…”

  随着门锁的轻微响声与门板上传来的轻微震动，唐斌羽的脸色肉眼可见地越来越难看起来。他反复试了试上下两个旋转方向，门却没有丝毫能够被拉开的迹象…

  “…雷…——埃克斯…前辈，我想，我们现在可能是被锁住了。”

  唐斌羽蹙着眉头捏了捏手里的门把手，随即扭头望向埃克斯的方向，努力用着平静叙述的语气描述道。

  “…  ?  ”

  「前辈」。

  这样很久未听见的称呼似乎让埃克斯有些猝不及防，以至于他稍微恍惚了一下，才有些恍惚地朝着唐斌羽的方向看去。

  是多久没听见了呢  ?  …倒不如说自从唐斌羽成为可称独当一面的破迷者之后，埃克斯——或者说雷欧就很少再和这个泰坦托付给自己的小孩一起行动了。就算再遇到，唐斌羽也只是板着那张还只是孩子的面孔，规规矩矩地冲自己喊「会长」。

  他看见唐斌羽几乎是攥着门把手的手掌似乎在微微颤动，那双蓝色的眼望过去也是那样空泛，视线聚焦点不知在何处飘荡。

  于是埃克斯下意识想要朝着唐斌羽的脑袋伸出手，却又在伸手的一瞬间恍惚地察觉到:  自己的手现在顶多只能拍到面前的人的后脑勺，压根没办法摸人家的脑袋。

  “…能撬开吗  ?  ”

  若无其事地缩回手，埃克斯最终选择问道。

  “…”

  唐斌羽并没有立刻回复，而是先伸手摸了把披肩的内侧，然后眼神又紧接着在里屋的几个人身上飘忽了一会，最终又移开了眼神，有些飘忽地「嗯」了一声:  “…我找一下有没有可以用的工具。”

  “行。”

  埃克斯点了点头，想顺势补上一句什么安慰的话语，背后就传来了婷婷的求助声:

  “埃克斯，唐斌羽，他——这个人他到现在都没有动静了…  !  ”

  四个小伙伴与查理此时都围在碎霞的边上。查理四条腿往上一跃，从地面跳到了碎霞的椅子上。

  …毕竟将自己四肢都除去了的碎霞自然不可能还留有大腿，棍子一般的躯干也仅仅是被绑带给束缚在椅背上，能够给查理落脚的地方自然只剩下躯干前面的、空余出来的黑色软垫部分。…——呃，虽然垫子已经被那些掉落下来的白色粉末给涂抹了大半。

  在厚厚的粉尘面前，鼻子远比人类要灵敏的多的黑眼圈小狗表情扭曲得不行。查理用两只后脚站立了起来，一只前爪人性化地捂住了鼻子，另一只爪子则伸出按在面前苍白色人身的胸前。

  “怎么样  ?  ”

  快步走过来的埃克斯询问道。

  查理则蹙起了眉头:  “…他恐怕已经死了…——我已经摸不到心跳了。”

  “——死了  ?  ”

  埃克斯眉头同样紧蹙起来。虽然并不怀疑查理的判断，但埃克斯还是难以置信地伸出手凑到面前人的鼻下。

  “…”多多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又好奇又不安地发问道，“…怎么样…  ?  ”

  埃克斯脸色有些沉重:  “皮肤丘斑疹很严重，身体整体的状况也——…恐怕真的如他当时所说，「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估计是靠着多多刚才发现的药罐子，还有某种执念撑着他活到刚才的吧。”

  “…是为了将桐的遗物托付给我们吗…  ?  ”回忆起见面时候碎霞的那番话语，婷婷托着下巴，蹙着眉头苦思冥想起来，“可是直到现在，我们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现啊  ?  无论是真相也好，还是桐的遗物也好…”

  扶幽却不知何时已经扭过头，死死地盯着碎霞面前的办公桌起来。他咽了口唾沫，犹豫了一小会，才慢悠悠地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可能是…觉得…，我们…已经快…找到…答…答案…了…，然后…一口气，…松了下…来…”

  但现在说这么多也仅仅只能是猜测，毕竟小伙伴们谁也没有那样确切站在死神镰刀边的经历…。其他三个伙伴还有查理扭头望向了阅历最为丰富的埃克斯，而后者沉吟一会后，稍稍点了点头。

  “扶幽说的不无道理。”埃克斯「嗯」了一声，“…如果他真的觉得现在的我们已经可以拼凑出真相了的话，不如我们现在试着猜猜看吧。”

  查理代表小伙伴们赞同地点了点头，转身跃上了办公桌上——它不太喜欢方才那个位置。碎霞身上的气息几乎已经被刺鼻的香芬味给淹没了，对于嗅觉灵敏的狗狗来说，的确不是什么好地方。

  “…那唐晓翼怎么办  ?  ”婷婷担心地皱着眉头，“我们的当务之急不该是出去吗  ?  ”

  埃克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无论是破门而出还是撬锁，最能够带我们离开这里的是斌羽…我想，他现在并不是能够和人很好合作的状况…。”

  仿佛是为了印证埃克斯的话，唐斌羽刚巧随手甩下柜门，发出的巨大声响吓得所有人一跳——其中也包括唐斌羽自己。他捏了捏自己的衣角，半张开嘴，模样像是深吸了口气。

  “…唐斌羽可比你们擅长独自行动的多。”查理撇了撇狗嘴，嫌弃道，“别忘了我们来这里的最初目的。”

  “可桐不是早就死了吗  !  ”虎鲨声音不小地嘀咕道，“照那个奥什么什么奥利奥还是什么莎的——”

  “…奥赛罗莎  ?  ”婷婷无奈地补充道。

  “——照她的说法，桐都死了好多年了，找到也不可能是个活人啊  !  ”顺着婷婷的提示，虎鲨接着大声嘀咕道。

  埃克斯闭上了眼，稍稍地摇了摇头:  “碎霞刚才也说了，桐的遗物就留在这里。…作为他的前辈、或者后辈，作为他的同事，我们从道德上来讲都应该要把他带回去。”

  “——浮空城上还有他的亲友，他不知何处的家里或许还有亲人在等着他。”

  “这不仅仅是安慰，也是一种寄托，也是一种祈祷。——我这样做，或许是因为我从前非常欣赏这个年轻人，但每个人能够做到的事情都有限。我们如何行事，就是如何请求他人如何对待我们。”

  “更是为了给我们自己一个交代。”

  “而且，正是因为有这样行动的人，我们时常才能发现不少奇迹。”埃克斯说这句话的时候并未压低声音，而是稍稍扭过头，望向那边翻箱倒柜的唐斌羽，意有所指地道，“晓翼那孩子从来不是鲁莽的家伙。我相信他一定有自己的考量，也十分清楚「珍爱生命并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这种道理。”

  “…”多多稍稍往伙伴们的方向凑了过去，又好奇又惊讶地蚊子叫起来，“你们看，唐斌羽是不是脸红了啊。”

  “……  ?  多多，你刚刚说了什么  ?  ”

  只可惜多多声音太小，三个小伙伴加上查理愣是一个都没听清多多到底嘀咕了啥，只有齐刷刷四个问号挂在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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