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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买房失手


(四十七)

  举世瞩目的香港回归那激动人心的升国旗、奏国歌的旋律还在耳边回响,1998年的春天的脚步就急急忙忙地迈了出来。

  掐指一算,强勇自己都吃惊了:这不知不觉地,怎么在家一呆就是大半年了啊?

  看着一家人每天吃喝拉撒流水般地花着钱,特别是颜之夏的肚子一天比一天鼓起来,心里既高兴又担心。高兴的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做老爸的目标已经越来越近了,几乎是看得见摸得着了;担心的是,一家人特别是自己的小宝宝即将出世,自己还窝在家里,没有经济来源的。这样的状况实在有点强差人意呀!必须得尽快把家里的事安顿好,然后再杀回深圳去,至少得为小宝宝挣点奶粉钱回来才行啊。

  强勇之所以这么想,并不是为了躲避家庭的责任。谁不想待在家里安逸?

  古话有说:在家百日好,出门时时难。如果能够在滨江找一份合适的工作,既能养活一家人,又能兼顾到家里,岂不两全齐美?只是强勇抽空遛达完滨江的大小人才市场后,彻底灰了心。正如自己所想象的那样:咱内地的滨江小城就是没办法跟沿海的深圳比啊!别看着表面上也是一派红红火火的繁荣样,普遍的工资却不过几百块钱一个月而已,深圳的早就一两千了,稍微高的都快过万了;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根本也没有合适自己的工作和位置啊:你说你是从沿海回来的,人家欢迎;但你要有点像样的待遇,那就不好意思了,你走错地方了。。。。。

  算了,这高不成低不就的工作也别找了,反正回来一趟的计划中的两件大事已经妥妥地办好了一件,集中精力再来完成第二件吧,完成了自己好再回到深圳啊。因为那才是自己要待的地方啊。

  说起现在的买房子,那已经不知不觉地成为了大多数人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一件事了。不管内地的还是沿海的,不管是有钱的还没钱的,也不管农村的还是城里,反正赚钱的第一目标就是买房!房子买的越大越好,房子买的越大越显的有本事!

  也难怪,自改革开放后,中国的人口就开始了很有规律的迁移:从农村到城市,从内地到沿海,从经济欠发达地区到经济发达地区。人们所到之处,除了首先要解决基本的吃喝拉撒问题,接着就在考虑自己能不能在城里、在沿海、在经济发达的“立足”,而房子这个时候就成了能力的体现和生活的保证。而城市的领导者,不管自己的规模大小也不管经济发展如何,反正就是铺天盖地先把房子做起来,而且做的有模有样还不断地花样翻新呢;做出来的房子也不怕多,哪怕是整片整片地空着,反正今年卖不完,明年再接着卖,反正做了再多的房子也会有人来买的,也会慢慢被人买完的。这样城市发展的GDP上来了,城市建设市容市貌也上来了,这不是一举多得、皆大欢喜的好事吗?!

  而这个时候买房的人呢,基本上也不外乎这两类,一类是“一部分先富起来的”人,一类却是胆子大的人。后者往往没多少钱,甚至刚刚付得起首付而已,但是他们好像不怎么考虑后果似的,要么就是找亲朋好友借,要么就是银行贷款或按揭。

  而强勇一家想买房好像哪一类的人都不是。

  这是一家人早在深圳就商量好了的目标。

  老妈的单位房破败不堪,还很小,小到只有两间房,其中还有一个过路房,所以回来的这么日子里,自己和之夏每天晚上不得不打地铺、白天又收拾起来来解决住宿问题。

  一开始,一家人挤在一起,彼此都感觉很新鲜,说话也方便,所以对付着也就过去了。慢慢地,强勇这样不行,自己作为男人应该给自己的老婆一个更好的“栖身之所”。

  不是吗?之夏的肚子越来越大了,大到可能随时生产。所以这个时候她就是一家的重点保护对象,自己决不能让她挤着不舒服,总不能让肚子的孩子还没出世就跟着受罪啊。

  叶芬也察觉出了儿子的急切心里,趁一个晚饭的机会,笑着对儿子、儿媳说道:

