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仙门最高座10【疯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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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中的争权夺利里,最苦的是谁?
是底层百姓。
他们没有钱也没有权,不参与掌权者之间的斗争,可他们是地上的土,权力的风波一吹,就随之流离漂泊。
越凌风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贵女,她曾救助过流民,亲自参与施粥,建过学堂和育婴堂,侍书则是她背后相助之人,她们懂得百姓的苦楚。
所以,她们没办法理解白朕要她们夺权登位的要求。
战争好不容易停息,难道她们要做再次点燃罪恶之火的恶人吗?
怀着满腹心事,她们下山了。
然而与想象中的场景不同,战火并未停息。
压抑绝望的气氛充斥着空气,不时有疾驰而去的官兵践踏庄稼,倒塌的房屋少有百姓去修缮,麻木与凄苦是这里的主基调。
望着这满目疮痍,越凌风和侍书都呆住了。
这一年里,她们同白朕待在人迹罕至的桃花山,见惯了自然的宁静和平,那些美好生机与眼前之景的对比极为惨烈。
“战争,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在她们离开时,南昊不是已经败了吗?
接下来不是应该南昊臣服于北凉,新君即位,百姓和往常每一次一样,站起来,重新建设家园吗?
一旁的老妪听到了她们的呢喃,又见她二人衣着干净,肌肤细嫩,一张布满皱纹的脸上浮现出几分讥讽的笑。
注意到老妪的神情,越凌风二人对视一眼,上前讨教:“老人家,敢问,此去京城路途遥远,我这马儿已是精疲力尽,想要换乘一匹,这周边可有租赁车马的地方?”
老妪冷冷地扫了她们一眼:“二位贵人要去京城?”
她的唇角掀起一抹笑,却并不温暖。
老妪伸手一指:“往那处走,二位雇有车马,不出半个时辰就能到。”
她们注意到在说起京城时,老妪眼中的悲愤。
思绪千回百转间,越凌风换上担忧与悲戚的神色,以极尽柔和温婉的声音道:
“老人家,实不相瞒,我姐妹二人原是京中人士,一年前与母亲一同回乡探亲,父亲则留在京中做生意,却不想我们走后北凉与南昊开战,攻破了京城……可我父亲,他还在京中啊!”
说到这,越凌风仿佛已经回到了听闻噩耗的当天,再控制不住情绪,泪水夺眶而出。
“姐姐……”
一旁的侍书也随之红了眼眶,搂住越凌风安慰:“姐姐,父亲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没事的,目前最重要的,是去往城中找到父亲,回去和母亲团聚啊!母亲,她可还病着呢,郎中都说了,这心病还得心药医!”
这心药是什么,不言而喻。
道理大家都知道,可感情却是控制不住的。
话音刚落,姐妹二人就哭作一团了。
听了她们的话,老妪眼中的冰冷化成了热泪,对她们也不再饱含恶意。
“不必去了。”
老妪的声音颤抖,眼里满是恨意与哀伤。
“不必去了,你们那在京中的父亲,早已尸骨无存了。”
“……就和,我的阿福一样。”
话语间,那纵横的老泪如溪流一样,在老树皮般粗糙的脸上划过。
越凌风勉强止住哭泣,愣愣地问:“阿奶,您这是,什么意思?”
或许是谈及逝去的阿福,老妪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柔和。她泪如雨下,脸上却呈现出温柔的神色,并未直接回答越凌风的问题,老妪说起了她的阿福。
“我的阿福啊,是个好孩子。”
“他脑子笨,不是读书那块料,就拿着攒下的所有钱,和几个老乡去城里给人当伙计了。”
“他多勤快一小伙儿啊,我时常听回来的小伙子夸他呢。他每次回来,都给我带东西,把赚的钱都给我,他多孝顺啊……”
说到这儿,老太太的声音骤然低沉下去,带着无尽的哀伤与缅怀。
“可我的阿福,我孝顺又勤劳的阿福,他回不来啦!”
