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虫族都将金乌奉为至高神明，是庇护整个虫族的存在。

  虫王为神明所创，是神的使者。

  就连女王在提起金乌神明时也是痴迷崇敬。

  而且几乎日日都会参拜神明，虔诚忠心。

  变化是从十年前开始的。

  那一年是他虫化的第三年，已经能够听懂虫鸣。

  [金乌神明保佑我族，保佑女王...]

  [祈求金乌神明庇佑...]

  [让我成为女王的亲卫，进入冥海参拜我神...]

  在虫族的世界里，金乌神明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虫族对它的称颂无所不在，几近痴狂。

  只是十年前的那次大繁衍季结束后，发生了一些改变。

  [女王的眼睛...]

  [这是神明的恩赐。]

  [女王的新眼睛是世间最美的颜色。]

  女王最初的眼睛并不是现在的样子，而是金色红心，虫族特性。

  十年前的那场大繁衍季结束后，她的眼睛才变成黑色。

  发生改变的不止是女王的眼睛，还有虫族对于金乌神明的敬仰与痴狂。

  博尔玹那的记忆里，第一次出现了这样的声音。

  [女王是神明...]

  [女王就是神明本身...]

  这种声音很少，最初只有个位数，但随着时间日渐推移，渐渐有人坚定不移的认为。

  女王就是神明本身。

  而女王陛下本人，自那之后很少去参拜神明，甚至很少再提起那位庇护虫族的神明。

  这一页的最后是博尔玹那写下的结论。

  虫族万众的思想受到女王制约。

  女王认为花红，他们就觉得花红，女王认为花绿，他们就觉得花是绿的。

  女王认为金乌为尊，他们就信奉金乌为神明。

  女王认为...自己是神，他们便也跟着受到影响。

  可是...楚瓷想不明白。

  “既是位卑者，何敢弑神？”

  斯南决看了她一眼，语气淡淡道：

  “戈雅中并无神明这个概念，但按照我的理解，神明该是凌驾一切之上，超脱寻常事物的存在。”

  因为无所不能，所以称之为神，虔诚信仰，以求庇护。

  “可若是信仰毁灭，发现奉为神者不过尔尔呢？”

  楚瓷想起已经趋近于濒死的金乌，觉得或许有这种可能。

  在虫族贫瘠的种族文化里，有一项是关于虫王的，据说最早的虫族并没有虫王这样强大的存在。

  是受到了神明的鲜血哺育，才养出了族群里的第一位虫王。

  可是随着时间推移，金乌的力量被无限汲取，又或者能力有所退化，时至今日，甚至连女王都不敌。

  当发现神明并不如想象中强大，女王便夺取了它的眼睛。

  更甚，砍掉了它的肢足占为己用。

  妄图以己之身，取代神明。

  清风的目光始终落在虚拟屏幕上，即便上面的文字是自动转化的常规字体，但这是大人的思想所转化。

  便是大人写下的。

  大人那样痛恨虫化，甚至在第一次手臂出现虫纹时，毫不犹豫的砍掉了自己的手臂，以此来延缓虫化。

  他离开这几年，大人一个人留在这冥海之中，该有多痛苦。

  想到这，他的精神力便无意识的开始倾泻，心口处的痛苦几乎让他崩溃。

  “清风。”

  楚瓷出声提醒。

  他的精神力紊乱，已经影响到陷入沉睡的金乌了。

  它挪动着身子，又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嘶鸣。

  楚瓷依旧无法与它建立联系。

  因为它确实如她猜测的一样，陷入了彻底的失感。

  从博尔玹那进入冥海时，它便已经听不见、看不见、感知不了一切。

  清风紧紧抓住自己发抖的右手，克制自己微弱的精神力再去刺激金乌，声音十分痛苦：

  “对不起。”

  楚瓷没再说话，翻开了下一段笔记。

  每三个月，女王便会送入一批亲卫，成为金乌的吞噬物。

  金乌吞噬完那些祭品后，力量会得到回复，身上的黑暗物质增加，精神状态也会趋近疯癫。

  女王取走了它的血液。

  楚瓷从记录仪的3D影像中看见，那些血液朱红泛金，而女王眼神渴望，几乎要抑制不住虫身。

  后来女王取血的次数越来越多，从一开始的少许，变成了一半、更多...

  直至全部。

  被取走了全部血液的金乌，孱弱的屈居监牢，发出的嘶鸣悲惨而微弱。

  博尔玹那曾经试图杀死过金乌，断绝虫族的力量来源。

  但他失败了。

  即便是失去了所有血液，肌体死亡的状态，博尔玹那也无法伤它分毫。

  所以他想放走金乌。

  可尝试过几次后，他发现金乌受到的制约似乎不是这座监牢，而是女王的意志。

  只要虫族还存在，金乌就永远无法逃脱。

  博尔玹那最后的结局是，在完全虫化之际，跳入了金乌的牢笼。

  接受了它的吞噬。

  翻开笔记的最后一页，楚瓷眼眸微怔。

  ［神明无法杀死，但会陨落。］

  ［神格在眼，挖其眼，可镇其魂。］

  --------暗星古志

  ......

  斯南决的计划是毁掉整个魔蘅星。

  楚瓷：“可即便你毁掉这里，将女王杀死，只要虫族不灭，它就很有可能再次复活。”

  斯南决没有说话。

  虫族依靠女王意志而活，女王以虫族信仰为力量，这是一个死循环。

  而且，现在的女王拥有了金乌的眼睛，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楚瓷走上前去，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暗星必定也知道了虫王想毁灭人类的打算，为什么不联手一起消灭虫族呢？”

  只要信仰消失，女王自然会随之消散。

  斯南决如何不知这点，只是暗星与戈雅数千年的恩怨，根本没有联手的可能。

  暗星不在戈雅与虫族开战之际，加以偷袭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楚瓷执拗的看他，他沉默的与她对视半晌，最终接受了她的提议。

  先回到戈雅再行商议。

  即便他真的要与女王同归于尽，也不急于这一时。

  冥海之中，黑暗气流涌动，时空裂缝缓缓打开。

  三人迈步而入，即将关闭之时，楚瓷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很强烈的情绪波动。

  她转身想要做点什么，可清风已经先一步动作，他在时空裂缝关闭之前，跳入了金乌的牢笼之中。

  他要和大人永远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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