  “哎,我知道最近大家都住的很挤,我让之夏睡我床上她又老实不愿意。这房子的事,确实有点让人头疼啊。我这个当妈的在这一点实在有点惭愧啊,哎,在单位大半辈子拚死拚活的,到头来连个象样的房子都没挣到,这就样子的还是朝夕不保、风雨飘摇的?好在你俩还比较争气,在深圳打了几年的工算是有了一定的经济基础了。老妈我呢,这么多年,单位的效益一直就不怎么景气,之前从一直省吃俭用地供着勇儿读着书,手头上也没攒上几个钱,现在单位听说已经改制已经落地了,我们是什么也指望不上了,不马上把房子收回去就谢天谢地了!所以买房的事啊,还得靠你们年轻人自力更生啊。”

  叶芬的一番话说的强勇夫妇俩十分地泄气,但她说的却都是大实话。

  作为在单亲家庭成长起来一直与老妈叶芬“孤儿寡母”地相依为命着的强勇而言,老妈的含辛茹苦岂有不知的道理?别说她这一路来为了自己根本积不了钱,就算积了点钱,那也是她自己的血汗钱啊!老妈把自己拉扯大,已经很不容易了。现在自己已经长大成人了,哪里还能再向她伸手要的啊?!

  但是,这买房子的事,却不是一点点钱的小事啊!恨只恨自己的能力太小,没有能够赚得足够的钱,要不然不早就让她和老婆住上大房子?也算是报答老妈的养育之恩啊!

  “妈,这个你放心,我和强勇还都年轻,不会啃你老的。只是不知道现如今,这滨江的房价大概在什么价位呢?我说不到滨江本地话的,怕一开口就被人吃生的呀。”颜之夏没有这些经历,所以也不会对叶芬的话起这么多的反应,所以她说出的话略显单纯。

  “这个行情嘛,大概基本上是这样的吧。我也是从我几个老姐妹们打听来,这不也差不多年把功夫跟你们一样呆在深圳的吗?这房子是分路段的,路段不一样,房子价格就不一样。但是大体上好像一般的房子都在600左右,好一点的呢基本上在1000上下,当然还有别墅型的,那基本上跟咱们这种收入的家庭没什么关系。哎,这个都不重要,反正到时候出门问的到的,太贵了不行咱再换一家嘛。我平时也不好意思问你们小俩口,小金库到底积了多少银子啊?”叶芬毕竟是滨江土生土长的人,虽然出了趟远门,却是保持着跟滨江的随时的联络啊,所以一说起来,对滨江的各方面的行情还是心里有数的。

  “妈,啊呀,你说这个我们做小的真的也有点不太好意思。就这么说,我跟强勇在天明这两年的加在一起,也就三万多一点点。按妈你刚才说的价位来算,也就只够买五、六十平米的房子了。哎,要是这样房子就太小了,只比我们现在住的房子大那么一点点而已,最多目前一家人够住而已,来个把人就藏不下了。我想我们现在打算买房,再怎么说起码也得三房吧?这三房的面积再小也不下于八、九十个平方的吧?所以说要按我们之前商量好的、不走银行按揭那一套路子,现在要想买套象样的房子,也就是三房两厅的吧?我们的现金至少还有两万的缺口呀。”颜之夏亮出了底牌,似是已经掌握了强勇的经济大权,对未来的房子的标准也是很有“考究”啊。

  “嗳,之夏,不错不错,勤俭持家啊,没想到这两家这么困难,你俩省吃俭用还存了这么多呢!其实呢,这么一算缺口也并不算太大啊。老妈我,勇儿是知道的,厂里基本死翘翘的没收入,我的一点老本都是五六年前的厂里有效益的时候存的,厂里半死不活的我就一直也没什么工作,这个岁数了让我去别的厂打工我也拉不下那脸。所以这几年也就没什么收入来源,平时开支就靠啃点老本。你俩买房做娘的我高兴啊!今天也不怕你俩笑话,我的全部家当也就万把块钱的吧,不过,那不就只差万把块?勇儿,你看能不能想点办法?比如找同学借借试试?我也再去找姐妹们哼一下,说不定问题就解决了呢。”叶芬没想到儿子、儿媳自报家底还蛮不错的嘛,一下子就来了精神,也把自己的“底牌”给“翻”了。

  “好,这是好事啊!看来我们离全款买房距离并不远啊!老妈,你的钱我知道不容易,都拿出来我也有点不忍心,放心到时候我会还给你的。只是咱滨江的同学嘛也就那么几个,本来听说强超这小子之前已经发达了,现在好像因为赌博又打回原形了,其他的东奔西走的,咱也没联系上也不太了解,冒然找到开口就问人家借钱,好象有点开不了口啊。”强勇欣喜中有理解成分,理解中有为难因素,说完不由得叹了口气。

