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线偏低，不冷不淡带了些懒意。说话时男生将视线从手机上移开，坐姿没变，长腿随意曲着，略微仰了些头。

  很亲和随性的姿态，可女生在对上那双漆黑的眸时，不由自主退后了半步。

  很帅，却也很冷，上挑的眼尾甚至有点凶。

  “你吓人家小姑娘干什么？”

  男生招摇的长腿蓦地就被踢了一下，然而这个看起来挺凶的哥哥却并没有生气。

  “慕岁岁，讲点良心，我刚刚的语气哪里吓人了？”沈听肆扯了扯唇，单手合上扇子，轻戳了下女孩的丸子头。

  然后得了女孩一记白眼。

  慕南意从摊位上又拿了两本书递给小姑娘，“这些书都是姐姐的，这三个哥哥说的不算，送你了，祝你学业顺利！”

  “谢……谢谢。”小姑娘愣愣的接过慕南意手中的书，两人的手无意间碰触到时，小姑娘感受到了一米之内瞬发的冷气。

  源头自然就是这个姐姐身旁的男生。

  慕南意今天穿了一条黑色的裙子，裙摆是渐短拖尾的设计，正面偏短，两条细白的长腿随意交叠着，举手投足间都是飒爽。

  她轻飘飘瞥了眼微愣的小姑娘，绯红的唇扬了下，“不建议妹妹早恋哦。”

  明面上是这么说，但深层意思对于刚刚对沈听肆起了那方面心思的小姑娘来说，不言而喻。

  不建议早恋，因为她面前这个哥哥是有主的人。

  呜呜呜这个姐姐也又美又凶的。

  “谢谢姐姐，姐姐再见！”小姑娘低着头以最快的速度跑出了摊位。

  目睹了全程且一直在旁边当花瓶的沈大少爷似乎非常愉悦，扬了下眉，语气里含着笑，“你这就不凶了？”威胁的意味不要太明显。

  慕南意给他递了个眼神，沈听肆啧了声，“真是祖宗。”打开扇子继续给女孩扇风。

  碎发被清凉的风吹起了几缕，露出光洁的额头，桃花眸微动，对上他的眼时弯了弯，“沈大少爷桃花还真是多。”

  “慕岁岁，你讲道理，我一开始就拒了的。”

  “沈安安，你讲道理，女朋友不能吃醋嘛？”

  学他。

  不同的是女孩的语调微扬，拖着调子跟撒娇似的，说这话时还歪了歪头，水润的眸里全是无辜。

  操。

  仗着地方不对就使劲撩火。

  沈听肆偏开头，视线落在站一旁看热闹的体委和苏闻身上，他嘲弄的勾了勾唇。

  施舍般扫了两人几眼，歧视“单身狗  ”的意味不要太过明显。

  什么人啊！

  体委嗤笑一声，努了努嘴，凑近苏闻阴阳怪气道:“瞅见没，肆哥现在两副面孔看人。”

  苏闻赞同的点点头，做出总结，“一副面孔叫南姐，一副面孔叫别人。”

  “你俩说相声呢，一唱一和的。”陈雨瑶瞅了眼凑在一起的两人，拎着雪糕完美避开体委伸来的手。

  体委看着碎冰冰远去，一把推开苏闻，“陈智深，咱们好歹也是两年的同桌情了，毕业了请我吃根碎冰冰不过分吧？”

  “不过分。”

  体委喜笑颜开伸手。

  “一根20块。”

  “奸商啊你！马爸爸见了都得叫绝！”

  “爱吃不吃。”

  “吃吃吃！！”

  苏闻突然觉着硕大的体育馆充满了酸臭味。

  呕~

  2023届毕业生的合照是在教学楼正门前拍的。长长的阶梯两侧是枝繁叶茂的香樟树。

  慕南意换好班服后，就坐在教学楼正对着的石椅上发呆。

  周围是熟悉的喧闹声，眼前是熟悉的教学楼。阶梯有几节、从第一阶上到最后一阶要花几分钟、刘主任站在哪阶楼梯上抓过小情侣……这些记忆平时都不曾记起，可今天却格外清晰。

  就如老旧的放映机般，一帧帧一幕幕，缓慢而鲜亮的在脑中走了一遍又遍。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谈及毕业这个词，好像也没高考前那想象的那般激动，同样的也没有特别不舍。