“回不来啦!”
老太的声调骤然提高,她望着天,又望着断垣残壁,似哭似笑。
转向越凌风二人,老妪道:“你们的父亲也回不来啦。”
她面无表情,却泪如泉涌。
“贵人要所有人死,他们就都死了。我的阿福死了,你们的父亲也死了,所有人都死了。”
越凌风和侍书心里一痛。
她们的悲伤是假的,故事也是假的,可老妪不一样,她的所有都是真的。
她们不该这样刺痛她的。
可是……
“战争不是结束了吗?南昊输了,北凉赢了,不是这样吗?为什么,百姓……都死了?”
老妪的话里透露出一个可怕的信息,屠城。
有人下令屠城了。
可,为什么?是谁?
“还能是谁呢?”老妪麻木地问,那么短的时间里,她的情绪转换了好几次,像一个疯子。
或者说,她早就疯了,在失去她的阿福的那一刻。
“天下最尊贵的贵人啊,北凉那年轻有为的帝王。”
北凉王,萧煜?
他不是赢了吗?为什么要做出这么丧心病狂的决策?
越凌风和侍书来不及惊讶,就又得到了另一个消息。
这个消息解答了她们的疑惑,却让她们觉得荒唐无比。
“贵人失了爱人,就要拿我们这些卑贱之人的命来泄愤和陪葬啊。”
“甚至于,那位尊贵的君主思念成疾,不理国事,将一切政务交给了手下的人呢。”
轰隆——
一声惊雷炸响。
黑云压城,山雨欲来。
极北雪域,妖魔汇聚。
这里有修仙界极为出名的门派,极北飘雪城,却也有无数妖魔混迹人群。
而造成这一景象的原因,自然要归功于极北飘雪城的城主,北冥傛。
事实上,与凡人想象的不同,并非所有的修道之人都与妖魔一类生灵势不两立,也并非所有妖魔都热衷于屠戮苍生。
妖魔也有妖魔的修行之道与秩序,也讲究因果,不随意伤人,因为会沾染因,会结出果——且多为恶果。
而且,妖魔的实力,也并不比仙门弱势。
因此,修道者也会与妖魔做交易。
但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妖魔界有热衷于杀人夺宝提升修为的,所谓的正道仙门也有卑鄙小人。
他们混杂在人群里,既不容易区分,也不容易杀尽。
有句话说得好,世界不是一道干净的白也不是一道至暗的黑,世界是一道精致的灰。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极北飘雪城的城主深谙此道,他不像追求极致干净的南北佛宗和那几大宗门,他愿意与无数妖魔修士共处,即使有那么一部分确实在修仙界臭名昭着。
因此,极北飘雪城内有相当一部分手上沾满鲜血的亡命之徒。
而此时萧煜所在的,就是这么一位人,啊不,魔渣的地盘。
萧煜一袭纯黑长袍,衣襟与袖口都滚着金边,边缘纹路古朴大气,让他整个人,啊不,魔,都充满了威严。
平心而论,萧煜的面容绝对算得上英俊,只是眉宇间缠绕着的阴翳让他看起来邪气无比。
一人身蛇尾、面部布满鳞片的男子走近,行了一礼后恭敬地道:
“主上,按您的吩咐,影一率领其余影卫去寻灵莲子了,凡间事务也由暗一他们处理,一切都按您的吩咐进行。”
萧煜冷淡地点头:“你做得很好,巴图。不过,不要忘了,多注意着点儿,有我们的人来消息了,及时通知我。”
名为巴图的男子恭敬地低下头颅:“是,主上。”
待退出去后,巴图面上那些温顺恭敬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回头望萧煜在的那间屋子,巴图心里冷嗤一声,切,算什么东西。
要不是百年前误食了沾有魔王精血的灵草,他巴图也不会受制于他萧煜——一个实力低微、连魔王血脉都未完全觉醒的家伙。
还“我们的人来消息”,若非大家当初都误食初代魔王的精血,怎会必须听命于他呢?
