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客的二人客随主便，就势坐在桌旁，莫里甘拿了两个碗，从那个粥碗里，竟倒出了三碗粥，在三人各自的碗里。

  凯蒂从未见过如此奇妙的事情，这个碗似乎可以无限产生粥。

  如果，如果她拥有这个碗就不用和母亲挨饿了，甚至村子里的人也不必再挨饿了。

  她端起碗，尝了一口，是甜粥。

  很甜的味道，从舌尖蔓延到胸口处，再进入胃里，很暖。

  润进心肺里，让人感到幸福。

  这个碗的真正来历莫里甘并不知道，按照伊内姿的说法，可能是某个男神实在是爱男人，赠送的。

  是的，这个可以无尽使用，源源不断盛满甜粥的碗，来自那块桌布。

  那块桌布会不断出现食物，食物用漂亮的器皿盛着，莫里甘看上了这个晶莹的粥碗，就带了一个回来。

  没想到会派上用场。

  但莫里甘向来不爱与她人交往，以前也没和几个人相处过，所以她从未主动下山过。

  而且也不知道哪来的谣言，把她说的和地狱恶魔有的一拼，虽然她确实是冥界那边的。

  不过如果有人主动找上门，莫里甘并不会介意提供帮助，她甚至可以把这个碗送给她们。

  莫里甘看出凯蒂很想要这个碗，一个有着神明力量的碗。

  正当莫里甘想开口时，博里拉着凯蒂起身，与莫里甘道谢：“谢谢您的招待，打扰您了。”

  博里收拾了几个喝完的碗，打算拿到河边清洗：“莫里甘大人，碗就我们来洗吧。”

  莫里甘挥手：“不用了。”她施了个法术，碗就干净了，而那个冒着甜粥的碗也变空了。

  她笑吟吟与二人说：“你们谁与我下一局棋，我就把这个碗送给你们。”莫里甘手指了桌上那只晶莹的碗。

  “真的吗？”凯蒂情不自禁地开口，她的眼睛里都闪烁着光亮。凯蒂的视线扫过那只神奇的碗，露出渴望的眼神。

  博里轻扯了一下她的衣角，凯蒂才恋恋不舍地将眼睛转过来，她小声与博里说：“妈妈，你和莫里甘大人下一局吧！”

  莫里甘耳力很好，她有些惊奇，这二人中竟真有会下棋的人。

  博里会下棋，这片土地在贵族中流行一种走棋，平民间只是听闻过，但很少有人会玩。因为生计远比下棋困难得多。而博里也只是在很小的时候，她那从家族中叛逃的母亲那学过如何下棋。

  在成长的过程中，博里会拿着树枝在泥土地上，模拟着棋局的走法，自己与自己下棋。

  可惜母亲希得灵身体一直不太好，她十多岁的时候，希得灵离世了。博里大概知晓了母亲的一些往事，但往事不可追，希得灵的往事与她的关系不大，她在村人的帮助下，安葬了母亲。

  村里的女人都很好，很照顾博里，博里在婆婆姨姨的帮助下长大。村子里的男人只会在一年末尾回来，后来有许多都不回来了，把男孩也带走不少。

  有的女人痛苦欲绝，有的则是既来之则安之，有的反而觉得卸下了一个大担子。

  凯蒂是某个男人带过来的，这个男人曾是村子里某个女人的丈夫，后来这个丈夫离开了，那个女人也不知所踪。

  有一天，这个男人又回来了，带着给襁褓中的女婴，却发现他的妻子已经不在这个地方。他咒骂了几句，将婴儿放在村口，就离开了。

  幸好他不是晚上过来的，婴儿的哭闹声惊的村人都出来看看，大家日子都不算好过，彼此望着，都摇着头。

  有人提议，各家各户都养着这个孩子，让孩子吃百家饭。博里那时候已经成年了，她孤身一人住在村里，就想着有个伴，她就把孩子抱过去：“我养着吧，麻烦各位阿姨、婆婆帮帮我照顾孩子。”

  “好，好！”众人应声。

  凯蒂就这样长大，她从不曾知晓自己的身世，也不需要知晓自己的身世，博里就是她的母亲，永远都是。

  今年荒年，很多老人没熬过去，较年轻的也尽可能逃难去了。博里与凯蒂也踏上了这条路，而她们确实找到了机会。

  “我与您下棋吧。”博里与莫里甘说。

  莫里甘拿出一副棋牌，博里熟练地将棋摆好，但她发现少了几个棋。

  少了“后”。

  她有些疑问：“这个棋？”

  “不需要有后，如果你们愿意，可以走远一点，去见识不同的王国。我见过很多国王，她们都是女人，她们永远不会成为后。她们在王位上，在所有人的前方持剑。”莫里甘语气平淡，似乎在说一件最平常不过的事情。

  凯蒂在她的只言片语中竟感受到力量与热血，她可以与博里走得更远些，去见识莫里甘口中的王都。

  “虽然没有后棋，但我们有剑与金币，它们是国王的武器。”莫里甘拿出了其她的棋子，棋顶端是剑与金币的样子。

  莫里甘将主教棋也拿走，扔在了地上，主教棋很快消失，她又放上了金币棋：“她们也不需要男主教。”这种带着男性宗教色彩的东西，伊内姿说：“女人有自己的神明，雅典娜比这些没用的男神要厉害得多。何况，这些宗教只是在不断规训约束女人。”

  所以伊内姿下令，将棋子中的后与主教废除，莫里甘也没留，只是幻化了个形，以此来提醒博里，世界远比她们想的要辽阔。

  棋局的规则并没有改变，博里即使有些生疏，但她很快就记起来如何下棋，如何在棋局上厮杀。

  棋局变化莫测，博里只在很早的时候与希得灵对弈过，所以她没法感知莫里甘的水平。

  只能说比希得灵要高一些，博里大多数时候是闭门造车，又很久没有捡起过棋，她有些天赋，不过还是惜败。

  “你很厉害。”莫里甘夸赞道。莫里甘能够想象出来，对于博里来说，她这么多年很少与人下棋，也并不知道外面的棋局有何演进，但博里的水平真的不错。莫里甘棋艺中庸，但见多识广，结果打败博里，也耗费了心神。

  莫里甘从书架上拿出一本书，交给博里：“或许你需要。”

  接着，她将粥碗递给了凯蒂，“有空可以与你母亲一块下棋。”凯蒂不住点头。

  博里声音有些犹豫：“若您想与人下棋，可以联系我，我就在山下的那个村庄。”

  “好。”莫里甘面容带笑。

  她们有了食物，便可以活下去，也可以继续待在那贫穷的村庄，她们还可以帮助那些曾帮助过她们的村人。

  凯蒂知道，母亲可能不太愿意再离开，她与村里的女人有着很深的感情。

  那些婆婆与奶奶，都曾照顾过博里，也照顾过凯蒂。如今她们有能力了，也想回报这份善意。

  “谢谢您。”二人再次道谢，然后离开这座木屋。

  凯蒂一步三回头，莫里甘一身黑衣，站在古老的树旁，望着她们远去。

  或许某一天，凯蒂也可以去往莫里甘口中的国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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