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听了这话，一下呆住了，反应过来后连连摇头。

  发间的小铃铛发出悦耳的声音，眼里的泪水都凝滞了，看上去呆呆的。

  “我才不聪慧，先生很好，是我太笨了，怎么弹都弹不好。”

  何清规状似疑惑地歪了一下头。

  “你怎么会不聪慧呢，先生自然是好的，可却未必是最适合你的不是吗？”

  叶子回忆了一下自己这三个月学琴的悲惨经历。

  不管何清规说的是不是真的，自己也应该试一下，不然这门课的成绩是真的要拿丙下了。

  叶子吸了吸鼻子。

  “何清规，你真的要教我吗，我弹的琴真的很难听。”

  何清规看着叶子眼睛，依旧有泪，泛着水光，但一个引子就能让她眼里的天空放晴。

  他坐直了身子，双手放在膝盖上，很多人做着很拘谨的一个动作，他做起来却自然而风雅。

  “很难听吗，我不觉得。”

  何清规笑得温柔，他今天的发带是花青色的，很长，将他的头发半束起。

  许是因为刚立于红梅树下，有点点花瓣调皮地藏在他的发间。

  叶子想要帮何清规将那些花瓣摘下来，但她现在知道了，无论是攥着他的袖子，还是摘取他发件的花瓣，都是自己不能做的。

  叶子更不能让何清规教自己弹琴，

  他不会多想，就像仙人立于山巅看着红尘中的人生出许多烦恼。

  可叶子知道，自己实在是一个过于俗气的人。

  “你平时事务繁忙，给我进行琴艺启蒙属实太浪费了，我叫师父再给我换一个琴艺先生就是了。”

  何清规笑着打消她的疑虑。

  “年假时并无什么事，每年这个时候我也是喝喝茶听听戏，教你弹琴也是打发时间，你要换先生自然是好的，但我现在授你琴艺也不耽误你年后换个新的先生。”

  叶子看向何清规刚替她擦过眼泪的手，洁白无瑕，泛着冷意，修长而笔直。

  他的手弹琴，肯定很合适。

  “可你未必教的会我，大过年的还给你添火气。”

  叶子很认真地说，圆圆的眼睛里一片凝重。

  何清规也学着叶子的样子。

  “看来叶姑娘是不相信我了？而且，对你我也不会有火气。”

  叶子很严肃又丧气的反驳。

  “我很相信你，我相信你无论做什么都是最厉害的，我是不相信我自己。”

  “唉，其他的课业都还好，唯独这琴艺，我就是一块榆木。”

  听着叶子那老成的叹息声，何清规刚刚摆出来的冷脸一下子就破冰了，笑得犹如春花初绽。

  “小小年纪的，别什么都跟母亲学，何必叹气。”

  他的声音温柔，却带着肆意的味道。

  “可行与否，不妨一试，明日巳时我来寻你。”

  今日房间里熏的香名汉唐月，荷花的香气伴着西红花，叶子平日常喝绿茶，故常燃此香。

  若明日何清规来，叶子便想点起那傍琴台。

  白芷小声在叶子的耳边说。

  “小姐，少主已经走了，一会儿会有风雪，莫待在廊下了。”

  江枝意回神，是了，他已经走了，自己演戏还出不了戏了吗。

  “嗯，表现不错。”

  白芷的脸一直是寡淡而素净的，眼里的沉静也是。

  江枝意坐到黄花梨的椅子上，在充满诗意的房间里看起了狗血爱情剧，房里只有白芷一个人，江枝意可以暂时不用演。

  何清规现在的好感度也有73点了，他对叶子的态度也很好。

  但江枝意能感觉到，何清规对叶子的感情很复杂，有爱意，但其他的东西太多，不提纯一下数值很难提高。

  之前江枝意想要把对何清规的救命之恩的份量压下去，也是这个原因。

  你对一个人有大恩的时候，他是很难真的爱你的，恩和爱混在一起。

  但是解决这个问题也不算太难，当你比他更在意的时候，那就是感情里的催化剂了。

  321见江枝意一个人看电视，总觉得自己要做点什么。

  “宿主，你一开始为什么要拒绝啊，万一世界支柱真的就算了怎么办？”

  江枝意仪态端庄地坐在木质的椅子上。

  “33，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个词，三辞三让。”

  321激动地说：“我知道！《礼记·礼器》说“三辞三让而至。  也就是说，为表示帝王登位的合法性以及礼节，特别是以受禅让形式登上帝位的皇帝，  即使内心再着急上位，也的把表面功夫做足，必须“三辞从命”。”

  江枝意笑得很温暖。

  “懂了吗，哪怕我再想他教我，也不能是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他也不会真的只问我一遍。

  因为他虽然已经惩罚了那傻逼，但他的内心还是很愧疚，正好我有能让他缓解愧疚之情的点。

  而且他也能看出来我不是真的拒绝，他又不是耍我玩，怎么可能只问一遍。”

  321真心地赞叹：“宿主，你心眼子好多啊！”

  江枝意眼角抽了抽。

  “你是在哪学的形容词，这话能用来夸人吗？”

  321声音还是很可爱。

  “你们人类真奇怪，心眼子多有什么不好的？”

  江枝意依旧不能放松，直直地坐着。

  “你下次再夸我，可以说我冰雪聪明、考虑周全，不要问我为什么，听就可以了。”

  321乖乖地说：“哦！”

  空气里安静了一会儿。

  江枝意对321说：“33，你觉得何清规是个好人吗？”

  321说：“当然是啊，无论是从广义还是从狭义看，他按着世界意识的剧本走的话，就是整个国家的好人。”

  江枝意的语气有些迷茫：“那我们骗这种真好人是不是不太好啊。”

  321的语气很疑惑：“宿主，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你们人类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吗，君子论迹不论心，哪怕你是在骗他，可是你又不会害他，你就是为了让他更好才来到这个世界的啊！”

  江枝意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是吗。”

  又看了一会儿电视，江枝意只觉得自己饿得要不行了。

  何家的规矩，过了饭点不吃饭，那就没有饭了。

  刚刚自己为了唱那出大戏，错过了饭点，现在实在是饿也只能吃点糕点。

  但江枝意很奇怪，除非饿得不行了，平时饿得时候就不喜欢吃那些甜的，只想补充碳水。

  珠玉站在门外，眼里是要滴出血的嫉妒，手中拿着少主的书童送来的食盒，任风雪吹打也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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