  “呜呜呜终于不用给李华写建议了！！”

  “以后再也不能和你一起偷偷在课上传纸条聊八卦了呜呜呜呜呜呜呜！”

  “大学你还能帮我写作业不？我加价。”

  “滚啊，老娘写三年写的够够的了！”

  台阶前吵嚷起来，理A班的同学都穿着统一的白色班服，胸前印着2023理科A班的字样，龙飞凤舞，据说这个艺术字体出自老刘之手。

  “怎么坐这儿发呆？”

  慕南意眨了眨眼，回神，看清来人后，她笑了笑，“就是突然有些感慨。”

  夏天怎么刚开始就结束啦。

  “对了，周班长。”

  周忱溪注意到女孩语气里的变化，攥着的手紧了紧，抬眸时弯了下嘴角，“该叫名字了。”

  再不叫名字，他怕女孩以后就忘了。

  忘了这春夏秋冬来回交替的三年青春里，还曾出现过一个不是很耀眼的周忱溪。

  “周忱溪，很抱歉我要失约啦，不能在西北当你的导游了。”

  这是那天他们在方寸书店碰到时，他和女孩做的约定，有机会他去西北，她做导游。

  清脆的声音一字一句落在喧嚣嘈杂里。

  酸涩感觉就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紧紧握住心脏，一抽一抽扯的生疼。

  这个结果他早该猜到的，但没想到这一天来的如此快。大抵还是没藏住吧，那些妄念。

  “没关系。”周忱溪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什么表情，或许是有些颓败的，也或许是遗憾，或许还带了些释然。

  “有机会的话，大家可以一起去，那个时候，记得带上你女朋友！”

  他懂女孩的意思。

  等他放下时，他们或许还能做朋友。

  但现在不能，她察觉出了他的心思，她要给自己喜欢的少年足够的安全感。

  他喜欢的女孩真的很好很耀眼。

  “一言为定。”他笑着点头。

  周忱溪很快被体委他们拉去拍合照，陈雨瑶喊了声，让慕南意也快来。

  “我等沈听肆呢，你们先照。”

  一片欠揍的起哄声响起。

  沈听肆听到那聒噪的声音，也不等电话那头的人把话说完，直接摁了挂断，转身朝着叫喊声最大的体委扯了下唇。

  “单身狗群嚎？”

  嘲讽意味十足。

  体委第一个自闭:“晦气！”

  “肆哥你变了嘤嘤嘤！”

  “杀人啦，南姐你来管管他呀！”

  理A班本来就男生偏多，此时这么鬼哭狼嚎的，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沈听肆警告的看了几人一眼，几人这才勉强闭了嘴。

  “和姓周的聊完了？”沈听肆走过来说的第一句话就差点让慕南意笑翻。

  慕南意忍着笑，尽量忽视沈大少爷眉眼间的躁意，低声问了句:“你知道周忱溪喜欢我？”

  “嗯。”沈听肆点头应着，坐在女孩旁边后就自然的牵起了身侧人的手。

  霸道的插进每个指缝，直至十指紧扣。

  沈听肆将手放在身后，借着石椅遮挡，周围的人根本看不见两人牵着的手。

  “那以前怎么没见你对他敌意这么大啊？”慕南意挑了下眉，左手的食指微动，轻蹭着。

  “因为以前你只把他当朋友，不知道他的那些心思。”

  酥麻的感觉在掌骨周围蔓延开来，很轻，却持续不断的逗弄着。

  “那为什么现在敌意大呢？”

  沈听肆敛眸，换了姿势，食指从女孩的指缝中抽离，摩擦间慕南意也瑟缩了下。

  怪不得某人受不了呢，原来这么痒啊。

  下一刻整只手都被温暖而干燥的大掌包围。

  “因为他越界了。”

  “从那天送你花开始。”

  慕南意愣了瞬，忽然想起那天百日誓师结束后，沈听肆似乎就没请过假。

  那时她一门心思都扎在学习里，和周围人的交流除了问题，就是问今天吃什么，下节什么课。

  现在回想起来，她才惊觉。

  最后一百天和周忱溪的交流少之又少，她身边接触最多的活物似乎只有沈听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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