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矿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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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悬挂着两个太阳。一个如山半腰的圆亭子顶般大小,悬挂在东边,发出猛烈的红光,辐射着下方苍凉的大地。另一个太阳在西边,如井盖般大小,散发出绿色的妖芒,为大地添上了浓浓的诡异气息。
大地上,漫天黄沙被龙卷风卷起,即使人和人对面相看,都看不清彼此的面容。顺着向北疾速袭去的龙卷风,越过万里荒漠,是一座座把流云压在山脚的巨大火山,巨大的圆形山顶内是深不见底的黑渊;山顶的火山喷口圆洞,半径有几百里的长度。曾经喷发出的炽热的岩浆冷却后形成的狰狞参差的火山岩,一块块犹如尊尊恐怖的魔鬼,呲牙咧嘴、摇头摆尾、手舞足蹈的乱舞,乱跳着。
瞬时间,原本睛朗的天空中,不知何处涌来一片巨大的黑云,展开不小于万里,把两个太阳的光辉都遮在了上面,云下几乎无光,伸手不见五指。
从那火山中的深不见底的黑渊中,隐隐现出两点蓝芒,一闪一闪的飘忽而来,离山顶圆洞口越来越近。那两点蓝芒也逐渐的变大。一条散发着浓浓的腥臭味的血红色分叉长舌,左摇右摆着向上伸来,约有九丈长。随着天空中的黑云变薄,隐隐看得出疾速游上山顶来的两点蓝芒正极速变大;眼见得是两只各有两丈高宽的巨大眼睛。眼睛下面裂开一条圆弧形的八丈来宽的缝隙,散发着凛冽阴气的淡黄色的两排獠牙缓缓上下张开,让人窒息的恶臭从这张蛇口内铺天盖地的散发出来。
这蛇头上居然还戴着个纯金打造的王冠,更添几分妖异和霸气。全身都是缘口锋利的半圆形的鳞甲,闪烁着淡淡的紫光,蛇身长度有几百丈之多。疾速蠕动着肚皮底的钢毛,向山外翻出火山顶的圆洞口,向着山下游去,倏忽间下到山脚环绕的云层底下,不见了踪影。
这山底下有着无数的山洞直通向这座火山的深处。从黑黝黝的山洞内,不时传出“铿、锵”的金石撞击之声。一阵“隆隆”的轰鸣声从一个山洞内传出,由远而近,慢慢传到洞口,一辆满是绿锈的青铜矿车,由十个男人一起推着滑出山洞。
推车的十个男人,均满身黑色泥污,多处擦伤,汗流夹背。赤着上身,头缠烂毛巾;下身紧有一块破土布围在腰间勉强遮羞。人人均是步履蹒跚,气喘如牛;几乎将要累倒。
青铜矿车高高的,里面盛着一块块发着黝黝黑光的矿石,不知是什么名称,又做什么用处。
“爹!”一声清脆的童音,从矿车出来的山洞里传出来,一个七岁大的小男孩从洞里快步跑了出来。圆睁着两个清澈的大眼睛,两条浓黑的剑眉,披散着一头黑黑的乱长发,同样赤膊着上身,下身围着一条小小的遮羞布,看着那推着青铜矿车的十个人中,年长的一个。
那男人转身望向小男孩。满眼的慈爱,缓步走到小男孩的面前,蹲下身子,伸出右手,轻轻地抚摸着小男孩光光的背脊,因为非常的瘦,脊柱高高的突出。
“斌子,你跟来做什么呢?”爱怜的语气对小男孩说。
小男孩伸直右手到男人的眼前,手里攥着半个点点黑莓的冷馒头,“爹!这是我省下给你吃的。”
小男孩左手抓起男人的左手,就把右手的半个莓馒头往里塞,“爹!快吃吧。”
男人的满是皱纹的眼眶里顺着内眼角流下来两条清澈的泪水。“斌子,㕷爷俩一起吃。”说完,掰下一小点莓馒头,放进自己的嘴里,把半个馒头送至小男孩的嘴边。
“爹干活,爹累。爹吃,我不吃!”小男孩稚嫩的嗓音听在男人的耳内,象动人的天籁,让人激动而温馨满满。
“老鹿,你就带着斌子先去歇会吧!我们去卸矿石。”
被叫作老鹿的男人一手牵着小男孩,半转身,不忍的看着那九个好哥们吃力地推动青铜矿车继续向外蹒跚前行。
转回身子牵着小男孩,慢慢地走进了山洞里。
阴暗却炙热的山洞内,有微微的烛光,略照亮前面的路,地上的乱石硌得脚疼。可小男孩的身形却是轻松的,手拉着父亲的手,向着山洞深处走去。
洞壁旁一个个分支的小洞内都有着微弱的烛光,其中的一个小山洞内,一位中年的妇女,头上一块破布勉强挽住长发,身上的重要部位用破布裹遮着,满脸含笑的看着走进来的一老一小两个人。
她身后的一块大方石上,放着一只破碗,里面盛着一小半的稀粥,散发出淡淡的馊味。可她却快乐地转身端起这碗粥,又转身,面朝向走进来的丈夫和儿子。“快来喝粥吧!”
