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到审讯室门口，何祎两人就见到一名衣冠楚楚、手拿公务包的男子走出来。

  看到何祎后，男子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然后伸出手，微微笑道：“您就是何队长吧？”

  “我是何祎。”何祎伸出手和他握了握。

  “久仰大名。”男子递出一张名片，“我是陈志泽先生的律师肖磊，这是我的名片。”

  金辰律师事务所。

  看到名片上的几个烫金字体后，何祎不禁双眉微挑，暗忖道：这是芜城鼎鼎有名的金牌律师事务所，其背后投资者正是陈氏集团。

  “不知肖律师有何指教？”何祎神情自若地问道。

  “谈不上指教。”肖磊清了清嗓子，继续说：“按照规定，刑事传唤的期限最长不得超过12小时。”说着，他手指轻点戴在手腕上的表，“时间已经到了，现在我要带我的当事人离开。”

  不待何祎回答，肖磊便转身按下审讯室门把手，准备推门进去。

  就在这时，一只手臂忽然拦在他的面前。

  肖磊皱眉看向手臂的主人：“何队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何祎：“抱歉，陈志泽现在不能走。”

  肖磊：“你没有权利继续扣留我的当事人。你们可知道——”

  此时，站在一旁的叶离忍不住出声打断肖磊：“不好意思，刚刚我们掌握了新的证据。”她将手中的证物袋拿到肖磊面前晃了晃，朝他咧嘴一笑，“它们充分表明，陈志泽有重大的杀人嫌疑。所以，你还不能带走他。”

  ***

  “陈志泽，你能解释一下，这把刀为什么会出现在你家卫生间的天花板上？”在第二轮审讯伊始，何祎就立刻采用了攻势凌厉的方式直接质询陈志泽。

  什么刀？闻言，陈志泽抬头看了眼证物袋里面的那把厨刀，瞧着有几分眼熟，“这好像是我厨房里的一把刀。你刚才说，你们是在我家卫生间的天花板上找到它的？”

  “对，藏的很隐秘，它与杀害邱雨薇的凶器特征吻合。我们在上面找到了邱雨薇的血液残留。”何祎凌厉的目光如利剑般直射陈志泽身上。

  听到这番话后，陈志泽的眼中流露出一丝震惊，然后双眉微拧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何祎继续施压，“刀柄上还发现了你的指纹。”

  “这不是理所当然吗？”闻言，陈志泽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既然它是我的厨刀，上面有我的指纹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接着，他拿下眼镜，使劲揉了揉脸，深吸了一口气后，重新开口道：“我不管你们到底找到了什么，但我还是那句话，邱雨薇的死与我无关，凶手另有其人，不要再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

  说完，他便低头敛目、噤口不言，摆明了不愿再吐露半字。

  何祎思索片刻后，起身走到叶离的身旁，示意她与自己交换位置。叶离不解，一脸疑惑地看向何祎，只见后者对着她无声地说了两个字：“你来。”

  于是，叶离坐到了审讯主位上。

  这还是叶离第一次主导审讯，内心不由有些紧张，她仔细回想何祎的审讯方式，做了几个深呼吸后，渐渐沉下心，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陈志泽身上，开口道：“陈志泽，我们还在你的卫生间里发现这块毛巾。”

  叶离将另外一个证物袋放到陈志泽的面前，眼睛直视对方，“这块毛巾是你本人的吧？”

  陈志泽飞快地瞥了一眼袋子中的毛巾，双唇紧抿，仍然一言不发。

  “经过检测，这块毛巾曾经用来擦拭过大量的血迹——”

  “什么？!”陈志泽似是被什么刺激到，一改刚才抗拒沉默的样子，还未等叶离说完，他便急切地打断了她的话，“你是说这块毛巾上有薇薇的血迹？”

  叶离挑眉，“我们并没有提过，它上面的血来自邱雨薇吧？你凭什么这么笃定？”

  “告诉我！上面到底是不是薇薇的血？”陈志泽迫切地想知道答案，音量陡然拔高。

  叶离沉默了一瞬，没有立即回答他。

  但陈志泽已从叶离的神情中知晓了答案，突然间，他只觉胃如翻涌，一股强烈的恶心涌上喉咙，忍不住弓背弯腰，干呕了出来。

  紧接着他身体变得僵直，脸色惨白如灰，手指死死的按在心脏部位，急促地大喘了几口气后，“嘭咚”一声，栽倒在地，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

  “哎，何队，门外那些记者是怎么回事？”刚从外面回来的万旭一踏进办公楼，就看见何祎等人神色匆忙地往外走，“还有，我怎么看见一辆救护车开走了？”