  “啊?不是,那天咱们打的回来那个出租司机你不是喊他什么‘墙头草’的吗?他不是也跟你挺熟的吗?看有没有可能吧,也就万把块的事。等有钱了我们再还给他不就成了,总好过背负银行的利息啊。”颜之夏当真记性好,一下子就想到了几个月前的事。

  “哎哟,莫要提这个‘墙头草’了!年龄跟我们差不多,混社会出来的早而已。人家也不容易,初中未毕业就出来闯荡。听说结婚五、六年了,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人家没问我借钱就不错了,何况也不是我的同学啊,只是同学的同学罢了。算了,不行,我再找下强卫兵,咱在滨江的同学可能算他稳定。不过,这小子好久没联系了,一开始好象在人事和社会保障局的,后来好象又换了单位,对!法院!咱同学中好象也就他当了公务员的,我找个时间约下他看有没有点希望?只是这么多年,我好象连他的联系方式都没有喂。”强勇说着说着,猛然兴奋地想起强卫兵来,但很快就又蔫了。

  “哎哟,我说勇儿,还没出门就僵成这样?!哎,说不定出门找找,事情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复杂。要是实在不行的话,还是我再厚着老脸跟我那些老姐妹哼点过来吧。多不少还是有那么几个姐妹们还算是有点交情的,只是这年把我跟你们跑到深圳去了,联系少了。以前哪天不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再说买房子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管怎么样我就算坏了面子也要试下。我就不相信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了?!我们也不能让尿把人憋死,船到桥头自然直嘛。”叶芬有些不满地嘟囔着,但也掺杂着一些鼓励的成分。

  叶芬“鼓动”儿子并有意“赤膊上阵”也是有原因的,其中最为重要的莫过于单位的改制退房或即成事实一直压抑着她,成为她挥之不去的心病。

  “行行行,最好是不要等老妈你出手就把事情搞定了。这样,我呢明天一早就带着全部身家去看看周边各楼盘转转。合适的够钱就买,不够钱的就先付个订金吧,后面再慢慢来。”强勇被老妈“激将”了,所以“进退维谷”,只得“豁出去”来“息事宁人”。

  一切按计划行事。

  第二天一早,颜之夏亲自将自己和强勇俩的多年辛苦所得的全部,照着电视上说的那个样子,先包起来然后再用布条捆在强勇的腰上,捆着捆着把强勇捆笑了:

  “老婆大人,你这是硬要让小的装成腰缠万贯的样子吗?还是系个这东西让小的去打劫打劫哪家银行啊?”

  “好你个乌鸦嘴!这样不是更保险点么?社会上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小心驶得万年船嘛!到哪里去要随时摸一下自己的腰,这可是咱们这么多年的全部啊。”颜之夏挺着个大肚子,为了把强勇捆得不“显山露水”的,不厌其烦地围着他转来转去,直到满意为止。

  “好了吧?可以走了吧?老婆大人。”强勇看老婆松了手,就故意做了鬼脸。

  “好了好了,拿着,这是你打的钱,省的你在身上摸来摸去的。我跟你说啊,身上带这么多钱,千万不要挤公交啊,就算是在售楼部,没到交钱的时候也不要轻易去碰自己的腰带啊,我让你摸下只是很自然地去用手贴过来感觉它在不在而已,动作幅度太大了,反而会引起不怀好意的人来注意哟。”颜之夏说着说着,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张百元大钞,递给老公,婆婆妈妈的说了一通。

  “好了好了,老婆大人,我看你都快赶上我妈了。放心吧,老婆大人,小的我会很小心的,要不是你行为不便啊,我也不会一个人去的。那你就乖乖地在家等我的好消息吧。”强勇接过钱,算是“礼尚往来”地“回敬”了之夏一番。不过,临出门,还是忍不住又摸了一下老婆的肚皮,嬉皮笑脸道:

  “儿子呀,老爸我这给你和你妈看房子去了,你可要呆在妈妈的肚子里乖点哟。”

  “去你的,你就知道他是儿子啊?我倒希望是个女儿呢。”颜之夏笑着轻推强勇。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就在强勇出门没多久,叶芬就出现在了颜之夏的面前,一脸地“严肃”:

  “之夏啊,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你只想要女儿的啊?”

