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岁岁连忙像个护崽子的母鸡一样挡在江道尘前方，温声软语地劝那眼睛是两个大血洞的小婴儿。

  “宝宝，宝宝他是在跟你玩游戏呢！宝宝不喜欢他那咱们就不跟他玩了好不好？”

  江道尘僵着身子一动都不敢动。

  “你不要动了，”那小婴儿还在闹，孟岁岁又赶忙回头嘱咐江道尘：“也不要再呼吸了！”

  江道尘无言，莫名其妙地就屏住了呼吸。

  不过在察觉不到他的呼吸之后，小婴儿的情绪也莫名其妙地稳定了下来。

  也就是这时候，看到距离足够了，江道尘当即出手将那小婴儿投映在地上的影子变为绳索，牢牢地将她给捆住后甩到了一边。

  孟岁岁终于松了口气，整个人都有些虚脱地靠墙坐了下来。

  江道尘也可以重新呼吸了。

  小婴儿奋力地想要挣开这影子做成的绳索，同时爆发出了尖利痛苦的哭声。

  孟岁岁被这凄厉的哭声又吓了一跳，身子猛然一抖。

  浑然不觉江道尘的双手已经从后面绕了过来，那双未来会握着饮血双刃，谈笑间取下无数颗人头的手，此刻却并没有拧断她脖子的意思，而是扣住了她的双耳，挡去了那些能够穿破耳膜的尖叫声。

  江道尘嫌弃地皱眉吐槽：“连这种场面都能被吓到，你是兔子吗？”

  孟岁岁当然听不到他的声音，只是怔怔看着那痛苦的小婴儿。

  “你说，她是不是谁家跑丢的孩子，她娘亲会不会在到处找她？”

  江道尘垂眸，声音直接传入她脑海当中。

  “你是被吓傻了吗？她刚刚那模样会是一个正常孩子吗，这不过是一个幻境中滋生的妖魔罢了。”

  江道尘的原意是想安慰她。

  “幻境滋生的妖魔……”孟岁岁失神喃喃着：“那我也是……”

  “你是什么？”江道尘没有听清。

  孟岁岁回过了神，但下一刻便看到从洞口处突然飞过来一柄由浓重怨气凝聚而成的长剑，气势汹汹带着必杀之势径直朝着江道尘的头颅刺来。

  “小心——”

  她呼吸一滞，骤然翻转身体挡在了江道尘前面。

  那剑太快了，力量又极强，仅凭江道尘筑基期的修为根本无法察觉到，所以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只看到怨气凝结而成的剑刃穿透了孟岁岁的胸口，滚烫的鲜血溅在了他那张惊讶的脸上。

  他看着孟岁岁，她身上的光芒在这一瞬间黯淡了下来，苍白的一张脸上，先是一片愕然，而后又仿佛是对痛苦的麻木。

  这已经不知是第几次，她要挡在自己身前了。

  而这次，这一把剑，完全可以带走她的性命。

  江道尘怔然开口，声音轻到几乎连自己都听不见：“为什么……”

  为什么会有人肯为他做到这种地步，为什么世上会有这么傻的人，为什么这和他所学所知完全背道而驰，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个地方，遇到这个人……

  为什么，她的血这样烫。

  剧痛之中，孟岁岁的眼睛渐渐弯起，有气无力地回答：“我不能再让阿离失去一个朋友了，对我们这样的人来说，友情是很奢侈的存在。”

  她缓缓抬手，泛着微弱光芒的指尖轻轻点在江道尘眼尾的泪滴上。

  “代替我陪阿离走下去，陆衍。”

  一瞬间，江道尘的脑中炸开了一道惊雷，他的心脏猛然间被什么东西攥紧。

  我骗了她。

  我不是陆衍。

  “小姨！”紧随着长剑赶来的宋长生在看到眼前这一幕后也震惊了，她以为是自己低估了这魔修的实力，被这魔修发觉了并且拿孟岁岁来挡剑了，“小姨，快离开那个魔修！”

  孟岁岁的脸色在听到这句话后也变了，她怔怔看着眼前的人。

  “魔修……你不是陆衍吗？”

  “我才是陆衍！”陆衍不敢相信地瞪向江道尘，叫道：“你这魔修居然还盗用我的名字！快放开孟岁岁！”

  “小姨，他就是那个想要取我娘亲头颅来祭旗的魔修江道尘！我娘亲说了，这暗灵根魔修从来都喜欢以影化的身体示人，但有时也会恢复原形。”

  血液汩汩地从孟岁岁被贯穿的胸口涌出，溅落在江道尘脸上的血滑入了他的眼睛里，隔着一层朦朦胧胧的血雾，他看到孟岁岁的眉头紧紧锁着，脸上有两行清泪划过。

  “魔修……江……道尘……”

  她的气息已经很弱了。

  江道尘沉默着，喉结滚动了下，下一刻便掀出一道掌风将孟岁岁轻轻推到了陆衍和宋长生那边。

  陆衍赶快接住了气息微弱，已经昏死过去的孟岁岁。

  “赶快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里小姨就有救了。”宋长生说道。

  娘亲说，在桃花源中，孟岁岁是无敌的存在。

  那在桃花源中，她也一定不会死。

  看见江道尘的下半身已经开始影化，准备遁入黑暗，宋长生眼疾手快地用怨气将他给捆住，猛地拽了过来。

  “出去了再找你算账！”

  宋长生急着送孟岁岁离开深渊，并没有来得及取下江道尘的性命。

  离开深渊的那一刻，陆衍感觉已经无法触碰到孟岁岁了，原本有些焦急，以为会出什么问题，下一刻便看到漫天的桃花瓣都向着孟岁岁飞了过来，化为了淡粉色的光芒汇入到她身上的伤口中，慢慢修补着。

  孟岁岁漂浮起来的身体平稳地落在地上，看到自己的办法有效，宋长生这才松了口气。

  再看向旁边那被怨气束缚着，一言不发好像也要死过去的江道尘，瞬间捏起了拳头。

  “他太坏了，居然骗小姨！”宋长生撸起袖子就要跑过去揍人。

  但下一刻，她便看到孟岁岁泛着光芒的手轻轻落在了自己身上。

  虽然没有任何的触感，但能够感受到，她想要阻止自己。

  看得宋长生更加气恼。

  岁岁小姨，真是个大善人。

  而在一旁的江道尘眼眸微抬，他看到了孟岁岁拉住宋长生的手。

  这一瞬间，他花了十几年建立起来的道心彻底崩塌。

  ……

  四张碎片拼凑出孟岁岁十三岁时的模样，但唯独她的心口处空了一大块。

  月色下，小宋离看着因为缺失了碎片还不能醒来的小孟岁岁，有些吃惊：“居然真的有第五块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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