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师大人是嫌弃小池出身低微么？他虽是奴籍，但出身并不低贱。”

  狐狸摇头：“我怎么会嫌弃他的身份呢，我也只是个普通人罢了，没有资格嫌弃别人。只是，我并非良人，不想耽误了他。”

  灵川轻笑道：“原来军师也如此胆小，连自己的心意都不敢承认，说到底是不敢承担起身上的责任罢了。”

  狐狸眯着眼睛反问道：“那灵川大人呢，敢承认自己的心意么？”

  话不投机，两人都有些不痛快。

  灵川岔开话题说道：“军师大人，我想去太医院一趟，柏崇派人监视我，不许我自由走动，你可否帮我？”

  “大人去太医院做什么？若是身上不舒服，直接宣太医来问诊便是，何须亲自跑一趟？”

  灵川叹了口气，眸色低沉：“那个小医官因为我无辜丧命，我想补偿一下他的家人。”

  “好吧，既是这样，那我带大人跑一趟。”

  门口的守卫跟着二人一同去了太医院，王太医正在处理药材，看见二人进来赶紧跪下请安：“二位大人到此，可是哪里不舒服？”

  灵川问道：“我们今日并非来问诊，我且问你，那日被杖责而死的小医官，姓甚名谁？”

  王太医有些为难，不愿提这件事儿：“他触怒崇王，被赐死，不提也罢。”

  灵川身上没有银钱，摸遍了全身也没找到一个子儿，想了想，摘下头上的珍珠头簪，递给王太医：“烦请把这个交给他的亲属，换些银钱，算是我对他的补偿。”

  狐狸赶紧拦着：“大人，这是崇殿下赏的东西，你怎可赠了旁人，殿下知道，又该为难你了。”

  灵川眨巴着眼睛：“那你能借我些钱么？”

  狐狸挠挠头：“我....也没钱。”

  “柏崇不给你发俸禄的么？”

  “发呀，我一个闲散人用不着银子，俸禄我都补贴给将士们了。”

  王太医笑道：“二位大人别急，崇殿下后来命人给了那小医官家属一笔丰厚的银子，足够他的父母妻儿后半生富贵了，这件事就不劳二位大人挂心了。”

  既是这样，灵川稍稍放心了些。

  这时，他发现王太医正在处理乌头（药材），乌头毒性大，处理起来很麻烦，病人服用后，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一般情况下，太医不会给病人开这样的药材。

  正要开口问，太医院里负责熬药的小厮跑进来：“王大人，皇后娘娘的药膳准备好了，就差一味乌头了。”

  灵川心下一震：“王大人，这乌头，是给皇后娘娘吃的？”

  王太医面上看不出任何异常：“是啊，娘娘在冷宫里身子不好，时常头痛，需要服用乌头汤镇痛。”

  “可是，乌头毒性大，而且，服用前要仔细诊了病人的脉，确保病人的身子受得住乌头的药效，方能服用。开方子前，你给娘娘诊过脉么”

  王太医答道：“大人说得不错，可乌头这味药材是皇后娘娘的贴身宫女要求加的，说是娘娘有头痛的毛病，很早以前就开始服用这味药了。”

  灵川皱眉，看来太医院的人并不知道皇后的隐疾，多年前，他记得皇后确实是患有头痛症，当时请了姑姑玉湘蘅去诊治，姑姑明确告知过皇后，她的身子不能服用乌头镇痛，若是长期服用，会血崩而亡。

  皇后肯定是知道的，可为什么她又要服用乌头呢？若是真如王太医所言，这药是她主动要吃的，那只有一种可能：

  这个时候，她想死，然后把毒害母后的罪名嫁祸给柏崇，让柏崇陷于不仁不义的境地，以此帮助儿子柏巉顺利继位！

  灵川越想越后怕。这个女人心太狠了，为了给儿子铺路，先是把自己的亲哥哥送上战场牺牲，现在，又不惜用自己的命，为柏巉争取翻盘的机会。

  但他隐隐觉得，这只是他们妄图夺位，颠覆靖国的阴谋中的小小一环。

  “大人，怎么了？”狐狸看出他有些不对劲。

  “没什么，军师大人，我们回去吧。”

  回乾坤殿的路上，灵川把担忧告诉了狐狸。

  “军师，皇后现在不能死，她若是死了，柏崇就会落下弑母的罪名，局势会更加不利，你最好劝一劝柏崇。”

  狐狸说道：“灵川大人，听你的意思，你怀疑下毒这事儿，是崇王伙同太医院做的？”

  灵川望向远处：“我没这么说。”

  其实刚才他要把柏崇赐的珍珠头簪赔给小医官的家人时，狐狸就看出来了，他对柏崇心灰意冷了。

  哎，对了，那个珍珠头簪呢？

  狐狸猛然想起头簪，指着灵川道：“大人，你是不是把珍珠头簪落在太医院了？”

  灵川这才想起来，正想折回去取，看到柏崇处理完政务，正往这边走。

  狐狸心里暗暗替他叫苦，完了，这顿罚估计又免不了了。

  “谁让你随便跑出来的？”柏崇脸色果然很不好看。

  灵川低着头不说话，幸好今日政务繁忙，柏崇没跟他计较，匆匆又回了乾坤殿，灵川在后面小步跟着。

  到了深夜，才批完折子，灵川跪着研墨，都快睡着了，夜夜睡不好，他忍不住困意，趴着打了个盹儿，脸上蹭了几点墨汁，黑漆漆的，倒也可爱。

  柏崇看了觉得有趣，伸手在他脸上揉了揉，擦掉了墨汁。灵川立刻醒过来，揉着迷离的眼睛继续研墨。

  “行了，先别研了，我问你，今日去哪了，做了什么？”

  “去太医院了。”

  “去太医院做什么，哪里不舒服？”

  “我想给那个小医官家人些补偿。”

  柏崇脸色缓和下来：“我已经给了他家人补偿，说到底，那天是我莽撞了，不该要了他的命。”

  “等会儿，你说要给他补偿，你打算拿什么补偿，你有银子？”

  灵川点头：“我攒了些银子。”

  柏崇不信：“你全身上下，里里外外我都摸遍了，你身上有几根毛我都数得清，哪里有银子？”

  灵川不敢回答。

  思忖了一分钟，柏崇突然指着他问道：“你的珍珠头簪呢？哪去了？”

  “你把珍珠头簪给了别人做补偿？”

  “说话！”柏崇有些生气，在他胸前拧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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