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二妹发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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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下午,江英挑煤回来后把孩子放到床上,到厨房打了盆水准备回厢房擦洗身体。
二妹突然从外面哭着跑回家来,正好在堂屋里碰到脖子上搭着毛巾、双手端着盆热水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江英。
二妹冲着江英又哭又叫道:“都怪你!都怪你!你都嫁出去了,为什么还要回来,你这个害人精。”呜呜呜呜……。
江英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懵了,站在原地没动,呆呆地看着二妹,她不明白二妹究竟怎么了。
二妹见江英没有任何反应,也没有搭理她,更是气得伸手抓住江英手中的盆沿用力地向上一提,掀翻了木盆。
一盆水直接泼向江英的胸口,溅起的水花浇得江英满头满脸,水顺着江英的身体从头流到脚再流向地面,江英一惊,木盆从她的手中掉落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你要干什么?”江英气愤地大叫,双眼怒目而视。
江母听到吵闹声从厨房里跑出来时,看到浑身湿透的江英和满脸泪水的二妹正对峙着。
江母对着二妹吼道:“你疯了吗?你大姐刚挑煤回来,你怎么能这样对她?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吗?”
“英子,快进去把衣服换了,小心着凉。”江母推着落汤鸡似的江英,让她进屋去换衣服。
“不许走,你给我说清楚!”二妹大声说着并伸手拦住江英。
“你大姐浑身都湿成这样了,你还不让她去换衣服,你究竟要干什么?”江母拉住二妹怒声问道。
“妈,我在磨房干的好好的,就因为姐夫的家庭出身,有人借口说要防止阶级敌人搞破坏,担心我在米浆里面掺东西,不让我干了,抢了我的活,把我从磨房里撵出来了,我不怪她怪谁。”二妹委屈地边哭边把原由说了出来。
江英的二妹从小身子就弱,干不了什么重活,江家村自古就有做米粉的历史,因此队里就安排她负责每天把泡好的大米用毛驴拉着的石磨磨成米浆。
这是个轻松的活计,虽说单调乏味,每天对着一头不会说话的驴子,可待在屋子里不用风吹日晒,却和别人拿着同样的工分,自然是有人眼红的。
江英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连累到二妹,更没有想到从小背到大,出嫁前还整天跟在自己身后的妹妹竟会为了这事和自己闹了起来,伤心的泪水混合着头发上的水滴流了下来。
江英的心里对二妹产生了一丝愧疚。
江母说:“二妹,这不能怪你大姐,你要怪就怪妈,是妈当时没有问清楚你姐夫的家庭出身,你大姐也是被妈害了。”
“可她都嫁出去了,为什么还要回来,明知姐夫出身不好,她回来还要瞎逞能,不仅让我要跟你们挤一屋睡,还害得我丢了磨房的活,如果她不回来,就不会有这些事发生。”
二妹终于把心里的怨恨全都说了出来,说话的语调和江父简直是一模一样。
江母怒斥二妹道:“以前你大姐有好吃的总要给你留一半,到哪里玩都带着你,走不动路了她就背着你,对你有多好你都忘了?现在她有了难处,你不仅不帮她,还跟着外人糟践她,你还有良心吗?磨房的事不让干就不干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不管,我就是要她负责,她就是个害人精,是个扫把星!她已经嫁出去了,已经不是这个家里的人了,我要让她从这个家里滚出去!”
二妹不听江母的劝阻,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跳着脚撒泼地骂道。
“啪”,江母一扬手,一记清脆的耳光抽在了二妹的脸上。
二妹呆住了,江英呆住了,就连江母自己也呆住了。
“妈,你竟然为了大姐打我?”半天才缓过神来的二妹冲着江母大声叫道,这是二妹生平第一次被母亲打。
二妹捂着被打的脸,狠狠地瞪了江英一眼,咬牙切齿地说道:“江英,从今以后我跟你势不两立!”
二妹转身哭着冲出门去,刚好与从外面进来的江父擦身而过,险些把江父撞倒。
江父在回家的路上遭人打趣,才知道二女儿磨房的活计被人顶替了,心里正为此事迁怒于江英,没想到刚进家门就碰到这一出,心里就更是怒气冲天了。
江父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冲着江英吼道:“都是你干的好事,你看你一回来就把一个好端端的家搅得乌烟瘴气的,这下你满意了吧!称心了吧!我上辈子是作了什么孽,才生出你这个祸害来!”
江父又转头对呆站在堂屋里的江母吼道:“还有你,我说的话你就是听不进去,硬要自作主张地让这个祸害留下来,害得我被人戳脊梁骨,在村子里连头都抬不起来。”
江母没有理会怒不可遏的江父,她推了推江英说:“英子,快进屋去把衣服换了,小心着凉。”
见江母没有回应,江父气哼哼地拿过靠在墙边的烟筒,装上烟,背靠墙蹲着抽起烟来,死一般沉寂的屋内只有咕噜咕噜的水烟筒发出的声音。
二妹的叫骂和父亲的怒吼惊呆了江英,就像猝不及防地被人狠狠抽了一个大耳光一样,江英懵了。
跟在外面受到的屈辱和心酸相比,二妹和父亲的话就像针一样,一针一针地扎在她的心窝上,江英的心在滴血,她感到胸口一阵一阵地抽搐着。
“英子,快进屋把衣服换了。”江母又催促了一遍,江英才步履蹒跚地回到厢房。
关上门后,江英身体无力地靠在门板上,她感到伤心、难过、绝望,自己为了躲避村里人的非议已经去挑了两个月的煤,没想到现在往自己伤口上撒盐的却是自己的至亲,这怎能不叫江英伤心欲绝。
江英取下搭在脖子上已经潮湿的毛巾紧紧地捂住嘴,全身不停地抖动着,她不能放声痛哭,床上有熟睡的孩子,外面有正在气头上的父亲,她只能极力压抑着声音哭泣。
江英此时仿佛掉到了冰窖里一般,全身透着寒意,她的脑中突然闪现出一个念头,在这种连家人都要踩上一脚、连哭泣都要忍耐的境况下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一死了之。
也许是母女连心,床上的赵芳这时哇哇地哭了起来,江英慢慢走向床边,怔怔地看着。
床上的赵芳没有得到妈妈的爱抚便一个劲地哭着,哭得小脸通红。
江英看着女儿稚嫩的小脸上泪汪汪的眼睛和一张一合的小嘴,听着那撕裂般的哭声,她的心猛地一怔,脑海中闪过相似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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