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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刘婶被修理


话说江英自回到娘家的第三天,就一直背着女儿往返于生产队和煤窑之间挑煤,干着只有壮劳力才干的活。

  即便是每天风吹日晒、脚底和肩膀都磨起了茧子,她也不觉得苦,和那些能杀人的冷言冷语及异样的目光比起来,江英觉得身体的疼痛和劳累根本算不了什么。

  好景不长,到了九月底,烟叶采摘烘烤已经结束,生产队也不再需要那么多人去挑煤,江英只能回来参加生产队田地里的劳动。

  烟叶采摘完后开始整理土地,准备种油菜。

  吃完早饭后,队长江保全仍然站在河坝上分工,两人一组。

  江保全看着远离江英和钱惠惠的人群,只好安排她俩整理同一块地。

  江英和钱惠惠来到地里,江英在地角不远处的那丛凤尾竹下铺了块塑料布,把背上睡得正香的赵芳放到上面。

  背着孩子可以挑煤,可背着孩子挖地就不怎么方便了。

  “江英,谢谢你上次帮我,没想到却连累了你,实在是对不起。”钱惠惠一边挖地一边怯怯地说。

  钱惠惠本来跟江英就不熟,要不是那天刘婶叫出江英的名字,她都不知道江英是谁,钱惠惠的心里对全村唯一一个能站出来为自己说话的江英心存感激,一直想表达对江英的感谢。

  可自从帮了自己的第三天后,钱惠惠就再也没有见过江英,自己的身份又不方便亲自登门道谢,怕再给江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表达谢意,今天在一起劳动,钱惠惠终于有了表达感谢的机会。

  “没什么。”江英也不想和钱惠惠多说什么,只是淡淡地回了句。

  江英并不是怕和钱惠惠有什么牵连,毕竟现在在大家的眼里,她和钱惠惠已经是同一类人,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只是在江英的心里还是有个结,那就是如果不是替钱惠惠出头,自己也不会落得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境况。

  两人就这样默默地挖着地,谁也没有再开口。

  大约一个多小时后,赵芳醒了,哇哇哇地哭了起来,江英知道女儿饿了,走过去,抱起赵芳背过身去喂奶。

  等江英喂完放下女儿,她发现钱惠惠已经挖了一大片,江英觉得有点过意不去,便对钱惠惠说:“你休息下,我来挖。”

  这块地是她们两人今天共同的任务。

  “没事,我不累。”钱惠惠擦了把汗继续挖着。

  江英没想到钱惠惠看着柔弱,劳动起来也是把好手,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赵芳第二次醒来的时候,江英对钱惠惠说:“我去看下孩子,你也休息一下,你这样干下去会让我有压力的,反正这块地凭我们俩的劳动力今天肯定能挖完。”

  江英通过刚才对钱惠惠的观察,知道钱惠惠的劳动力和自己不相上下,她对两人完成任务有了十足的把握。

  听江英跟自己说了这么多话,钱惠惠知道江英对自己的态度有了转变,便说:“好吧,我也休息一会。”

  江英和钱惠惠都是强劳力,并且都不是那种会偷奸耍滑的人,地挖得自然就比旁人快。

  江保全利用休息时间到各个地块走了走,看到江英和钱惠惠的劳动进度,冲着其他地块的人喊道:“你们这些大老爷们还不如两个小媳妇,看看人家江英和钱惠惠,她们都已经快挖完了。”

  “不就是为了逞能表现自己呗。”泼皮刘婶那鸭子般的嗓音怪声怪气地打断了江保全的话。

  江保全本是想通过吆喝来刺激一下那些偷懒的人,促使他们加快进度,没想到刘婶从中插了一杠子。

  刘婶这一嗓子让江保全不高兴了。

  江保全冲着刘婶说道:“他婶子,有本事你也逞给我看看呀,你除了死鸭子嘴硬外,还有什么本事。”

  看着队长不高兴了,一向怕事的刘有良对着刘婶就骂道:“你这个臭婆娘,就是管不住你这张嘴,你不说话会死啊。”

  “我就是不服,队长凭什么要长地富反坏右的志气而灭我们贫下中农的威风。”面对丈夫的责骂,刘婶不服气地大声说道,一顶大帽子一下就扣到了江保全的头上。

  这下可惹恼了江保全,他作为一队之长,是不允许有人侵犯他的权威的,更别说扣这么大一顶帽子在他的头上。

  江保全怒斥道:“他婶子,别给脸不要脸,大家都像你一样杵着锄头把站在地里磨洋工,等着天上掉粮食,那贫下中农还不都要饿死了?”江保全发飙了。

  听着队长强硬的话语,再看看自己那一向仗着贫农身份,只图嘴皮子畅快的老婆依然还想要再次张口说话,刘有良担心她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惹恼了队长,忙拉了拉她的衣角,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刘婶每次想到那天江保全叫刘有良把自己从场部大院拽走的事就恨得牙根痒痒,现在眼看着终于有机会可以出口气了,而刘有良又要挡着不让自己说话,她就冲着刘有良大声吼道:“你拉我干什么?你这个窝囊废,除了会对我急你还能干什么?”

  “啪”,刘婶的话音刚落,刘有良就抽了她一个大嘴巴。

  刘婶被刘有良这一巴掌打得晕头转向,半天才回过神来,平时她哪里被丈夫打过,顿时气极了,嚎啕大哭起来,边哭边骂:“刘有良,你这个天杀的,你竟敢打我,老娘今天不活了,我跟你拼了。”边骂边一头撞向刘有良。

  刘有良因担心刘婶再说出什么话冲撞了江保全,情急之下才出手打了她,没想到惹毛了刘婶要跟他拼命,看见刘婶向他撞了过来,只好左躲右闪。

  地里的众人都停止了劳动看起了热闹,特别是那些平时嘴皮子斗不过刘婶但又忌惮她的人,看见他们夫妻俩在地里你追我躲,便在旁边起哄道:“刘婶,你可千万别挠刘有良的脸,挠花了可不好看!”

  刘婶疯了一样正无从下手,听到有人说别挠脸,她便冲着刘有良的脸伸手就抓去,可她哪里是刘有良的对手,反而被刘有良死死地握住了双手。

  这时又有人喊道:“刘婶,你可千万别咬刘有良的手啊。”

  刘婶正被刘有良握着双手动弹不得,一听这话,张开嘴便朝着刘有良的手使劲咬去,刘有良痛得松开了手。

  这一咬也激起了刘有良的火气,“臭婆娘,你还真咬啊!”说完朝着刘婶就是一脚,把刘婶踢倒在地里。

  刘婶哪里受过这样的气,更别说当着全村大部份人的面了,一气之下更是像疯了一样地跟刘有良在地里撕扯起来。

  刘婶终究是个女人,几个回合下来就体力不支了,被刘有良摔在地里动弹不得,于是她便躺在地上又哭又骂。

  周围的人都凑了过来,看着躺在地上撒泼的刘婶偷偷发笑,自古世上最不缺的就是看热闹的人,无论哪朝哪代、无论贫穷还是富裕,都少不了好事者。

  此时的场景正如鲁迅在小说《药》里对好事者入木三分的刻画那样,“只见一堆人的后背,颈项都伸得很长,仿佛许多鸭,被无形的手捏住了,向上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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