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气爽，山朗水清。

云蒙山的秋季，萧萧落木、美景如画，随着天气转凉，越来越冷，聒噪了整个夏天的蛙鼓虫鸣也渐渐的消失不见，早晨的落叶上也沾满了浓浓的露水。

李半楼老道长还是一如既往，几十年如一日的作息习惯，天还没亮就早早的起床了，练功打坐、念经焚香，披发散步、打扫庭院…

这些日子以来，他是心事重重、茶饭不思，眼皮子也跳，心慌的厉害，总是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在心头。

原因还要从孙长生他们赈灾送粮说起，云蒙山一别，孙长生带着小翠去了高阳县北的陈氏义庄，已经去了这么长时间，竟然书信全无、杳无音讯。

老道长和陈梦苏左等右等，在道观里面翘首以盼，依然没有看到他们的踪影，若不是大病初愈，老道长早就下山去寻找了。

黄泉路上无老少，奈何桥上骨肉分！

生在这乱世之中，生如浮萍、朝不保夕，人的性命如同蝼蚁一般低贱，死在鬼子屠刀之下的人更是不计其数、数不胜数。

老道长非常担心他们的安危，这么长时间没有回来，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吧？更让人担心的是，这次孙长生还带着小翠一起外出执行任务，一个女流之辈，出没在豺狼虎豹的眼皮底下，真的是让人操碎了心。

可是天下卖什么药的都有，唯独没有卖后悔药的，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让小翠一同前往！

老道长拿着一把自己编织的扫把，在道观的大门外面打扫着落叶，他时不时的往山路上瞟上一眼，多么希望孙长生他们三人有说有笑的出现在眼前。

老道长精通占卜之术，不管是六爻奇门、还是梅花紫薇，或者生辰八字、抽签摸甲，他都能从中算出其中的奥妙和玄机。

好几次他都鼓起勇气，想要推算一下吉凶祸福，但是因为害怕，始终没有如愿，常言道，哀莫大于心死，在老道长的心目中，至少他还保留着最后的希望。

陈梦苏最近也是失眠多梦、忧思惊恐，她很早就醒了过来，心情跟老道长一模一样，整天在期待中度过。王留下目前为止也是音讯全无、生死未卜，过去了两三个月，他们究竟在干嘛？

陈梦苏穿过厅堂、路过小院，踏着满院子的枯黄落叶，走到了山门前：

“师父，你大病初愈，身体不好，以后这些杂七杂八的家务都交给我做吧！”

老道长笑着说道：

“勤做家务、舒络筋骨，早睡早起、锻炼身体，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这两年来，我的身体确实差了很多，老了老了，不中用了，不服老不行啊！”

陈梦苏则坦然说道：

“古人说的好，人到七十古来稀，师父已经快到九十岁高龄了，有这样的好身体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了，敢问世人谁敢保证能活过九十岁？”

老道长轻叹了一口气说道：

“唉，活这么长时间又有什么用？我倒是想用这一把老骨头，来换回那些年轻人的生命，长生和小翠，还有王留下，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陈梦苏望了望崎岖的山路，说道：

“或许他们有事耽搁了，又或者他们找到了八路军游击队，在一起执行新的任务了，总之只要能脱身，他们一定会回来的。”

老道长点头说道：

“但愿如此吧，上天有好生之德，天可怜见，我们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了，哪怕是让人捎来一封信也好！”

陈梦苏回答道：

“师父，你先坐在山门口休息一下，我去煮些粥饭来吃，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保重我们的身材才对。”

说着，陈梦苏转身就回到了道观里面，烧柴淘米、起锅做饭，因为都是一些素食稀粥和野菜，一向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陈梦苏，操作起来并不困难。

老道长则倚靠在山门旁边的石头上，望着刺眼的朝阳，在一片温煦的阳光下，静静的小憩了起来，一时间睡的十分香甜。

突然，一只硕大的手搭在了他的肩头：

“师父你醒醒，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老道长迷迷糊糊听到了徒弟孙长生的声音，他认为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一切都是出现的幻觉。

然而后面却出现了王留下的喊声：

“师父您醒醒，我们回来了！”

老道长猛然惊醒，睁开眼就看到了孙长生和王留下出现在他的身边，他欣喜若狂，一把攥住了他们的手。

“你们可回来了，这么长时间，你们到底去哪里了呀？梦苏，梦苏，他们回来了！”

老道长高兴的朝院子里大叫起来。

果然不多时，陈梦苏像一只欢快的小鸟一样跑了出来，看到了王留下，一下扑到了他的怀里，百般温存和爱抚。

这时，老道长才发现不对劲，找寻了四周，着急问道：

“长生，小翠呢？怎么没有跟着你们一起回来？”

老道长这才发现孙长生两眼无神、精神萎靡，人消体瘦、络腮胡茬，精神状态比之前差了很多，一股不祥的预感象乌云一样笼罩了过来。

孙长生沉默不语，王留下也停止了与陈梦苏的打情骂俏，爆火的场面一度冷却了下来，就像是掉进了冰窟窿一般。

陈梦苏也发现了异常，惊恐的问道：

“小翠姐姐呢？怎么没跟你们在一起？”

短短的两个问题，就像是千万根针扎进孙长生的心脏一样，豆大的泪珠从眼睛里滚落下来，在两颊留下了两道深深的泪痕。

王留下看到孙长生泣不成声，伤心的说道：

“师父，我们对不起你，我们没有把小翠带回来，小翠为了把我们从日军包围中救出来，点燃了卡车上的炸药，光荣牺牲了！”

啊？什么！…

老道长一口气没上来，眼前一黑，竟然昏死了过去，陈梦苏听到噩耗传来，哇哇大哭了起来，一时间现场乱作一团！

孙长生和王留下也吓坏了，急忙掐老道长的人中穴，不多时老道长苏醒了过来，他伤心欲绝，哭着喊道：

小翠…小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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