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依属下看来，他们只能在吕宋岛上称凶，却连佛郎机人的舰队都没有办法，难道以后真的会和咱们起冲突吗？”

  郑海继续试图打消郑芝龙的念头。

  郑芝龙大笑着摇了摇头。

  “此一时彼一时也，岂不闻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现如今这大宁国看起来自然是人畜无害，但谁能保证将来会怎么样呢？而且你也说了，那大宁国国王刘景成似乎是有仙法傍身，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又弄出什么新的幺蛾子出来，我看还是应该当机立断，趁早将他们扼杀在摇篮当中。”

  一旁的郑芝豹和郑芝莞两人脸上全都露出了兴奋的神色，纷纷朝着郑芝龙抱拳道。

  “大哥说的在理，那咱们是不是马上就去点齐人马，准备南下征讨这帮叛贼。”

  郑芝龙立马一通白眼翻了翻这两人。

  “咱们现在的人马都是正儿八经的朝廷水师，如果我们擅自发兵吕宋，说不得要引来朝廷的猜忌，反正建国称王这种事情已经算是捅破天了，咱们不妨一起去找福建巡抚萧奕辅萧中丞，一来撇清我郑家的干系，二来正好向朝廷讨要出兵的钱粮。”

  在场四人全都露出了奸诈的笑容，用朝廷的钱办自己的事，这才是大明的官场常态。

  大明福建福州府巡抚衙门，福建巡抚萧奕辅正在审阅汀州府知府金显名呈上来的关于汀州暴民陈虎、关日奎叛乱的公文，他的幕僚李秀民快步走了进来。

  “报东翁，南洋有大事发生，学生特意来报。”

  听到李秀民的话，萧奕辅不慌不忙地将手中的公文放下，脸上露出了苦笑。

  “天毓兄，还有什么事能让你这么惊慌，难道还能比陈虎等暴民作乱更大的事吗？”

  作为巡抚的幕僚，也就是后世所说的师爷，李秀民和萧奕辅的关系并不是简单的上下级，特别是萧奕辅很多工作都要依赖李秀民出谋划策，因此按照大明朝的惯例，两人都是以东翁和学生相称。

  李秀民留着一串山羊胡，穿着文士打扮的青白直领道袍，满脸都是焦急的神色。

  “东翁，当真是有大事发生，比汀州的暴乱还要严重。有福州商人林国栋从吕宋经商回来禀报，说是吕宋的汉民发起暴动成功将大佛郎机人驱逐出了马尼拉。而且这帮汉人胆大包天，其首领刘景成竟然敢在吕宋称王建国，自号为大宁国王。学生得知此事之后，心知事关重大，因此马上就来向东翁禀报。”

  “什么，这帮汉民竟然敢称王建制？”

  和郑芝龙的反应一样，萧奕辅听到李秀民的消息顿时一个激灵从案牍之后站了起来，随即一脸焦急地上前抓住了李秀民的双手确认道。

  “天毓兄，你的消息能不能保证？”

  李秀民坚定地点了点头。

  “林国栋受过我的大恩，他是断然不敢拿这样的消息来开玩笑的。”

  萧奕辅的脸上立刻露出了沉重的神色，整个人也陷入了思索当中。

  见他这副模样，李秀民马上发挥起自己作为幕僚的作用来。

  “东翁，当今之计应该马上向朝廷上报此事，否则将来一旦有人提前向朝廷通报，那东翁身为福建巡抚，必然要受到责罚，这件事实在是太大了，咱们瞒不住的。”

  萧奕辅此时却在考虑其他事情。

  “天毓兄，南洋海路素来为郑家所把控，你说吕宋这件事情会不会是郑家在后面助力？如果我们就此将这件事上报朝廷，万一逼得郑家狗急跳墙，那可如何是好啊？”

  萧奕辅到任福建巡抚已经有两年时间，他深知福建现在的现状。

  水师当中早就被郑家渗透成了筛子，而郑家也随着郑芝龙的招安摇身一变成了正儿八经的经制官兵。

  如果这件事真的有郑家在背后参与，那么他必须要权衡清楚其中的利弊才能作出决定。

  想想汀州那数万暴民，萧奕辅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如今这个天下已经够乱的了，再也不能给朝廷增加更多的负担。

  不过他也知道，像吕宋反贼称王建制这种事情已经关系到大明朝的法统。

  正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吕宋这帮贼臣竟然敢自建王号，说明他们根本就没有将我大明天子放在眼里，这不是叛逆是什么？

  李秀民这时也惊醒过来，他之前只顾着想要将消息尽快汇报上去，却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一层关系。

  考虑了片刻之后，他有些犹豫道。

  “应该不会吧，郑家接受招安也有十几年了，虽然他们做事霸道，而且素来贪婪，但是却没听说郑芝龙有这样的胆子。”

  萧奕辅还在犹豫之间，就听到门子前来汇报，说是五虎游击将军郑芝龙带着几位守备想要求见。

  萧奕辅和李秀民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当中看出了诧异。

  当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自己这边才刚刚升起了对郑家的怀疑，没想到郑芝龙就已经亲自带人来了。

  李秀民此时反而定下了心神，他摇了摇手中的折扇神色中满是轻松。

  “东翁可以安心了，郑将军既然亲自上门，必然也是为此事而来，如此说来这件事和他们应当没有关系。而且他们如此着急说明郑家也担心朝廷会将这件事扯到他们身上，东翁大可以利用其间的关系威压郑家，说不得还可以逼他们出兵前去剿灭这帮叛贼。”

  萧奕辅顿时大喜过望，拉着李秀民的双手就朝衙门的花厅走去。

  “天毓兄果真是才思敏捷，你这番话点醒了我，当真是朝廷之幸，天下之幸啊。”

  萧奕辅两人走入花厅之时，郑家三兄弟已经在此地等候了一会儿，见到他们两人联袂而来，郑芝龙赶紧带头抱拳行礼道。

  “五虎游击将军郑芝龙，率守备郑芝豹、郑芝莞拜见中丞大人。”

  见到郑芝龙一行三人只是躬身抱拳，萧奕辅顿时脸色一沉。

  这些卑贱武夫，当真是不知尊卑，见到本巡抚竟然还敢不跪。

  可是想到福建水师的现状，萧奕辅顿时只能将这口气往心里咽。

  “郑游击，匆忙求见，可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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