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战鼓，放礼炮。

  二中百日誓师大会的传统。

  但往年的礼炮只鸣六响，今年却是十八响。

  “……少年不惧岁月长，彼方尚有荣光在！”

  “高三十六班在此宣誓！少年自有少年狂，百日磨剑显锋芒！”

  “……天赋有上限，努力不设限。低头是题海，抬头是未来！”

  “……”

  少年人铿锵有力的誓言响彻在整个操场，鼓声震天，红旗飞扬，这一刻满心都是滚烫。百天后，站在这里宣誓的他们，真的就要登上千万人厮杀的战场。

  家长们在宣誓声最盛时入场。

  似被感染到，有的家长没忍住哭出了声。

  “妈，你别哭了，文官战场啦，又不是让我百天后去舞刀弄枪。”

  “什么啊，我是在哭终于快要解放了，再也不用给你做早饭洗校服了呜呜呜！”

  “亲妈。”

  家长都站到了各自孩子的身边。

  “宝宝，嗓子还好吗？”肖婉将鲜花递给慕南意，从包里拿出一瓶水。

  慕南意笑起来，她家仙女的关注点怎么总是和人家不一样啊。

  “我没喊太大声，好着呢。”

  毕竟喊破嗓子生病了还会耽误复习进度。

  “紧张不，我跟你说高考没什么可紧张的，你爹我当年可是……”

  慕宴清说起这个简直滔滔不绝，慕南意本就没多紧张，此时听亲爹在那吹牛皮简直哭笑不得。

  “你们工作忙完了？”慕南意对两人的到来还挺惊讶，原本以为是老师给她送花。

  鉴于一些同学的家长无法参加成人礼，年级组特意安排了对应的老师送花。

  这两位一直在西北忙工作，苏北宁没消息，估计又出任务去了。

  “等会赶回去就行了，又不耽误。”慕宴清不知道从哪翻出个相机，招呼母女俩来拍照。

  等学校将成人礼的流程走完，留下了一个小时的时间让学生们带着家长参观校园。

  一个小时之后回班上晚自习。

  慕南意带着肖婉和慕宴清将学校各个角落都走了个遍，途经老楼时，她突然想起了和沈听肆在二中的初见。

  还有陈念在废旧礼堂里为她跳的独舞。

  她还在老楼后的树林带跟高三生打过架。

  “爸，你退休能不能也当校长，跟陈叔叔一样。”

  慕宴清将视线从相机镜头上短暂挪开，瞥了眼盯着一处发愣的女儿，扯了扯嘴角问:“你为什么自己不当校长？”

  “我怕我以后会和学生干架。”

  这话慕宴清无法反驳，他女儿的性子，这事儿肯定干得出来。

  “我也怕。”

  父女俩对视一眼，各自偏头笑了笑。

  果然学生时代都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好鸟。

  肖婉听到父女俩的对话，在一旁摇头失笑。

  半个小时后，慕南意将肖婉和慕宴清送上了车，临别前，肖婉又开始唠叨。

  “晚上别躺着看书，陈姨熬的汤要坚持喝，还有平时在学校，可不要再趴桌子上背书了，小肆说的话你要听……”

  是什么改变了她家温婉迷人的大仙女。

  就这一段话，慕南意仿佛已经看到了十年后肖婉会变成什么模样。

  “妈，放心吧你就。”慕南意笑着关上了车门，对着车窗挥挥手。

  “哎呀，这孩子……”

  “有沈家小子在呢，你就别操心了。”

  车子远去，慕南意站在原地看了半晌。

  “岁岁姐姐！”

  奶里奶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慕南意惊了惊，回头，只看到了一大束长腿的鲜花，且以不急不缓的速度移动着。

  “哥哥送你的。”

  抬眸，她看到男生单手插兜站在不远处。

  “谢谢。”

  慕南意笑着接过花，这才看到了沈今野奶呼呼的小脸。一身小西装，跟小花童似的。

  “姐姐高考加油。”说这话时，小家伙一脸认真，有种超出这个年龄段的沉稳。

  这话估计是某人教他说的，但这一身气质，怎么也和某人学了个十成十啊。

  “哥，饿。”

