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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畜生也是一条命


“那不好说……”

  露喜也来帮她穿衣服:“您放心,夫人在呢,夫人说只是叫您去认认东西,可没松口让您跟着他回去。”

  舒妙本身就不太在乎阶级分层,穿衣服时力所能及都自己动手,再加上露喜和悦喜手脚麻利,转身的功夫就穿齐备了。

  悦喜把她按在梳妆匣前,细细的梳了个发髻,用一支玉簪子固定着,又在耳边垂了片水仙花的金步摇。

  舒妙不大搽粉,只是描了眉,涂了口脂就站起身。

  沈霄月拦住她:“你这样出去?”

  舒妙不解。

  “你大病初愈,脸色可没这么红润。”

  于是舒妙又被露喜悦喜按下,在脸颊上涂了粉,又擦掉了口脂。

  一个病恹恹的美人就成了。

  阎月朗已经快把外厅当成自己家了。

  茶房在哪边,净房又在哪边,他摸得一清二楚。

  今天算是有点进展。

  听说是舒妙叫他带了东西来,蒋夫人终于露脸来“接待”他。

  皮笑肉不笑的问候了几句,两人就这么坐着喝茶。

  蒋夫人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她还带了账本和小算盘,跟身边的妈妈低声算账。

  阎月朗下意识望向门外,却被门帘子挡住视线,心里想着这蒋府的后院莫非很大?

  难道舒妙是住在蒋家本家院里的吗?

  蒋家本家就在蒋府后面,两家之间确实只有一墙之隔,有一个小角门常年上着锁。

  第三杯茶喝完的时候,院里终于来人了。

  混乱的脚步声在门前响起。

  门口的小丫鬟挑开帘子,先瞧见的便是一双绣着狮子绣球的妃色绣花鞋,半遮在苍白银丝缎子裙下,裙摆用银线绣着一圈水纹。

  再往上瞧,是雪青色的窄袖短衫,外面套着妃色的袄子,袖口和衣领子上缝了一圈兔子皮毛。

  舒妙那张苍白的脸被衬得越发没有血色。

  迄今为止,这是阎月朗第一次正视自己的这位妻子。

  明明见过两次,可两次都完全不同。

  甚至这第三次见面,她又像是换了个人。

  “娘。”舒妙用帕子掩着嘴,目不斜视走到蒋夫人身边,声音柔柔弱弱的叫了一声。

  余光悄悄打量着阎月朗,最终聚焦在桌上那个小匣子上。

  “怎么不披个褂子出来?”

  “不打紧的,几步路而已,娘,您叫女儿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蒋夫人握住了舒妙的手,感受着舒妙手指的温度,才放松下来:“你相公来瞧瞧你。”

  她看向阎月朗,对舒妙说:“你们还是头一次见面吧,阎小将可是栋梁之材,受圣上器重,难免忙一些,女儿你可不要耍什么小姐脾气,免得你回趟娘家也让阎小将把咱家搅的不安宁。”

  蒋夫人发挥正常,依旧是讲话不过脑子。

  这回是贴脸说坏话。

  舒妙忍着,把上辈子最伤心的事想了一个遍,又狠狠掐着自己大腿,才勉强把嘴角压下去。

  说到这,舒妙才敢光明正大的去看阎月朗。

  正巧,阎月朗也在看她。

  冬天还没过去,大家穿的都厚。

  蒋夫人和舒妙都是苗条的身材,穿着几层袄子也看着削薄。

  但阎月朗浑身肌肉块子,也不知道穿了几层袄,肩膀和胸膛被撑的鼓鼓的,个子又高,双腿岔开着端坐椅子上。

  是地地道道的武将风格。

  大业审美偏爱文雅之风,就算舒妙觉得阎月朗是个帅哥,他在这儿也是遭人嫌弃的,被归类于莽夫一类里。

  “蒋娘子好。”

  阎月朗一出声,舒妙顿时半挑眉毛。

  声音算不上特别低沉,但带着沙哑,像是个青年老烟枪。

  大业不都是抽杆子烟的吗?能熏成这样?

  阎月朗当然看到了舒妙的表情,顿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着。

  没有什么不妥。

  “阎相公安。”

  舒妙微微笑着,和她身旁蒋夫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一模一样。

  原先觉得她们母女不像,现在倒是像了。

  阎月朗只是微微翘着嘴角,让自己看起来柔和:“娘子让我带来的东西,是不是这个?”

  他把手边的木匣子往前推了推。

  悦喜上前把匣子拿过来,当着蒋夫人的面打开。

  里面静静的躺着那只和田玉宝葫芦耳坠子。

  蒋夫人不记得舒妙有这么一对耳坠子,倒是不明所以的朝她看。

  舒妙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刚才她就猜到,阎月朗带来的十有八九就是这个耳坠。

  为了让她乖乖回家,还真是物尽其用。

  “哎呀,竟然找回来了!”

  舒妙并没有阎月朗预想中的惊慌失措。

  她佯装惊讶,捏起了那只耳坠子,再次对上他的目光。

  “阎相公是在哪儿找到的?我这坠子在年前丢失,沈家大姑娘和温家七姑娘一起帮我找,也没找到呢。”

  “在城里河边的石桥下,娘子怎么会把耳坠子丢在那个地方呢?”

  “啊,可真是巧,年前我在河边救了一条受伤的狗,没准是那个时候掉的。”

  这次轮到阎月朗挑眉了。

  说他是狗?

  这位舒妙姑娘的嘴皮子,可真是厉害。

  蒋家三口,两只狐狸。

  “娘子真是心善之人。”

  “哪里哪里,毕竟畜生也是一条命。”

  这个话题再说下去,阎月朗就要从狗变成畜生了。

  他就转口问起了她的身体:“……可还有恙?吃了什么药?请的哪家大夫?”

  这话一问,不仅仅是蒋夫人,就连带着蒋夫人身边的秦嬢嬢张妈妈,和露喜悦喜一起惊慌起来。

  舒妙没病,别说吃药,府里的府医都没进过舒妙的院门。

  更别提外面的大夫了。

  蒋夫人刚要张嘴,却听见身边的舒妙不急不缓的回答:“娘胎里带的弱症,哪有好不好的,不过是用药吊着罢了,爹娘从我幼时就请遍了这城里的大夫,开的方子也大同小异,无非这个苦,那个特别苦,难以下咽。”

  那几人的惊慌失措自然没逃过阎月朗的眼睛。

  他换了个姿势,将左手臂搭在了左膝上,背脊微弓,身子几乎和舒妙正对着:“这样啊,那娘子岂不是有诸多忌口?我们成亲的合卺酒还没喝,不知道娘子能否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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