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明珠大厦，空气中弥漫着特有的泥土的清香，道路两旁高大的行道树上枯黄的叶子如洗过一般。林晓从车子上下来，头也不回地往顶层办公楼走去。

  “林总，杨太太来了。”秘书凑到林曦的耳朵边说了一句悄悄话。金世杰畏首畏尾地摸一摸茶杯的手柄，嘴巴很干，但还是没有把茶杯端起来喝。

  “金先生，今天咱们都先去看看阿宗可以吧？反正呢，这个合约的事情你要记着，要当一回事，我们过会儿再聊也行。你们先去医院看阿宗，我让司机送你们。”她说完话，急急忙忙就往外边走去。

  “梦与静”练习室似乎也知道主人出了车祸，灯光比以往黯淡了许多，林晓一进门整个人就瘫在地上，才发现身上的衣服被雨水打湿后散发出奇怪的味道。

  “姐，你干嘛呢？我让你回家呢，你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你不知道这里人多嘴杂的，你不要命了吗？不是我让姐夫去接你的吗？到底是怎么回事？”连珠炮似地发问，就像机关枪发射子弹的声音在练习室里环绕着。林曦走上前去，双手扶起坐在地上的林晓。

  “我也正想问你们，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是拿一个孩子的生命去换集团利益吗？还是我想多了？都是我害得，我要是不去追杨林，什么事情都没有。”她双手掩面，再一次靠墙瘫坐到地上。钢琴旁的落地灯忽明忽暗，好像在暗示着什么。

  “姐，你说什么胡话呢？这个跟你有什么关系呢？跟集团又有什么关系呢？赶紧打起精神回家去，看看杨林怎么样了？杨林昨天晚上被姐夫打了一巴掌，你知道吗？我看他从来不打孩子的。是不是你们夫妻吵架了？”

  “什么？林林被打了？为什么？他有什么资格打孩子，他关心过孩子一丝一毫吗？”

  “姐，你冷静点，现在集团业务危在旦夕，我们的度假公寓建筑项目账目被严查，司局长为明哲保身都已经将所有的股权转到海外他儿子身上了，我们也要赶紧想办法呢。”

  林晓脑袋里嗡嗡响着，根本听不清她妹妹在说什么，只觉得很吵闹：“别吵了，你先别吵，我要去看看阿宗，这个孩子以后该怎么办？”

  “走吧，走吧，去医院吧，外面还有阿宗的爸爸与妹妹，他们应该已经在路上了，我们去医院刚好都能看到。真的要去吗？你不是刚回来呢？现在你看看几点，你看看。”林曦说着就举起手腕上的瑞士表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现在几点，我管不着了。凌晨三点十五，你听我的，先回家睡一觉，洗个澡，然后我再陪你一起去好不好？”

  “林曦，我现在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心思了，脑袋里嗡嗡地一直响着当时车子碰撞的声音啊，我不应该一直往前走的，我应该坐到那孩子的车上，那样可能就不会出事了。”

  林晓看着失魂落魄的杨太太，曾几何时伯克利音乐学院的高材生变得像一个怨妇。生活就像一把无形的刀，一刀刀地磨砺着她，使她失去原来的颜色：“姐，你别傻了好不好，综艺节目拍完了，你怎么还在角色里呢？他不是孩子了，都二十多岁的人了，跟我签了十年合约。”

  金世杰与女儿又坐上了水哥的车子，一路从明珠大厦到医院，到的时候天空渐渐露出鱼肚白，看来黎明就要到来了。“靠，一整夜都没有合眼，这是要累死人的节奏啊！”水哥跟金牙互相吐槽：“水哥，让你在车上睡一会儿啦，等一下到医院就有椅子可以靠，tmd我肚子特别饿，昨晚开车一直没喝酒，饿死个人。”“前面就要到了，你们俩去看一眼马上就要回到这里明白没？我们先去吃个早餐，饿死老子了。”金牙一边说着，转动着方向盘车子就进到医院的停车场。

  “水哥，咱们得轮流着去吃饭，要不这两个跑了，我们就担不起责任的。你先去吃吧，我带着他们去手术室。”金牙露出两个金色的大门牙笑笑，就拉着金世杰往电梯方向走去。

  “阿宗，阿宗！”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金世杰一路呼喊着孩子的名字到了ICU门口，才发现门口坐着的人好多都不认识。不过也是的，又不是只有我儿子在手术。周凯握住他的手，有点伤感：金先生，我是阿宗的经纪人，我带你去医生办公室，先去了解一下他的情况，现在还不是探视时间呢！

  “为什么不能先看看孩子呢？你们公司太不近人情了。先是你们林总谈什么十年合约，现在又是你们跟我说先见医生，我们不是来看阿宗的吗？”

  “金叔叔，不要激动，现在医生说还不能探视，病人还没有醒过来呢。你进去也看不到呢。先去医生办公室吧！”

  金婷婷拉一下她爸爸的手，示意他先听周凯的话，一起去医生那边了解情况。手术室旁围上好几个娱乐记者，他们也是一整夜未合眼守在这里。

  “您好，我是柚子台的金记者，请问您是阿宗的父亲吗？”

  金世杰一看这阵势，还是赶紧去办公室了解情况比较好，于是跟上周凯就去了，后面还跟着好几个陌生人。不知道都是一些什么人。

  “医生，我是阿宗的爸爸，我叫金世杰。”威廉医生正打开阿宗的手术x光影像。指着上面的一大块伤口说道：“家属要做好最坏的准备，孩子是被大车撞得，伤的比较严重，不知道为什么车子里的安全气囊坏了，所以被弹出窗外了，现在的问题是肋骨到大腿严重断裂，可能需要截肢。”

  “什么？怎么会这样呢？”这时候，手机铃声响起，是老板娘的声音：“还没好吗？怎么左等右等，你们父女俩就不回来了呢！家里都被记者围得水泄不通，你们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我们在医院呢，阿宗出车祸了，现在正在上海的医院里。”

  “什么？那你打电话给阿祖，赶紧让阿祖过来接我，我跟阿祖一起过去吧！”话音刚落，手机就挂断了。

  “医生，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我们阿宗，他现在不比从前，他是大明星呢！”

  “在生命面前，人人平等，大明星也没有办法，我也很遗憾，这个手术风险很高，也不一定能治好。但是家属要做最坏的打算。”

  金婷婷听到这里，不觉失声痛哭，一是觉得哥哥太可怜了，二是现在粉丝后援会也是一团糟，可能涉嫌非法集资与诈骗，想想还有点后怕，幸好自己都有转账记录，否则十张嘴也说不清了。问题是哥哥的合约到底是什么？正想着，看到门外面又进来两个女人，听到周凯喊道：“林总，杨太太。”林总刚在明珠大厦见过，也聊过几句，知道是公司的老板，可另一位杨太太是谁呢？看着她好像精神有些恍惚，一件毛衣外套很随意地披在白色的连衣裙外面，好像是在匆忙的情况下出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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