……
艳阳高照下,浓密的灌木丛中钻出一只大灰兔子,高兴地蹦跳向近处的一棵胡罗卜。“嗖”的一声,一支羽箭插入兔子的身体,它倒在了草地上。亮亮的反射太阳光的铁甲映得人眼前一晃,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男子,头戴着重重的铁盔,笑嘻嘻地小跑着过来,弯腰拎起草地上的大灰兔子,高兴地捏了捏它的肚子,咕哝着:‘“又有下酒菜了!”’
转身看向来路,这条驿道上,停着百只高大健硕的战马;马上都端坐着身着铁甲铁盔的战士;手中握着长矛,背后背着弓箭。队伍的最后停着十辆大木车,巨大的轱辘。车上装满了各种捕获的猎物,有黑野猪、梅花鹿、山羊、野鸡等等。每辆车都用两只健骡拉着。
拎着大灰兔子的满脸络腮胡子的统领,抬头看看天,自语道:“离午时尚远,还可以小饮一杯。”
于是大队人马皆在道旁歇息,统领捧着烤得金黄油嫩的兔后腿,大口地嚼着,不时的给自己灌上一口腰畔解下的大葫芦里的烧酒,自得其乐。
吃饱喝足,不抵酒劲,偏身眯着。睡梦中,只见远处林中飘然踱来一位身穿低抺胸,裸腰,露着肚皮,穿着低腰红绸裙的年轻女子,翩翩跹跹,扭动腰肢,极近媚态,频频向自己抛着媚眼,缓缓舞来……
“咴溜溜”一声,一匹战马,打了一个响鼻;把统领的美梦惊醒。
他悻悻地抬头看了看天色,脸色巨变,面上肌肉抽搐着,跌足大叫一声:“哎呀!不好,天色已晚,我把金爷的午膳时辰错过了。”
“都快上马,赶紧往回赶,赶不上金爷的午膳时辰,矿山中就要出大灾了!”统领大声疾呼道。
那驿道旁或卧或坐的战士赶忙都踏鞍上马。
统领飞身上马,扬鞭猛抽了一阵坐下马的臀部。那马吃痛不过,猛力撒开四蹄,向着回矿山的方向飞奔而去,身后扬起一阵弥漫的烟尘。
那一百名铁甲战士全都扬鞭猛打坐下战马的臀部,紧跟在统领的马后,向着矿山的方向飞驰,那十辆大骡车上的车夫也催动拉车的健骡,飞奔而回。
……
黑暗的火山内面,巨大的矿坑在山肚里展开,宽不可测,深不可测,坑顶悬挂着奇形怪状的火山灰岩,形态各异。有的像巨熊舞掌人立而起,有的象恶虎扑面抓来。地上许多凸起的小岩石刺得人的脚生疼,却又烫得掌心立时就起了潦泡。
几十个仅下身围着遮羞布的男矿奴,吃力地挥动手中的铁镐,一下一下的挖掘着地底的黑黝黝的矿石。他们的身后停着一辆青铜矿车,矿车旁已经堆积了许多的矿石,散发着黝黑的光泽。
在矿奴们劳作的前方十丈开外处,从坑顶的岩石上沥沥的滴下一点点的黑油。
这黑油滴在地上,澌澌地冒起一缕缕的青烟,袅袅的向坑顶上盘升。
突然间,在一滴黑油滴下的地面上跳起一缕黄色的火焰,瞬息间,周围的地面上也分分燃起了黄红色的火焰,那些火焰顺着地面黑油散开的脉络连接成了一大片的火海;烈焰跳起三丈多高。
矿奴中有人高呼着:“岩油火又燃起来了!”可人群却并不㤺乱。依然挥镐各自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从遥遥的矿坑深处出现了两个蓝色的光点,疾速的向着矿奴的方向飘来。那头顶纯金王冠的紫鳞巨蛇,肚下的钢毛疾动,瞬间蠕动到矿奴们的身前十丈开外的火海前,盘身人立而起,张开巨口,向着身下的大片黄红色跳动的火海喷吐下腥臭的涎珠瀑布。那涎珠在烈焰上迅速的冷却,瞬间凝固成薄薄的胶罩,封住了下面的火焰,那些跳动的火焰因为缺少燃烧所需的氧气而瞬间熄灭了。
可那巨蛇灭火之后,肚子里却响起“咕咕”的声音。惫懒地转动百丈巨身,慢吞吞的向着来时的方向缓缓蠕动而去。
矿奴中有人小声的咕哝着:“金爷好像是肚子饿了?”
