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他才凝重地点了点头，缓缓说道：“的确在我这里。”

  秦宗微微颔首，“还算诚实，湘儿身上的世界之力来自于你吧？”

  “我是为了救她，才迫不得已出此下策......”

  秦宗的神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他沉声道：“世界之力是一场骗局，那是长生主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精心编织的一个谎言，所有接触过的人，都会沦为棋子，最终被夺走生命！”

  楚不语瞠目结舌，秦宗的观点和林灵素不谋而合，但他所知晓的，却与他们的观点大相径庭，毕竟造化之力源自一位真正的长生者，而且确实有延长寿命的功效。

  “我知道，你作为造化之子，对长生主的那一套理论笃信不疑，且你的最终目标也是为了长生，我不会干涉你的想法，但湘儿已经身不由己地卷入其中，作为她的爷爷，我必须保她周全，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秦宗的态度变得强硬起来，言语中更是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楚不语沉默不语，虽然秦宗的话略有偏差，但他明白，秦湘是为了他才会陷入其中，而且，他也能理解秦宗作为长辈对自己后人的关爱，无论如何，他的确需要采取一些行动了。

  不远处，或许是感受到了气氛的异样，秦湘双手叉腰，怒气冲冲地瞪着秦宗。

  无奈之下，秦宗只好拍了拍楚不语的肩膀，而后轻声说道：“我知道你有自己的顾虑，但我希望你能记住，她曾经为了救你，不惜舍弃自己的生命。”

  说完，他便转身向秦湘走去。

  楚不语默默地低下头，在他的肩膀上，赫然放着一块金色的令牌，他将其拿在手中，仔细端详着，令牌上刻有天师二字，明显不凡。

  当紫发男子落荒而逃后，其他妄图抢夺冥界之源的人也都如鸟兽散，纷纷离开了这里。

  开什么玩笑，连半圣都打不赢，他们更是毫无胜算，继续逗留下去无异于自寻死路。

  而庄园主和叶冲，则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或许在秦宗现身的一刹那便逃之夭夭了。

  鬼主是最晚逃离的，楚不语默默地记住了他逃走的方向，心中有种预感，鬼主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可以试着追查他的行踪。

  “楚大哥，刚刚爷爷和我商量过了，我们打算回道门，你跟我们一起走好不好？”秦湘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紧张，眼神中充满了期待，直直地看向楚不语。

  “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可能没办法和你们一起回去了。”楚不语沉默了几秒，委婉地拒绝道。

  这并不是他的托辞，他确实有事情要处理，关于鬼雾的事，他想要找到鬼主问个明白。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无法就这样坦然地回到道门，尤其是无法面对胡师道和洞玄子。然而，这些话他都深埋在心底，并未对秦湘说出口。

  “那......好吧，楚大哥，我想和你最后单独走走。”秦湘没有过多强求，她心里明白，经过白胡子道士那件事，楚不语和道门之间已经产生了裂痕。

  “好。”楚不语没有拒绝。

  两人并肩漫步在废墟之地的夕阳下，缺少了冥界之源的滋养，这片废墟之地即将步入生命的终章，过不了多久，便会彻底沦为毫无生机的死地，而这抹夕阳，宛如最后的余晖，凄美而又悲壮。

  秦湘身着一袭白衣，在夕阳的映衬下，美若仙子，如梦如幻。

  楚不语凝视着她绝美的身影，不禁回忆起他们初次相见的情景。

  那时的她，身着一袭紫衣，身材婀娜，曲线迷人，性格豪放不羁，说的话常常令楚不语面红耳赤。

  不知何时起，也许是在历经数次并肩作战之后，她在楚不语心中的形象，渐渐变成了一个娇柔的小姑娘。

  他对她的感情，也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如同对待妹妹一般，总想下意识地去保护她，甚至在被阴阳杖影响时，他也会不由自主地关注她。

  这种转变是如此悄然，以至于他一直未曾察觉。

  直到那天，她惨死于血魔的轰击之下，那种深藏心底的情感才如火山般喷涌而出。

  而那天如梦似幻的记忆，更是如墨水滴入清泉，在他心中泛起阵阵涟漪。

  “我们......”在并肩走了许久之后，他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问道，声音却在颤抖，仿佛风中摇曳的烛火。

  他迫切地想要知道那天的具体情况，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平复内心的波澜。

  “楚大哥，你可还记得我们在那鬼蜮一同猎杀猎人的时光？”秦湘忽地打断他的话语，柔声问道。

  “自然记得。”楚不语略感惊愕，虽不明她提及此事的缘由，但还是颔首应道。

  “那时的我，初次见识到有人会为了不相干之人的性命而拼搏，你可知晓，在这个时代，世人皆是自私自利的，莫说道门，即便是我自己，当初执意跟随你，也无非是因你能护我在鬼域周全罢了。”

  “你怎么会这样认为......”

  “或许你未曾察觉，但这便是这个时代普遍的观念，即便如我爷爷，他守护道门弟子，也只因他们是他的门徒，我仍清晰记得，曾有一次，北边的军队冲杀至龙虎山脚下，道门完全可以出山解救那些村民，然而竟无一人愿意出手，哪怕是我爷爷，也都紧闭山门，那时我便深知，这个时代的人，终究是自私的。”

  “这个世界，其实还是有那些为了他人而无私奉献之人。”

  楚不语想到了那位伟人，虽是凡人之躯，却改写了整个华夏的命运。

  “或许吧，但我初次见到的，是你。”秦湘美目流转，含情脉脉地凝视着楚不语。

  “所以，当你遭阴阳杖影响时，我实在不忍心看你如此，故而宁愿豁出自己的性命，也要追上去。”

  楚不语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他轻声说道：“谢谢你。”

  “谢什么呀，我说这些无非是想告诉你，无论你作何抉择，我都坚信，你必定是我所期望，以及......喜欢的那个人！”

  说完，秦湘的小脸上泛起一抹红霞，眼神羞涩慌乱，心中如小鹿乱撞。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怎么会突然加上那两个字，虽然她曾经很是大大咧咧，谁也不怕的那种，但此刻却很害怕楚不语的回答，甚至都不太敢听到他的回答。

  楚不语忽然停下脚步，心中轻叹一声，随即将那块秦宗交给他的金色令牌取出。

  “这块令牌，是不是洞玄子的？”他问道。

  见楚不语有意回避那个话题，秦湘轻舒一口气，紧张的情绪霎时烟消云散，但取而代之的，却是淡淡的失落，相比如此，她宁愿听到一个明确的答案。

  待心情稍加平复后，她凑近令牌，仔细端详了一番，突然惊讶道：“这的确是洞玄子师叔的令牌！不过，这与普通的天师令有所不同，这似乎是收徒令牌。”

  听到这个处于意料之中的结果，楚不语立马明白了秦宗的意思。

  过往的一切皆可既往不咎，他依然可以成为洞玄子的徒儿，回归道门，成为道门的天之骄子，有命主作保，先前犯下的那些罪孽也都将化为乌有。

  甚至，他还能与秦湘继续下去，也可以大胆地回应秦湘的情意，而这一切，只需他做出那个正确的抉择。

  而那个正确的抉择，便是交出冥界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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