  “是啊,我觉得女儿是妈妈的小棉袄啊,贴心嘛。男孩儿太调皮,好难带的哟。”颜之夏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所以随口应道。

  “之夏啊,千万不要存在这种想法啊。不是做婆婆的我要给你什么压力啊,我也是女人,我也是做孩子的妈妈过来的,还是生个男孩儿好啊。你想想,我们强家已经是三世单传了,生个男孩儿调皮妈来带,不碍事的,反正我也是闲人一个。不瞒你说呀,我就想你跟勇儿多生几个,两个三人的我都愿意带!要真是这样,咱强家的列祖列宗多高兴啊,你说对不?”叶芬说的很认真也很婉转,但脸上的表情却越发地严峻。

  “妈,这个道理我懂,只是这生男生女的事哪有人想啊?况且在我肚子里的孩子都已经成型了,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顺其自然不是更好吗?”颜之夏不想跟婆婆“纠缠”,想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让她不要与自己“纠缠”。

  哪晓得她的这一招却是“适得其反”啊。

  只见叶芬突然满脸地不高兴,摇着头边叹息着边自言自语:

  “罪过罪过,咱真是强家的不幸啊!之夏,你不说,我这么久还真差点忘了,我看这几天我就带你赶紧去医院照照吧,是男孩子就算了,是女孩子打掉也还来的及,毕竟也还只刚足六个月吧。我认得三医院的一个妇产科主任,人挺好的,只要我说下她肯定会帮忙的。生个女孩子的,势必还要再生一个男孩子,超生罚款听说也要好几万呢!抵得上一套在滨江的房子的哟。你说这不是‘有钱不会算,有福不晓得享’吗?”

  “妈,你这样说我就不乐意了。生男生女都一样,我俩不也都是女人吗?女人何苦要为难女人呢?还照照的,不行还要打掉?这是人话吗?噢,生个女孩再生就心疼罚款啊?生个男孩还想多生就不心疼钱了啊?哎,不管我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的,反正我是不会去医院照的,也更不会去打掉的了。都已经六个多月了,怎么下得了手啊?好歹也是一条生命呀。”颜之夏不为所动,态度坚决。

  这也是她做即将为人母的底线啊!

  “之夏啊,你以为我这个做婆婆真这么狠心啊?你还说买房呢?!要是真生个女孩子来,再生一个,不要说罚款,就是买个三房两厅的,够大吧?够住么?到时候孩子都大了,我这个老家伙住哪去呢?我刚才说多生几个男孩子也是顺口乱说的,要是生了个男孩子,妈保证不逼你们的,一个就一个行不?”叶芬知道这个不能让媳妇太“激动”,以免动了胎气,但看她这样子的“不配合”,只好搬出经济账来算给媳妇听,好让她“悬崖勒马”。

  “哎呀,小宝宝开始在肚子踢我了,妈,他肯定是听懂了我们大人在说他的吧?他(好)肯定也在跟命运抗争吧?妈,你忍心么?男的也好,女的也好,不一样都是强家的后代么?”颜之夏边下意识地摸着肚子惊叫着,边看着婆婆,一副央求的样子。

  “之夏,你还是没理解妈妈的一番苦心啊!最好还是照一下的好。等你年纪大了,你就懂了,只怕那个时候已经为时已晚了。我没什么啊,双脚一蹬就走了。只是怕苦了你们了。做婆婆的我该说的都说了,就怕到时候反过来你跟强勇都会怪我啊!”叶芬故意把说话的声音压低了许多,但严肃的口气一点也没改变,反而平添了几分怨气、怒气。

  “妈,算了,别说了吧?反正我的态度很明确,以后真要后悔,我也决不会怪你这个婆婆的。”颜之夏的态度还是没有一点松动,边说边摸着肚皮,好像是在安慰着肚子里的小生命。那可是比自己的命还要宝贵的新生命啊,所以颜之夏作为一个准妈妈,这个时候算是铁了心了,不惜为此正面跟婆婆较上一劲。

  一时间,屋里弥漫着呛人的火药味。

  (四十八)

  这是颜之夏从认识强勇到嫁给强通踏入强家这么日子以来,第一次公开叫板婆婆。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似乎就要爆发了!

