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面前窗口的工作人员是个看样子三十多岁的女人，两颊无肉，颧骨高，即便是跟旁边同事说笑的时候也面露凶相。

  她嘴角尖，自然下垂，似鸟嘴，嘴唇很薄，给人第一眼的感观便是尖酸刻薄。她的声音既是尖细，又带沙哑，现在跟同事说话而发出的笑声像是一只老公鸭突然发出鸡叫。

  对于云迹星的这句话，她丝毫没有反应，依旧说笑，云迹星又一连叫了好几声，大概是不耐烦了，她才不情不愿地转过身来。

  方才跟她聊天的同事是个男的，也是三十岁来岁的样子，肚子部位的衬衫被他撑得鼓鼓的，跟女人一样笑得开心。

  现在女人不跟他说话了，他就收敛笑容，苫眼铺眉地摆起了架子，看着十分做作，却带有一种迷之自信，如飘满油渍的潲水令人不忍直视。

  这男人扫了郁如和云迹星一眼，就高傲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旁边的女人跟他很登对，也是趾高气昂的，她转过身来，先慢慢悠悠地调整了一下坐姿，才不耐烦地问道，“干什么啊？”

  “你好，我们来申办护照，材料都准备好了。”云迹星再次重复道。

  女人见云迹星和郁如是两个人排在窗口前，又没好气地问，“你们谁要办?干什么两个都挤在这里?”

  云迹星看了郁如一眼，还算和气地应道，“是我朋友要办，她不能说话，我在这里协助她。”

  闻言，女人板着脸轻蔑地打量了郁如一下，一只手扯过他手里的材料甩到桌上随意翻了翻，翻的速度很快，一看就像是没有仔细看的。

  仅是几秒，她略微掀着眼皮，眼珠子慢慢转着把材料拍到桌上说道，“你这材料都不齐，办不了，齐了再来办。”

  “怎么不齐了?还缺什么材料？”云迹星反问。

  女人不说话了，就靠在椅子上低头玩起了手机，云迹星耐着性子再问了一遍。她语气不好地说道，“大厅不是有模板摆着吗？自己去看啊。”

  她一旁的男人听她这话，意味深长而又似笑非笑地扫视了云迹星和郁如一遍。郁如正好和他对视上，她也不甘示弱，立马朝他竖了个中指，这一举动让男人冷下了脸。

  她又朝他挑衅似的笑了笑，随即拉住云迹星的衣袖摇摇头，[我们改天再来办吧，或者去别的窗口问问。]

  云迹星点点头。

  其它窗口都有零零散散的几人排队，他们二人就挑了一个工作人员看着比较面善的跟着排队。

  没过多久，就轮到了他们，这次的工作人员同样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她就没有聊天，在专心给群众办事，二人在她这顺利申办好了护照。

  办好护照，郁如抬脚想往门口走去，云迹星却转向另一个方向，“阿如，你先在门口等我一下，我去处理点事情。”

  郁如点点头，待云迹星转身向那个方向走去，她立刻跟了上去。

  他们一开始申办护照的那个窗口依旧没人，云迹星便直接走过去坐在了窗口前的椅子上。

  他看向女人冷着脸说道，“阿姨，你要是感情不顺、家庭不和、子女不肖事业受挫的话可以辞职回家慢慢解决，别在这里拿群众撒气……”

  话未说完，女人就大声打断了他，“你说什么？你叫谁阿姨，你有病啊？你算什么东西？”

  “叫的就是你，老妖精，医美项目做得再多你还是一样难看，少做点吧，歪鼻子歪嘴的，脸跟僵尸一样。就你也配当国家公职人员，一点都不会尊重人，像你长得这么难看又没有道德的人能长这么大没被社会毒打还真是神奇，我以为你这种人会早就被毁尸灭迹了……”

  又是一次话没有说完，女人再次打断了他，“神经病！我能不能做公务员关你什么事？我不配你配啊?你不满意你就去投诉啊，你的投诉能出区级我都算你厉害。”

  她冷笑一声，接着道，“我告诉你，投诉我的人一大把，我照样在这里上班，你随便投诉，对我没影响，我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你们这种人活该只是普通人。”

  她一说完，旁边的男人冷笑一声，开口道，“你这是骚扰国家工作人员，涉嫌妨碍公务罪，我们可以告你的啊。嘴巴怎么这么臭，难怪一个是哑巴。”

  “你们有本事就去告，我看对我有没有影响。”云迹星微笑道，“一分人样还没学成，九分官相就已栩栩如生。想当官，先做人吧，一点人样都没有，还听不懂人话，坐在这里就跟牲畜偷穿了人的衣服一样。对了，我说的是你们两个，不单指你这老阿姨，你们两个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蠢货。”

  说完，他不再多言，转头跟郁如道，“阿如，我们走吧。”

  郁如没想到他平时那么温和有礼的一个人，骂起人来这么顺溜，着实把她吓了一跳，有种割裂的感觉，愣了一下，她赶紧回神点头。

  二人走出大厅之后，径直往车走去，上了车才交流。

  “阿如，对不起，刚刚耽误你时间了。”

  郁如摇头，微笑着朝他竖起了大拇指，又虚来了一招左勾拳右勾拳，[你做得很好，他们两个欠打。]

  云迹星看着她，突然笑了，还笑得很开心，郁如被他的笑容感染，不再假笑，也真心实意咧开嘴地笑了起来。

  她上排牙齿有两颗虎牙，不突出，就是尖尖的，笑得时候会变得有些可爱，云迹星看着她，只觉得她光采粲然，视之夺目，不由入了神。

  空气忽地粘稠起来，一种奇怪的氛围出现在车内萦回缠绕。

  郁如对上云迹星那炽热的目光，感到有些不自在和不好意思，又觉得在他面前这样笑有些奇怪，便拿起放在一旁一把印满小广告的塑料扇遮住自己的嘴巴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云迹星这会才意识自己盯着郁如看了太久，也转头不再看她，二人就静静地坐在车上各自沉默。

  片刻，云迹星垂眼看着自己的双膝，一手紧张地揪着自己的裤子，开口道，“阿如，我好像很少见过你笑，其实你笑起来很好看，很可爱的，可以多笑一笑。”

  他眼中的郁如，笑起来就风流旖旎，柔软迷人，不笑的话，眼神总是透露着一种刺骨的杀气，坚定地准备入党，还是多笑笑好。

  郁如还用那把塑料扇子遮着自己的半张脸，她缓缓转头看了云迹星一眼，就迅速收回目光继续盯着自己的大腿看。

  她默默祈祷云迹星不要再夸赞下去，可他忽地转头向她看了过来，接着道，“不过，不笑的时候也很好看，我觉得你真的很漂亮，哪怕之前气色最坏的时候，皮肤不白的时候也很美。真的，我是认真的，你的眼睛非常美，而且你很有气质，所以无论怎样你都会很漂亮。”

  别夸了，捧杀，这一定是捧杀，休想。

  他这直白的夸赞让郁如觉得很夸张，她又不好意思了。她还是不能真正体会到，情人眼里出西施，如果喜欢，无论相貌美丽与否，都是独一无二漂亮，不可替代的。

  她垂着脑袋，微笑地点点头，双手置于身前比划道，[谢谢，你也很好看，你的五官每一个部位都很漂亮，一点都挑不出问题。]

  云迹星露出了开心的笑容，适可而止立刻转移话题，“阿如，出入境大厅那件事还没完，过几天我会找那两个人给你道歉，他们说的话太不尊重人了。”

  郁如再次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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