  徐达上前几步，给万旭使了一个眼色，然后把他拉到一旁，压低嗓音说道：“先别问了，回头再跟你解释。”

  话音刚落，正在外面等候的那些记者，看到何祎一行现身，立刻一拥而上，把话筒怼到何祎面前，七嘴八舌地争相问道：

  “何队长，请问你们抓到邱雨薇一案的凶手了吗？”

  “听说警方在从松山湖居搜到了凶器，这是真的吗？”

  “陈氏集团的副总陈志泽是否就是凶手？”

  “听说邱雨薇发现男友劈腿，捉奸时被男友和小三联手杀死的？

  “……”

  尽管这群记者咄咄逼人、攻势十足，何祎的仍然不慌不忙，自始至终都能从容应对，回答得滴水不漏：

  “抱歉，案情还在侦查中，具体情况我们现在不便透露。”

  “这里是警察局门口，禁止聚众聚集，请你们尽快离开。”

  “不信谣，不传谣，具体案情我们结案后会公布，请耐心等待。”

  “各位记者朋友们，请回吧。”

  ……

  费了老半天力气，大家终于把这些记者劝走。

  回到办公室后，叶离接连喝了几杯水，瘫在椅子上休息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了元气，“这些记者，真是太难缠了。”

  万旭也心有余悸地赞同道：“那可不是，这阵仗，别说是你，就连你旭哥我从警这么多年也是头一回遇到。”

  接着，他又说：“不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怎么突然跑出这么多记者来？我们刚找到证据，这消息怎么就走漏出去了？”

  “找到了，在这里！”这时，林益阳突然喊了一声，他好像发现了什么。

  闻声，大伙立马围了过去。

  林益阳指着网页上显示的一则新闻标题说道：“你们看，就是这条新闻，今天早上8:02发出来的。消息就是从这里散播出去的！”

  只见这条新闻标题赫然写着”：

  【富家千金竟然死于情杀，凶手锁定首富儿子陈某某？】

  “我去，这都在胡说八道什么呀，警方都还没得出结论呢，怎么就锁定凶手了？”看着这个添油加醋的新闻标题，万旭恼火极了，“这不是在造谣吗？！小林，你能联系网侦部的同事，把这篇文章给删了吗？”

  林益阳摇了摇头，“删了也没用，消息都已经传遍了各大新闻网站和自媒体号了，现在全网都在议论这件事。”

  他想了想，又继续道：“我们现在需要做的是尽快发出声明。”

  “也对，是得赶紧发出声明！你说是吧，何队？”万旭说完，侧头看了看，没瞧见何祎的身影，转身环顾了办公室一圈，还是不见何祎，“咦，何队呢？”

  “刚去局长办公室了，估计是和高局商量处理这事。”伍天霖回答他。

  “啊，哈哈，是吗？”万旭尴尬地摸摸鼻子，不忘拍马屁道，“不愧是领导，总能想在我们前面！”

  从刚才就一直紧盯着电脑屏幕的叶离，突然出声道：“小林哥，你能确定有关陈志泽是凶手的消息，就是从这里最先散播出去的吗？”

  林益阳：“对，其他的渠道我不敢肯定，但至少网上的消息我可以确定，最早源头就是这里。”

  叶离又问：“能查到稿件作者是谁吗？”

  “怎么了？”万旭觉得叶离的关注点有点莫名，“估计就是松山湖居的那些住户吧，或者是保安和物业中心的工作人员。虽说我们搜证时没有大张旗鼓，却也没有完全封锁消息，很可能就是经这些人的嘴传出去的。”

  “不对。”一旁的徐达突然喊了一声，他若有所思地看向叶离，“你是不是也发现了？”

  “是的。”叶离会意，点头回道。

  “发现什么了？你们俩在打什么哑谜？”万旭还是没闹明白。

  徐达解释道：“你们看这篇文章的内容，有很多细节是我们警方内部才知道的，那些围观群众怎么可能知道这么详细？这也不是靠瞎编能编出来的。”

  万旭仔细一瞧，“嘿，还真是！这写稿件的人是怎么知道凶器是一把厨刀的？”

  徐达：“所以这篇新闻稿的作者与那些胡编乱造、博人眼球的小报记者不一样，一定要找到他，查出他的消息来源！”

  “明白了。”林益阳点头赞同，接着便全神贯注地在电脑上操作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找到了，就是这位！”

  叶离连忙凑近一看：《芜城都市快报》资深记者，周天铭。

  姓周？

  看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叶离不由心中一凛。

  难道，他就是那个怪梦中神秘男子提到的“周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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