  与此同时,毫不知情的强勇正坐在一辆的士车上遛达呢。

  司机当然不是“墙头草”。

  但一路上给强勇提供的海量房源信息绝对不是“墙头草”所能掌握的。如果不是在出租车上,强勇肯定以为他就是一名房地产的推销员呢。

  “哎,前面怎么不通车呢?还有当兵的嘛呢!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的。”强勇看到出租车突然慢了下来,再一看窗外,呼啦啦地挤了蛮多的人,其中还有掺杂其中难得一见的解放军大兵呢,而且不是一两个,好像是一堆堆的。

  “不会吧?这个你一点都不知道?哎,你还是滨江人不?这几天滨江新闻恐怕也没看吧?咱滨江大坝决堤了!就是昨天的事,你出门没看到滨江到处都是水啊?要不然怎么回突然一下子来这么多武警官兵呢,说不定有重要人物来呢。”司机哼哼两声,说话的时候表情夸张,说话的内容似乎也不容置疑。

  “原来是这样的啊?前面不会有危险吧?这么严重?都决堤了,咱滨江还保得住不?哎,大哥,我怎么就不是滨江人呢?土生土长的、地地道道的,只是在外面呆久了,才回来而已,所以嘛,好多情况一点都不知道。这段时间的雨是下的好像是有点大,这个堤怎么就破了呢?不是修得挺牢靠的吗?”强勇感觉比起老司机,自己是有点“落伍”了,但就事论事的能力还是有的,所以马上就“反应”过来了,这一切可能跟头上的雨有关啊。

  “切,原来大哥一直在外闯世界的啊,难道跟外来人一样一样的!还是沿海好混啊?我知道好多人在深圳混的挺好的,也有少数混的不怎么样的,结果什么也没捞着,里外不是人。呀!不好意思啊,前面马路的水又涨了,我的车子底盘太低了,大哥,你可能要换乘公交大巴了,也就三两个站的事,前面新开发的房子比较集中,够你看的了。”司机突然将脑袋伸出了车窗外,一阵自言自语,完了回头望着强勇一脸的苦笑。

  强勇一看,也是的,不少的的士正“见势不妙”纷纷地打着双闪“掉头就跑”呢。

  没有办法,强勇只好付了的士费,向不远处的一辆公交大巴靠过去。

  这辆大巴似乎停了有一会儿了,不过透过玻璃窗,强勇看到这辆大巴里面还有不少的空位呢。当然,滨江的公交系统这几年变化也蛮大的,所以哪路车去哪自己有点搞不太清楚,即便车头的电子屏明明写着地名呢,但这个地名可能就是新的,强勇也不一定就知道在哪,所以为了不坐错路线,强勇决定上车问个清楚。

  就在这个时候,匪夷所思的怪事发生了!

  正当强勇一脚抬起来要跨进车门的时候,一名满脸横肉的中年男子突然从车厢里冒出来,“当仁不让”地堵在车门口,双眼怒视着他。

  强勇从中年男子的眼神中已经读出什么叫“来者不善”了。

  强勇不想惹事,因为自己有“要务在身”,于是就侧着身子想挤进去。

  谁知这中年男子不但不见机相让,反而更紧地挤压住强勇,让他卡在车门口动弹不了。

  强勇被挤压得有点透不过气来,抬眼一看,其实车子里面也没几个人呢。而这人素不相识的中年男子就这么卡在门口,不是明摆着要欺负自己么?

  强勇刚想发作,说时迟那时快,不知从哪伸出来的一只拳头冷不丁地照着自己的门面呼地挥了过来。

  这么小的空间,自己还被中年男子夹得死死的,哪里还躲得开?

  拳头不偏不倚、结结实实地打在强勇的鼻梁上。

  强勇只觉得有东西顺着鼻孔流下来,顺手一摸,妈呀,出血了。

  兔子逼急了,也要咬人的。

  强勇莫名其妙地受此打击,心中已经怒不可遏了,正准备放手一搏时,中年男子和另外两个小伙子却突然自知“理亏”似地主动弃公交而逃,头也不回地一路小跑。但侧面看到他们几个居然个个脸上面带一种诡异的微笑。

  难道车上又出现了类似颜忠旺的英雄,吓退了这三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的家伙?还是被自己一副大无畏的气势所折服?

  “喂,年轻人,你的腰带好像开了哟。”有人冲着强勇尖叫起来。

  强勇一听大惊失色!不由自主地用手向下一摸,跟着俯身一看。

  妈呀!老婆亲手给自己缠起来的腰带正松松垮垮地披在自己的裤脚上,但是钱呢?

  强勇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倒抽了一口凉气,腿也立马就软了。

  那可是全家人的希望啊!

  噢,原来这三个家伙是在打配合洗劫自己啊!原来那诡异的微笑是“庆贺”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得手了啊!

  可恶!可恶!太可恶了!

  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居然落到我强勇头上!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我怎么会去面对老妈和老婆的啊?!