  沈听肆啧了声，将奶瓶塞进小家伙手里，然后把便宜弟弟温柔的拨到一边，“找你妈去。”

  小家伙拿着奶瓶环视一圈，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安里后，回头对着慕南意摆了摆手，“岁岁姐姐再见！”

  “小野再见！”慕南意一直看着小家伙晃晃悠悠走到安里面前才收回视线。

  “你送的花呀？”垂眸看了看怀里一大束粉色的太阳花，慕南意扬了扬眉，“为什么是太阳花？”

  十八岁生日那天，许幼年送她的是玫瑰。

  火红的耀眼。

  “因为今天适合送太阳花。”

  勇敢热烈，坚韧坚强，只有太阳花才勉强配得上学生时代张扬灿耀的她。

  慕南意在今天收到了四束花，一束是肖婉和慕宴清送的向日葵，一束是沈听肆送的太阳花，还有两束未署名，回到班就放在她桌子上。

  “陈念，你的花！”一个女生抱着一束洋桔梗走进班。

  陈念正在座位上解手腕上的红飘带，闻声看了眼，有些疑惑，“我的？”

  女生将花放在她的桌子上，揶揄的笑起来，“对呀，是个大帅哥哦，看起来还有些眼熟……但想不起名字。”

  陈念几乎是在女生话还没说完时就冲出了班门，一路跑着下楼。

  “诶诶，学姐你小心！”

  陈念侧头才看到飞来的篮球，来不及躲闪，她下意识护住了头。

  痛感并没有传来。

  “你们几个，是想被刘主任没收篮球吗？”

  有些沉冷的声音响起，陈念呆怔地睁开了双眼，面前站白衣黑裤的少年，带着鸭舌帽，看不清脸。

  但那声音她不会认错。

  “谢卓！”

  几个高一年级的男生接过谢卓扔来的篮球，站到陈念面前连声道歉。

  “没事。”陈念笑着摇了摇头，酒窝挂在颊边，温柔的样子让几个男生愣了愣。

  “我靠，学姐好温柔呜呜呜！”

  直到走远了些距离，几个男生才回过神来。

  “旁边是她对象吧，呜呜呜，好凶的样子，差点被揍。”

  “哈哈哈哈哈温柔的学姐果然都有个不好惹的男朋友！”

  几个男生笑闹着走远。

  但刚刚说闹时的某些字眼还是飘进了陈念耳朵里。

  比如“对象”，比如“男朋友”。

  她低着头，感觉脸颊有些热。

  谢卓盯着几个男生的背影看了一会，侧过头，发现小姑娘头都快埋进地里去了，他差点被气笑。

  可气了半天，也只是压下周身的沉冷，扬起几分语调问女孩，“我真有那么凶？”

  以前也没见小姑娘这么怕他啊。

  陈念懵了下，回想起刚刚那几个男生对谢卓的评价，她猛地摇头，“不凶。”

  谢卓听出那语气里的认真，终于满意了，又垂眸上下打量起小姑娘。

  “两年不见，怎么还是被人欺负啊？”

  陈念抿了抿唇，否认道:“没有，刚刚那是意外。”

  “哦。”

  然后两人没话了。

  陈念其实有很多想问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真的见到他时，却什么都问不出口了。

  “呆。”谢卓没忍住笑起来。

  他这么一笑，陈念耳尖又红了几分。

  她真是没出息啊，怎么那么容易害羞！

  “好了，我得走了，明天我们学校一模呢。”

  谢卓说着，垂在身侧的手抬了抬，可对上女孩湿漉漉的眼眸，他又将手放回了身侧。

  算了，靠的越近，分开时会越不舍。

  “别哭啊，你知道的我一直哄不好你，肆哥现在也不在这，你要哭了别人还以为我一个男生欺负女同学呢！”

  谢卓说完，对着女孩笑了笑，背过的身去朝楼梯下走。

  斜阳打在男生纯白的T恤上，背脊好像比两年前更加笔挺，走路时也多了几分沉稳，以前那个不太正经的谢卓好像消失了。

  “念念，高考加油！”

  她看到男生在橘黄的阳光下笑的澄澈。

  “谢卓，你也是，高考加油！”

  我们都要努力，各自奔赴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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