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领导怎么可以这么说？他脑子有病吧？”

  萧映月心直口快，对这个没见过面的领导，一下子就生了恶感。

  “噗”

  水丽华笑出了声，她笑起来更美了，攻击性也弱了不少，没那么难以靠近了。

  “小姑娘，第一次见面别这么实诚，有些话能不说就不说，免得被有心人做文章！”

  水丽华善意提醒，还叹了口气，因为她想到了金英辉，就是这个原因才倒霉的，原本前途无量的大才子，现在只能和又臭又脏的皮革打交道。

  “知道了。”

  萧映月懊恼地吐了吐舌头，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每次嘴都比脑子快，太蠢了。

  “金英辉是不是也被有心人做过文章，才会去农场的？”夏青青冷不丁地问。

  水丽华沉默了几分钟，才说：“是的，他那时候年轻气盛，还才华横溢，好多事都看不惯，有一回和几个同事喝酒，在有心人的诱导下，又喝了点酒，他说了些对时事的不满，第二天一早，他就被割尾会抓走了，整了一个月才送去农场。”

  “我爸更冤，什么都没说，让人诬告的。”

  萧映月恨极了，哪怕丁玉梅死了，萧志光也即将枪毙，都消不了她的恨。

  “以后说话小心些，宁可当哑巴！”

  水丽华又提醒了句。

  “嗯！”

  萧映月点了点头。

  水丽华很健谈，一路上主要是她在说，主要是她为什么当不了主角的缘由。

  因为电影厂的领导喜欢端庄秀美的长相，水丽华美则美，却美得太有攻击性，恰好是领导最讨厌的长相，所以这些年来，水丽华一直出不了头，要么演路人甲，要么就是技女和姨太太，戏份不会超过五分钟。

  电影厂的演员基本工资都差不多，但拍电影时，演员每天有五毛钱的伙食补助，拍电影天数多的肯定是主角，所以补助多，像水丽华这样的，补助很少。

  “你那领导是男的还是女的？”

  夏青青好奇地问。

  “男的。”

  水丽华语气变得冷了些，听得出来，她恨透了这个男领导。

  “这男领导不会就是陷害金英辉的那个小人吧？”夏青青灵光一现，想到了这个可能。

  “你怎么知道的？你认识候德惠？”

  水丽华大惊，候德惠就是那个小人领导，她以为夏青青认识，否则怎么会一说一个准。

  “不认识，我猜的！”

  夏青青笑了笑，这水丽华性子和萧映月差不多，难怪被打压了这么多年，一直出不了头。

  福庆里街道皮鞋厂。

  三人站在皮鞋厂门口，齐齐捂住鼻子，皮革有股刺鼻的气味，从厂子里飘了出来。

  街道皮鞋厂规模不大，是用来安排街道待业青年的，也就是家庭作坊的规模，水丽华对这儿挺熟，领着她们进去找人。

  “师傅，麻烦你叫金英辉出来下！”

  水丽华叫了车间门口干活的中年男人，男人系着包浆的围裙，两只手黑乎乎的，还有纵横交错的伤口，有些是新的，有些是疤痕，手指关节都变形了，指甲也黑乎乎的，不是没洗干净，是长年累月干活造成的。

  “等下！”

  男人慢吞吞地走到金英辉面前，说道：“你对象找你！”

  金英辉抬头看了过来，水丽华冲他挥手，他皱了眉，对男人说：“她不是我对象，你别胡说！”

  “不是对象三天两头来找你？”

  男人怼了句，又慢吞吞地回了他工位干活，还冲水丽华笑了笑。

  金英辉犹豫了几秒，还是起了身，朝门口走了过来，他得和水丽华说清楚，以后不要再来了。

  夏青青看着走过来的男人，有点明白水丽华为什么痴心不改了。

  这金英辉虽然在脏乱的车间干活，可他身上的围裙干干净净，穿的工作服也干净整洁，白净秀气的脸，头发还是天然卷，瘦高个，他英俊的相貌和忧郁的气质，和这个车间格格不入。

  像这样的男人，对女人有致命的诱惑，而且女人看到他，就会忍不住想疼惜关爱他，根本抗拒不了。

  “英辉！”

  水丽华笑着打招呼。

  “你以后别来了！”

  金英辉神色冷漠，语气冰冷。

  “今天是她们找你，我只是带路的。”

  水丽华脸上笑容不变，她早习惯了金英辉的冷漠。

  金英辉这才看到夏青青和萧映月，皱了皱眉，“我不认识她们！”

  说完转身就要回去干活。

  “金同志，我是萧志飞的女儿，今天才知道，你和我爸爸曾经共事过，我想问我爸爸的消息。”萧映月叫住了他。

  金英辉背影一顿，转过了身，上下打量萧映月，还问：“你真是萧志飞女儿？”

  “对，这是我和爸爸的合影！”

  萧映月从外套的内衬口袋里，掏出一枚怀表，打开，里面是她和爸爸的合影，相片里的父女俩笑得特别开心。

  看了相片后，金英辉神色变暖了些，“我去请假，出去说。”

  几分钟后，金英辉出来了，换下了工作服，穿的是旧中山装，手和脸都洗干净了，越发有民国贵公子的气质了。

  夏青青就近找了家饭馆，让金英辉和水丽华先点。

  “今天风大，喝口热汤暖暖胃。”水丽华说了句，还看着金英辉。

  “我要咖喱牛肉汤。”

  金英辉胃不好，确实需要喝口热汤。

  “我要鸡鸭血汤。”水丽华说。

  “我要菜肉大馄饨。”萧映月。

  夏青青点了份双档汤，再点了盘咸春卷，香菇肉丝黄芽菜馅的，还来了一盘生煎馒头，一盘锅贴，抢着付了钱。

  双档汤，面筋塞肉和百叶包

  鸡鸭血汤

  菜肉大馄饨

  咖喱牛肉汤

  很快菜就上齐了，摆了满满一桌，夏青青笑道：“趁热吃，吃完再说。”

  金英辉慢条斯理地喝着汤，动作很优雅，他和水丽华的胃口都不错，吃了不少，剩下的让萧映月包圆了。

  吃好后，金英辉从口袋里掏出干净手帕，擦了擦嘴，说道：

  “你爸应该没死，我去他失踪的地方找过，陡崖下也去过，没发现尸骨，应该是被附近村庄的人救走了，我的身份不能去村庄打听，抱歉！”

  “谢谢你，金叔叔。”

  萧映月站起身，鞠了一躬。

  “你爸爸以前也帮过我，用不着谢我，这是农场的地址。”

  金英辉上面的口袋插了支钢笔，他问饭店服务员要了纸，写下了农场的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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