  “快报警吧!好像这几个人长年在公交车上流动作案,影响坏得很!”

  “小伙子,你是外地来的吧?这下损失不小吧?”

  。。。。。。

  车厢里议论纷纷,强勇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确认自己这回是真的遭殃了!遭大殃了!整整三万块啊!老婆还捆呀捆的,这几个该杀千刀的,给老子再碰到一定要宰了他!

  强勇仿佛看到老妈歇斯底里地责怪和老婆撕心裂肺地哀嚎!一家人的希望顿时像个肥皂泡一样,一分钟前还五彩斑斓的,一分钟后啪的一下就破灭了!

  “快报警啊,看看看,那几个家伙又准备上另一辆公交车了,还笑咪咪的。又不知道哪个人要倒霉了。”有人把头伸出车窗,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指着尖叫。

  强勇此时已经像一个被判了死刑的犯人一样,垂头丧气。听到再次的尖叫声,机械地边张望着边四肢无力地从公交车上跌下来。

  没错,就是那三个家伙!烧得灰我也认得的,错不了!他奶奶的还得意洋洋地笑着呢!真是可恶至极!咦,怎么其中的一个年轻点的还有点面熟呢?!

  强勇脑子飞快地转着,突然想起了一个人来!

  这人不是别人,他就是颜耀祖!

  没错,这个就是颜耀祖!那次跟颜忠旺一起来滨江的瘦高瘦高的那个家伙!

  强勇心里马上莫名其妙地噌噌燃起一丝想要将血汗钱“失而复得”的希望火苗!

  这不就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吗?

  是该报警了!

  强勇站起身,几步小跑到路边的固定电话亭,啪啪地拨着电话报警,眼睛却死死盯着刚才的那三个人,只可惜他们都上了公交车了,而那辆公交车一会儿也启动了、消失了!

  110似乎忙得紧!

  强勇撂下电话,左等右等差不多等了二十分钟了,仍不见半个警车和大盖帽赶过来。

  自己原来乘坐的公交大巴司机原本还是好心地说要等警察来让车上的人做个见证的,结果等了这么久,耐不住车上有乘客再三地催促要赶时间办事、回家什么的,只好略带歉意地向强勇挥挥手后就发动了车子。

  不要说公交司机和车上的人,就是当事人强勇自己也等得有点不耐烦了。

  发生了这么大的一件事,原本强勇的心里就心急如焚的,110却“按步就班”地爱来不来的,强勇差不多都要气得打人了!

  正当心急如焚的强勇决定不再等110转身欲走去“勇敢”地面对自己心爱的两个女人的时候,一只大手拍在自己的肩上。

  强勇吓了一跳,本能的反应竟是自己报了警,这三个家伙或同伙过来报复自己来了。

  “你就是强先生吧?刚才是你报的警吗?不要怕,我是便衣警察,这是我的证件。”一个壮实的着蓝色便装的中年人边一本正经地亮明身份后,怕强勇不信似地又顺手掏出一本带照片的本子晃了晃就马上收了起来放回口袋。

  “对啊,是我啊,都急死了!你怎么才来啊?哎,抢走我钱的那三个家伙刚刚上了另外一辆公交跑了!可怜了我的三万多块的买房钱啊!”缓过神来的强勇,叫苦不迭。

  “噢,那就没错。你看下,是不是这几个人啊?”中年人似乎并不理解强勇的心情,变魔术似地又从口袋里掏出一组照片,反过来一张张地对着强勇,意思就是让他确认一下。

  “对对对,就是这三个人,烧成灰我也认得的!他奶奶的!恨不得咬死他们几个,狗日的!”强勇看了几张照片后,突然狠狠地瞪着其中的三张,好像是在指证他们本人一样。

  “我们所里早就把这几个人列入抓捕的对象了,只是苦于一直以来他们是流动作案,一得手便走人,抓捕难度比较大。我知道你这次损失不小啊!我会尽力的,小伙子。不过你也要做好钱找不回来的思想准备啊。这几个鸟人就算到时候抓到了,你的钱说不定也会被他们挥霍得差不多了!”中年人说着说着,摆出一副忧国忧民的表情。

  强勇本来还想提供点“重要线索”,听便衣警察这么说,也就硬生生地把话咽了回去。

  看来,这三万块的血汗钱算是真的要打水漂了!

  便衣警察说完后,便面无表情地抽身而去,留下强勇一个人呆呆地还站在原地没动。

  强勇的人是没动,并不代表脑子不转。相反,转的特别厉害着呢。

  首先想到的当然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差不多就是把一家人的天弄塌了,自己回去怎么跟满心期待的老妈和老婆交待呢?

