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往外走的人流中，少年很是显眼。

  清澈的声音惹得周围人频频侧目。

  一身蓝白校服干净整洁，肩宽腿长身形高瘦，眉眼清隽如初，碎发微扬，深褐色的瞳仁里印着浅笑的女孩。

  “嗨，周忱溪！”

  慕南意对着门口的男生挥了挥手。

  周忱溪笑了笑，“一起走？”

  “好。”

  两人并排走在楼道里。

  此时已是放学时间，从窗户向外看，可以望见楼下三五成群往校门口走的学生。

  十月的天，黑的早些，渐沉的天幕里，夕阳裹挟着残云，轻柔又细碎地散落在天际。晚风透过纱窗，逗弄起几缕发丝。

  周忱溪看了看走廊里连片敞着的窗户，侧头对慕南意说:“你走左边吧，窗边风凉。”

  “嗯？行。”

  慕南意和他调了位置。

  “周班长这么细心，难怪招人喜欢。”慕南意微微仰头，笑着打趣。

  周忱溪轻笑了声，视线在女孩手腕上一晃而过，“手链很漂亮。”

  “这个么？”慕南意抬起手晃了晃，“十八籽，我外公求得，我和我哥一人一串。”

  原来是家人送的啊。

  周忱溪了然地点头，“这几天怎么没看见沈听肆，期中考试也没来。”

  他和沈听肆都在一考场，沈听肆坐在他前面，但九场考试一号位一直是空着的。

  慕南意解释道:“啊，国庆出车祸了，但下周应该就能来上课了。”

  周忱溪蹙了蹙眉，没想到沈听肆缺考会是这种原因，“伤的严重吗？”

  “挺严重的，重症监护室里待了一晚。”慕南意回想起当时仍旧一阵后怕。

  那天在玻璃窗口看到的少年，浑身遍布管子，紧闭着眼，毫无生气。

  “不过没伤到胳膊和腿，也没伤到他那张帅脸。”说到这，慕南意没忍住笑起来。

  沈听肆这人醒来第一件事是嘴欠说她太能打，以后没人要。第二件事是问她要镜子，检查自己有没有破相。

  “那就好。”周忱溪松了口气。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到了四班门口。

  “小意。”

  陈念双手抓着书包背带，站在四班门口，神色有些慌张。

  周忱溪看了眼陈念，挥了挥手，跟慕南意道别，“那我先走了，明天见。”

  慕南意笑着点头，“明天见。”

  看着周忱溪转身朝一班走去，慕南意回头对上陈念的视线，“念宝，是身体不舒服吗？”

  陈念摇头，上前一步抓住了慕南意了手，开口时带着哭腔，“谢卓是不是转学了？”

  慕南意愣了一瞬。

  昨天讲题沈听肆是有说过这事儿，但杨老师还没在班里说过。

  关键她现在摸不清谢卓对陈念的态度。

  明明是喜欢的，为什么要忽然疏远。

  慕南意抿了抿唇，微微用力握住陈念的手，“你先别急，谢卓有联系过你吗？”

  陈念眸光黯淡，“从那天和他一起去医院看完沈听肆后，他就再也没回过我消息。”

  “怎么可能……”慕南意半晌说不出话来。

  那天生日宴明明还挺好的。

  如果谢卓讨厌陈念，根本就不会去给陈念过生日，也不会用心的给陈念准备礼物。

  她问谢卓陈念生日在哪过那天，谢卓狗狗祟祟藏东西，虽然当时没说，但她能猜到那应该就是给陈念的生日礼物。

  之后她在陈念的朋友圈里也看到了。

  Dorothy家的手工水晶球，星空点缀在周围，中间是穿着舞蹈服的陈念。

  这家店有个特色。

  手工品只提供口述指导，雕刻、安装全要个人独自摸索完成。

  这样费时费力的工艺品，当然也有特殊的含义，每件成品的底部，都会刻一串英文。

  Love  you  more  than  I  can  say.

  爱你超过了我所能表达。

  十六岁少年隐忍又克制的爱意。

  谢卓怎么会不辞而别。

  “别急，我带你找他。”

  慕南意牵着陈念向校门口跑去。

  ……

  江远市机场。

  “肆哥，这是医药费，不多，辞哥和安姐都不肯收，你收下吧，不然我心里有愧。”谢卓将一张银行卡递给沈听肆。

  沈听肆盯着那张银行卡看了半晌，伸手接过，问谢卓，“回京城住哪？”

  “放心吧，住老爷子家。”谢卓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刚要掏打火机，动作又顿住。

  沈听肆身体还没好全，闻烟味不好。

  于是他便叼在嘴里，没点。

  沈听肆瞥了眼，淡淡开口，“少抽。”

  谢卓动作一僵，对上沈听肆漆黑如墨的眼，沉默半晌，点头。

  “在京城自己小心，有需要随时打电话。”沈听肆垂眸看了眼时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谢卓，“糖，比烟好使。”

  谢卓笑了下，接过，低头看了两眼，“小孩吗，还随身带糖。”

  沈听肆嘲弄的扯了扯嘴角，“年纪大了，少混。”

  谢卓将盒子放在胸前的口袋里，轻嗤一声，“说什么呢，我这大好的花季少年，怎么就年纪大了？”

  沈听肆看了眼拖着行李箱往机场大厅走的人流，抬了抬下颌，“行了，走吧。”

  谢卓也扭头看了眼，握着行李箱拉杆的手紧了紧，他回过头，正了正神色。

  “肆哥，珍重。”

  沈听肆点了下头，“嗯。”

  谢卓刚燃起的离别情绪全被沈听肆这平淡的反应给浇灭了。

  “沈听肆，你不爱我了。”谢卓苦闷的感叹。

  沈听肆蹙眉，给了谢卓一脚，“赶紧的，别在这煽情恶心我。”

  谢卓捂着胯夸张的叫了几声，见沈听肆不耐的神色没有一点松动，他悻悻地站直身，“得得得，我马上滚。”

  拉起行李箱，谢卓背过身挥了挥手，朝着机场大厅走去。

  “谢卓！”

  谢卓的身形猛地一顿。

  他能听出她语气里的哭腔。

  可他不敢回头，他怕看见陈念，就没有勇气走了。

  脚步声渐近，感受到那声音最后在身后停止时，谢卓没什么情绪的说了句。

  “礼物，你就当我没送过，丢了吧。”

  语罢，不再停留，朝着机场大厅走去。

  陈念想要追上去，可追上去了又能说什么呢？是问他为什么不回消息，还是问他为什么要走？

  得到答案后，她又能做什么呢。

  十六岁的陈念，什么也做不了。

  “念宝。”慕南意拍了拍小姑娘的后背，担忧的看着她。

  陈念沉默一会，再抬头时露出了几分笑意，眼眶却是红着的，“我没事，我们回去吧。”

  慕南意也没多问，点了点头，带着小姑娘往回走。

  沈听肆站在黑色轿车旁，打开后座车门，看了眼慕南意身旁的陈念，“哭什么？他又不是不回来了。”

  慕南意瞪他一眼，那一眼好像在说“你语气就不能柔和点”。

  沈听肆对此只是极淡的扯了下唇。

  两个怂包的狗屎暗恋他真是一点也不想管。

  “人就在京城，跑不了，跑了我也能给你抓回来，陈大小姐，放心了吗？”

  事实证明沈听肆这种不正经的哄人方式，还真的管用。

  慕南意看着已经不再抽泣的陈念，对着沈听肆比了个大拇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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