有人回应道:“是啊,估摸着现在午时已过了,怎么金爷的午膳还没有来呢?”
……
当矿奴们吃过发馊的稀粥、满是黑莓点的冷硬馒头后,重新回到矿坑内劳作的时候,那些为金爷捕猎午膳的铁甲战士却还没有回来。
当从坑顶滴下的黑油又燃起猛烈的黄红色岩油火的时候,人们还在习已为常地挥动着铁镐挖掘着黑矿石。
可过了一会儿,他们中有些人停下了手中的铁镐,因为坑中的温度已经上升到让人无法呼吸的程度了,那黄红的火海也在一点一点的向着周边漫延。离人们只有十丈距离了。
“怎么不见金爷来灭火呢?”有人大声的惊疑道。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铁镐,只一会儿那火海又向着四周扩展了不少。
“该不会烧到咱们这边来吧?”有人恐惧了。
就在人群惊疑不定的瞬间,另一边又有滴落的岩火油自燃了。
现在,老鹿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了。“不能再傻等着金爷来灭火了。”
“咱们先跑吧?”老鹿身旁的一个窄脸的小个子惊惧的问。
“是的,咱们先跑回家居洞去。”老鹿肯定的回答。
几十个矿奴纷纷扔掉手中的铁镐,围绕在老鹿的左右向着家居洞的方向飞奔,而他们身后,岩火油火海也在迅速的跟随前面飞奔的人的脚后跟。
主山洞的分支小洞中,分散居住着矿奴和他们的家人。在老鹿的面前是他的妻子,一脸惊㤺的表情,“金爷不来灭火了吗?”她问。
“是的,午时过后很久,金爷的午膳还没有送来。”老鹿凝重的说。
其实此时,就连家居洞中的空气温度也已到了常人无法再忍受的地步了。洞外不远处已能看见跳动着的疯狂乱舞的黄红色火焰了。
老鹿身子左侧紧张兮兮地站立着他七岁的儿子,正仰头害怕地望着身旁的父亲,“爹!岩火油会烧到我们吗?”他惊恐的问。
“恐怕会的。”老鹿不想吓孩子,可实话必须要说了。
“那怎么办?咱们也不能跑啊!逃离矿山的奴隶是要被处死的。”妻子满脸忧郁的问道。
老鹿略一思索,神色瞬间平静下来,“不跑,马上就会被烧死。”顿了一小会儿,“咱们跑。”
……
主山洞中也己经是一片一片的岩火油火海了,之间只有很狭窄的间隙。老鹿领着矿奴们,带着他们的家人排成长长的一条人流,穿插在其间。老鹿的儿子突然被脚前的一块大石绊了一下,身子向着侧面摔下,幸好被父亲拉住,没有倒下到黄红色的火焰上。
身后的人流开始向前拥挤,一个小女孩被人流挤倒在地,想要俯身拉起她的母亲却被焦躁的人流踩倒,却还把小女孩紧紧的护在身下,生怕她被人踩到。她愤怒的用双手努力推开左侧的人腿,坚难地站直起身子,怀抱起小女孩继续向前迈步逃生。
在人流的身后,那岩火油火海已没有间隙,连成一片,火焰高高地直射到山洞的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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