  对了,中间的那个年轻人不就是颜耀祖吗?自己当着便衣警察的面没说,主要是对他不太抱什么希望。可能也正如他自己所言:即使找到了小偷,钱也可能找不回来了。

  对,不是可以跟他老爸颜忠旺联系一下嘛?也许可以“私了”也不一定呢!对,上次不是留了他一个电话吗?应该那个年轻人就是颜耀祖,天底下不会有长得跟颜耀祖一模一样的另外一个人吧?这玩笑开不得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跟老爸颜忠旺肯定是有联系的,到时候哀求一下颜忠旺叔叔,也许还能多少挽回一点损失呢!全部三万块“完璧归赵”那是不可能的事了;说不准警察们束手无策的事情,自己还真的给解决了呢。

  慌张至此,已经没什么可慌的了!强勇整理着思绪,翻出自己随身带着小本子,一页一页地找着颜忠旺的名字,好不容易找到后,马上顺手就抓起临时电话摊的电话拨了过去。

  颜忠旺留下电话号码是个CALL号,所以强勇找个座机拨打了以后,语音就自动提示对方已经收到信息,然后就自动挂了。

  强勇坐在电话机旁不敢走,生怕自己错过了来电,直到电话铃真的响了,他没让它响第二声就飞也似地提起话筒喂起来。

  “哪个?”电话那头传来浓厚的四川口音。

  那可不就是颜忠旺大叔么?那声音似乎一点也没有改变。

  强勇有点小激动地支唔了起来:

  “喂喂喂,我。。。。。。我是强勇啊,是颜叔吧?”

  “噢,我说是谁呢?我刚路过小店呢,听到CALL响,本来这CALL机我都不想要了呢,换大哥大了,好彩没丢啊,要不然就错过了你的电话啊。有什么急事吧?强勇。”电话里传来颜忠旺爽朗的笑声。

  “哎,颜叔,你可要救救我哟!我刚才在我们这边的公交大巴上出大事了!我的买房子钱三万多呢块刚才一眨眼的工夫就被给小偷扒走了。”强勇的声音从兴奋马上转入了死一般的低沉和挣扎。

  “啊,这么多钱啊?!你丢了钱不是应该要报警找警察吗?怎么电话打到我这儿来了啊?我就是想见义勇为,隔着这么远,也没有那机会的啊,哈哈哈。”颜忠旺还是笑着说话,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颜叔,你儿子耀祖这几天在家么?”强勇试探着问道。他才不想直接说在滨江看到了颜耀祖呢,这万一真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在作案,不是冤枉了人家么?

  “你找他?有事啊?不会吧,你是怀疑我耀祖偷了你的钱?这怎么可能呢?不过,这瓜娃子是有两个月没归屋了。他经常就是这个吊儿郎当样子呀!你上次在滨江也见过的嘛,应该这个瓜娃子还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吧?”颜忠旺虽然读书不多,但脑子反应一向不慢。

  “这就对了,颜叔。我已经报了案了,当时便衣警察给我看的照片里就有这么一个人,我怀疑他就是你儿子颜耀祖。你跟他平时有联系吗?要真是他偷的,那就麻烦你跟他说声,把钱还给我吧,哪怕还一半都行!这样我也好跟老婆老妈交差,我也肯定会去找警察把案底撤销了。你不知道啊,颜叔,我现在都急的快要跳楼了!这么多年的血汗钱全部在那呢。不过,要是由着他这样混的,回头抓到了肯定也会判个十年八年的。”强勇小心翼翼地注意着措辞,生怕说错了什么,算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了。他就怕一个不小心把对面的老江湖颜忠旺给惹毛了,立马来个翻脸不认人,那自己的钱再想要回来就彻底没戏了!

