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顾安。”

  顾天罡苍老的虎目微眯，良久未出声。

  他转过身，目光从天边移向山脚嗓音带着一丝干涩。

  “你妈妈，这些年她过得好吗？”

  顾安：“她很好。”

  自己没有重蹈前世的覆辙，妈妈再不会受那种委屈。

  “她没来？”

  “妈妈还不知情。我也是昨天才通过司伯伯了解一些。”

  顾天罡吐出一口浊气，轻叹道：“你走吧。”

  在墓碑前重重磕了三个头，顾安站起身离开，把空间留给老人。

  “太爷爷保重。”

  一步一步走回山脚，他立于车旁回望，老人仍旧默默地伫立在那如一棵老松。

  等车子离去，顾天罡对着墓碑上的照片开口：“振华，终于等到那个孩子来看你，今天你应该很开心吧。这么多年爷爷对她母子俩不闻不问，你肯定非常生气，依你这个臭小子的性子，大概会跳起来骂爷爷三天三夜。别着急，用不了多久咱祖孙俩就能见着，到时候再骂不迟。”

  “说起来他虽然脸长得不像你，但那双眼睛清澈见底，倒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如果不是知道他是你抱养的孩子，爷爷还真以为老天可怜我这个老头子特意送的大礼呢。”

  “哎，人老屁话多，老头子最近也想通了。坚持这些年怪天怪地，怪你父母和你们，爷爷其实也很累。有什么用呢？顾家会好好补偿她母子俩也算给你一个交待。”

  墓碑上照片里的顾振华，嘴里噙着淡淡的笑，好像在说爷爷，谢谢了。

  顾安坐在车内呆呆望向前方，后视镜中陵园景象在飞速倒退。养父永远留在那里，他的思念也留在那里。

  回到庄园，会客厅内传来一阵夹杂着欢笑的交谈声。

  顾国风跟司红商讨过细节，此时正聊着家常也不忘叮嘱江晓晓。

  别有事没事拿人家快递吓人。

  国宣部部长一听是她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叶薇薇此刻窝在一名气质端庄，雍容华贵的六旬妇人怀中，妇人脸色比常人略白，保养得很好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风华绝代。

  落在小奶包身上的目光慈爱而柔和，不时被她逗得笑弯了眼。

  “这么说当时你偷偷跟了两个哥哥一路都没被发现？”

  “那可不，他们俩笨死了。还玩吃鸡呢一点警惕心都没有。要不是绑匪出现我稳稳的躺赢。”

  庄嫣：“绑匪手里有枪那你们当时害不害怕？”

  “奶奶，我悄悄告诉您，嘻嘻，不怕。有人会保护我和两个笨哥哥。”

  顾安进屋时看见叶薇薇吐了吐丁香小舌，露出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不做霸总还是个挺可爱的小丫头。

  庄嫣目光与厅内几双眼睛同时落在顾安身上，他脚步一顿随即坦然走到近前。

  察觉自己站着她跟自己说话仰头太累，顾安半蹲在她面前。

  “奶奶您好，我是顾安。”

  “坐到奶奶身边来，孩子。”庄嫣拍拍沙发仔细端详他的脸庞，风眸中难掩激动。

  自从儿子走后，多少个夜晚独自默默啜泣，泪水湿透枕巾。

  眼前的孩子虽然不是亲生，但这双眼睛如出一辙。也是自己儿子生命的一种延续。

  “听你爷爷说，刚才去见你太爷爷，你们相处得怎么样？”老爷子当初不待见她们母子俩，也不允许自己和丈夫跟她们有联系，一晃十五年。

  虽说彼此间最重要的那根纽带已经不存在，但是法律和道德上来说，对儿媳母子不管不顾，庄嫣内心有愧。

  最初老爷子春秋鼎盛，顾家一言堂，自己和丈夫也曾反抗但没用。

  时间慢慢过去，庄嫣沉浸在痛失爱子的悲伤里面，忽略了那两个和他们同样不幸的人。

  “他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他老人家只是简单询问了我妈妈的近况，其他并没有说什么。”

  顾安摇摇头，太爷爷不像司爷爷好说话，但也还好。

  “如果你妈妈也在就好了。在家陪爷爷奶奶吃过午饭再走，家里十多年没有今天这样热闹。一会我问问你太爷爷回不回来吃饭。”

  看得出来，庄嫣非常高兴。

  拉着顾安询问这些年发生的生活琐事。林家的事只是粗略提了提。

  “没想到你的亲生父母和姐姐是这种人，等你考上大学。你们娘俩就搬到京城跟我们一起住吧。”

  “奶奶，如果我妈再嫁，您会不会不高兴？”顾安紧张地问道。

  庄嫣闻言一愣，这是她没料到的情况。她试探着问：“你妈妈有喜欢的人了？”

  “嗯，是个和爸爸同时追求她失败后一直单身的胆小鬼。人很好，可以依靠。”顾安摸摸鼻子，这是实话他应该不算背后骂人。

  婆婆即将变成前婆婆，庄嫣对上丈夫无奈的目光，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谁叫她这个婆婆不称职，空有其名而已。

  这一刻想补偿这个儿媳的心更切。

  “奶奶不会不高兴，总不能绑住你妈妈一辈子，这是她的权利。如果可以，奶奶想见见他们。”

  “我会告诉妈妈。”顾安眼中犯了难，“我不能替她做决定。”

  “这是自然。”

  厨房做好饭菜，等顾天罡回来吃饭。

  他不像司镇南一顿能干两碗饭，平时一顿只吃半碗就不再动筷子。

  今天多吃了些，他咀嚼得很慢，似乎挺享受家里人多吃饭的氛围。尤其这些都是曾孙子辈。

  顾天罡为人刻板严肃，做事霸道。

  此刻看向顾安和三个女娃的眼神也变得柔和，脸上露出久违的淡淡笑容。

  这家里有孩子才有欢笑，真是一点没错。人越老越觉得如此。

  “儿媳妇，孩子们来你给红包没有？”

  “呀，多亏爸提醒。我和国风都给忘了这茬。”庄嫣拍拍脑门，大过年差点闹笑话。

  回房间内翻箱倒柜没有，她出来在顾天罡耳边略为尴尬的小声开口：“爸，我们家多少年没孩子过来拜年，我也没准备。”

  这刻仿佛回到二三十岁刚结婚那会儿，什么都不懂的年纪。

  “我屋里有，我给你拿。以后还是准备一些吧。”顾天罡淡淡开口起身去拿红包。

  压岁钱不装在红包里，如何算过年？

  一下子收到三个红包，顾安再次规规矩矩给三人拜年。

  然后想也没想顺手将红包交给司红保管。“姐姐，帮我收着。”

  顾天罡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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