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质青的语速加快了些，看起来有些着急。

  “就我们一起种的那棵桃花树，怎么不会呢，为什么不会啊？”

  裴质青彻底陷入了迷茫。

  祁晏怀终于绷不住笑，再次捏捏他的脸颊，解释说道：

  “等你再次睁开眼，首先看到的，肯定是我啊。”

  裴质青眨了眨眼，瞬间恍然大悟。

  看什么桃花树啊！

  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爱人的容颜。

  没有什么比这更幸福的事了！

  阮阮再次尝试加入他们：

  “那个……”

  裴质青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小问题中，而祁晏怀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裴质青身上，眼中只有他一人。

  两人再次忽略了阮阮。

  “我们要重新操办合籍礼吗？”

  “看你的意愿。”祁晏怀刮了刮他红透的鼻尖，“三生契已结，合籍礼其实也办过了。如果你想再来一次，我会陪着你，我们重新办一次。如果你不想，那我们直接进入下一步。”

  裴质青闻言放慢了呼吸，他的第六感，外加上祁晏怀忽然变得幽深的眼神，这两者同时向他传递了一个信息。

  他可能要被草草草，像昨晚一样，还是草草草很多天的那种！

  裴质青有些局促地站在原地，喉结上下滚动，似是在努力吞咽紧张的情绪。

  “下一步是哪一步？”

  一旁的阮阮恨铁不成钢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送入洞房啊！”

  一直插不进话，阮阮觉得自己有必要终结一下这个话题了。

  俩人再聊下去，待会可别超速了。

  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四目睽睽的，嘿嘿嘿嘿嘿。

  阮阮抑制住自己的姨妈笑，上前几步，好让他们注意到自己。

  “两位大人，紫霄殿的伏清上仙为你们卜出颐卦，颐卦为六十四卦中的二十七卦。所以一共是二十七个世界，如今是第二十六个，你们还需要经历完最后一个世界。”

  怕这个世界的裴质青不懂卦术，阮阮说得很仔细。

  “上艮下震则为颐卦，上艮为山，下震为雷。”

  “山中有雷，恰如春暖之际，养育万物之时，春雷醒则万物生，万物苟得其养而生生不息。”

  “二十七个世界之后，主神大人神魂归位于神体，复生于春暖花开之时。”

  “下一个世界，会是一个很不一样的世界呢。提前恭祝主神大人神魂归位，重回仙都。”

  两道修长身形牵着手不疾不徐地离开。

  左边的身影更为高挑，他微微侧头，嘴角噙着温柔的笑意，看向身旁之人的眼神中满是爱意。

  右边的也微微侧头看向左侧的人，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晕，也不知左边的男子对他说了一些什么，右边的男子露出的耳垂红得滴血。

  左边的伸手替他拨了拨。

  夕阳的余晖勾勒出他们亲密相依的轮廓。

  直至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苍茫暮色中，阮阮才收回目光，看向坐在地上似哭似笑的女鬼，轻声说道：

  “我要送你回幽冥殿了。”

  “小仙女，如果我不曾……”

  阮阮的目光温柔而深沉，她说：“若你不曾离开酆都，若你顺利进入轮回，你们依旧会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大你几岁，你们会儿女双全，你们会寿终正寝。”

  女鬼呆滞在原地，片刻后，失声痛哭。

  “世事轮回，早成定数。可惜没有那么多如果，你的一个举动，改变了原来的命运轨迹，他的命簿上，再也不会出现你的名字了。”

  女鬼自嘲一笑：

  “自食其果，是我活该。”

  “知道他有个好结局，我就放心了。”

  *

  农历七月十五。

  中元节。

  百鸟归林，薄雾冥冥。

  临近傍晚，夕阳慢慢沉入地平线，整片天空被染成一片绚烂夺目的橙红，远近山水都被染上艳色。

  余晖如同薄薄的金纱，透过枝叶投落，将人的身影拉得修长。

  竹篮里已经装了一半红彤彤的荔枝，只有两个人吃，也没必要摘太多，摘够两个人的份，裴质青就停下采摘的动作，提起篮子走出果园。

  山峦在暮色中越发深沉，微风如甘霖般带走了夏日的酷暑。

  孩童的欢乐笑声在林中回荡，抬眼望去，就见外出乘凉的垂暮老人躺在竹椅上，摇着蒲扇和其他人拉家常。

  路旁水里的鸭子正在戏水，裴质青蹲在路边，剥了个荔枝吃掉果肉，像是发泄着什么，对准鸭子的屁股就砸过去。

  鸭子受了惊，嘎嘎叫了几声，屁滚尿流地游走，其他鸭子也受了惊，展翅游开。

  裴质青蹲在路边默默吃吃掉竹篮里的几个荔枝，他不想现在就回去，又很想立马回去。

  是一种很矛盾的情绪。

  和祁晏怀待在一起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没有祁晏怀的时光却很难熬。

  伞柄打开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怎么蹲在这里？”

  裴质青扶着朝他伸来的手站起来，指着跑开的鸭子说道：

  “砸鸭子呢。”

  说完抬头看了一下打开的伞，转身时说了句：

  “太阳已经落山了，不用撑伞的。”

  正准备往前走，猝不及防的，裴质青落入一个怀抱，祁晏怀将下巴放在他的肩窝上，一个陈述句：

  “你不开心。”

  “刚才确实不开心。”裴质青没有隐瞒，声音有些闷，“但是见到你，什么都好了。我只是有些舍不得你。不过我很快就想通了，短暂的分别，是为了往后长久的在一起。”

  裴质青不开心的情绪已然不在，他转过身，看着祁晏怀：

  “回家吧。”

  “好，回家。做了糯米圆子，甜度刚刚好，你会喜欢的。”

  祁晏怀提起竹篮，另一只手与他相扣，裴质青终于笑起来，“这个荔枝也挺甜的，也不会太甜，我挺喜欢的。”

  裴质青捏起一个，小心剥了皮，递到他嘴边，“你尝尝。”

  祁晏怀张口将饱满的荔枝果肉卷入嘴里，舌尖似是不经意的，勾了一下裴质青的指腹。

  裴质青触电般的，将手指收回。

  像是还没得到满足，祁晏怀五指贴着他的下巴，拇指将他泛着红晕的脸抬起一些，低头吻了上去。

  裴质青的脸颊瞬间红透，说话的声音有些喘：

  “还……附近……还有人呢。”

  “甜吗？”

  “……甜。”

  “还吃吗？”

  “……吃。”

  祁晏怀笑了笑，偏头再次吻上去，“青青，你最甜了。”

  「我在每个世界爱你，我爱每个瞬间的你。——祁晏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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