  “真的啊?这个瓜娃子,整天不着边的,老子也是偶尔才联系一两下的啊。上次你不知道啊,这个不争气的家伙差点在人家电子厂搞出事来呢,我狠狠地教训了他一顿,没想到他就这样消失了,我还以为是这个瓜娃子一时没想开,跑出去透几天气呢。他就这个样子的,烂泥扶不上墙,整天晃来晃去的没个正经事,我也懒得去管他。以我以往的经验,这个瓜娃子在外面最多坚持个把月就得乖乖地回来给老子认错了。你不说我还忘记了呢,有这么长时间了,这个瓜娃子硬是没有回来!哎,我这个做老子的恐怕还真的要联系一下了,万一真是他这个瓜娃子干的好事,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颜忠旺提起儿子颜耀袓,就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不过强勇这么一说,他也开始着急了,万一真是这样,这娃儿不就毁了吗?那自己老了还能指望谁?所以话一说完就匆匆收线了。

  正好路过的颜如梅,看到老汉在小店打电话这么激动的,也就就近想捡个耳朵。哪知电话那头居然传来的是自己特别特别熟悉的声音!对!一听那声音就上头!可不就是心中一直挥之不去的头号男神强勇吗?!不过,显然这个时候不是自己想要与他“相认”的时候,他的钱居然被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弟弟给偷了!真的应了那句话: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听着男神那么着急的样子,事情可能会是特别的麻烦!要不凭老汉一贯的机警,自己在一旁“偷听”这么久,他不至于不知道啊!他这肯定是给急的,所以撂下电话就跑了。

  强勇,这个学校里几乎所有女孩子心中的白马王子,也不知道近况如何?希望他这次能够“吉人天相”、“逢凶化吉”啊!哎,他刚才不是说什么老婆老妈吗?难不成他已经结婚了?哎,自己这乱七八糟的在想什么呢?人家要长相有长相、要能力有能力,怎么会看上现在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的自己呢?

  滨江这头,强勇放下电话,就开始了又一次的漫长等待和煎熬!

  他等什么?他多么希望能够在自己回家向老婆、老妈复命”之前,等到一个派出所“报喜”的电话啊!他为什么煎熬?被临时寄予厚望的远在千里之外的颜叔多少希望他在最短时间内创造“奇迹”!在自己回家向老婆、老妈“复命”之前来一个“私了”的电话啊!

  然而,左等右等,从上午等到下午,从下午等到黄昏,始终没有!什么也没有!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事情已经发生了,后果已经产生了,自己要背负的“责任”恐怕逃也是逃不掉的,回去再怎么伤老婆、老妈的心,那也是迟早的事,自己也只能硬着头皮地去“伤”了啊。

  啊呀!随着一声长叹,已经退无可退的强勇,准备“豁出去”,悲凉地“提着脑袋”踉踉跄跄这就要回去听候俩个心爱女人“发落”了。

  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强勇一家三口陷入了极度的恐慌和悲哀中。

  叶芬和颜之夏原本这几天一直为要不要给孩子照B超闹得郁郁寡欢地打着“冷战”呢,都眼巴巴地盼着强勇的好消息来缓解一下这不太和谐的气氛,或者等个回来做个公证评评哪个更有道理呢。没想到,等来等去,竟然一切没了心情!比起她们的小久久,强勇给她们俩“闯的祸”那不啻天崩地裂啊,几乎要摧毁一家人所有的希望啊!

  这对刚刚组建的新家庭、刚刚有个新生命的家庭,打击几乎是全方位的致命!

  但,这一切又能怪谁呢?怪强勇不小心?怪小偷心太狠?怪警察没有用?。。。。。。

  一时间一家人都象突然被人抽走了灵魂似的,个个目光呆滞、精神萎靡。

  强勇的心在滴血。

  他为一家人的血汗钱就这么不小心地失去而喃喃自责!他更为俩个心爱的女人得知消息后死一般的沉静而捶胸顿足!他恨不得扒了那个小偷的皮!他也恨不得一刀捅了自己!

  但是,这有用吗?小偷的皮能扒得了吗?人都找不到的!自己死了钱能回得来吗?只怕这样会让自己心爱的两个女人更加伤心!还有即将出世的孩子更加失望!

  既然这钱是找不回来的,那就自己再出去赚!赚比这更多的钱!

  而现在自己唯一要想的办法和要走的路,就是尽快赶到深圳去!尽快找到工作!尽快努力地工作!尽快把大把大把的钱赚回来!

  想妥了这一切,强勇充分发挥自己的文字功力,背着媳妇和老妈,“洋洋洒洒”地写下饱含歉意但又不失男人担当的万字留言,在一个漆黑的夜晚,带着家中仅有的3000元中的1000元,不辞而别了。

  还有一两个月,自己就要当老爸了,强勇这个时候抽身而去,自己想起来都辛酸不已。但是“解铃还需系铃人”啊!自己闯的祸,自己不去摆平,还指望俩女人来给自己擦屁股啊?!她们可是一个该享受天伦的老妈、一个身怀六甲的老婆啊!

  自己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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