居然还带着情人来,哼,成不了大事的家伙。
想到这儿,巴图心里一阵憋屈。
而屋内,侍候在一旁的越芷沅忍不住出声:“你究竟要做什么?”
“要杀要剐随你,可你不能这么侮辱我!我不是你的侍女!”
此前自城楼上一跃而下,她在凡间的那具肉身被损毁了,而今的身体不过傀儡师雕琢而成。
精纯的魔力自指尖溢出,缠绕住了如今灵力被封印的越芷沅。
萧煜冷冷地看着她:“侮辱?说的没错,本座就是要侮辱你!”
“你以为你在我面前跳下去,就能让我以为你死了、不再追着你了吗?我告诉你越芷沅,假死这招没用!我恨死你了,一定要亲手杀了你以泄我心头之恨,你逃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把你抓回来!”
越芷沅眼中含泪,满脸倔强和受伤:“你留着我,就不怕你的越凌风看到后误会难过?”
萧煜神情一滞,冷声道:“闭嘴!你不配提她!”
“一定是你让人劫走了凌风,我告诉你,你会为此付出代价!凌风温柔善良,在我心里,你连她一根头发丝都比不过!”
说罢,他狠狠地甩开越芷沅,夺门而出。
越芷沅摔到地上,晶莹的泪顺着一年来在潜移默化中渐渐变漂亮的脸颊滑落,颇为不甘与痛苦地闭上眼。
为什么,凭什么……
越凌风!她几乎要把这几个字撕碎。
越凌风,为什么他的目光总在你身上?
门外,离去的萧煜痛苦地闭上眼。
他难以克制地回想起越芷沅在他面前跳下城楼的那一幕,只要想起,就心痛地无法呼吸。
当时那人将越芷沅和另一个女孩绑在城楼上,要他选一个人活下来,他那时赌气选了另一个女孩,可没想到,越芷沅就那么跳下来了。
好在他找到了她的魂魄并暂时稳固了她的魂魄,如今,他已派人去找灵植来为越芷沅重塑肉身。
若非如此,即使屠了那满城的人,他也难消心中怒火。
可为什么,他还忘不掉越凌风呢?
桃花山上,白朕也收拾好行囊准备启程了。
越凌风和侍书有任务,她自己当然也有。
经白朕的观察与分析,越凌风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她最大的特点就是知足。
无论是在原本的世界线里还是现在,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安安稳稳地活下去,只要能活着,平淡地活着,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至于被人仰望、身居高位这些欲望,她似乎从来没有过。
身处泥潭,她就只想爬出去,然后洗净泥泞,活着,即使面对将她推进去的人,只要那个人不再害她,她就可以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绝口不提复仇。
但假设一下,如果是白朕曾经遇到过的奥菲利娅,卡斯亚王国曾经的公主,如今的女王,如果身处泥潭的是她,那么她绝不只是满足于爬出来,她一定是要爬到至高处,再将害过她的人碎尸万段。
所以,在没有外力介入的情况下,越凌风能带着侍书在她这里待到老死。
就算是服下碧灵果踏入仙途,那也是因为“这是白朕要求的”而非她自身有这个想法欲望。
但是,不争不抢是不行的。
因为她已经被剥夺了“女主”的身份,被安上了“反派女配”的头衔,在世界之上,创作者倾注了所有的恶意,想要她死。
为了完成主神颁布的任务也好,出于对越凌风的同情也罢,白朕会是那份介入的外力,逼迫她往上爬。
事实上,比起“因为我想活着所以要做这些事”和“因为他们伤害我所以我需要力量”这些理由,白朕更希望她们做这些事的理由是“我想”。
很奇怪,男人争权夺利就是上进,就是好的,可是为什么到了女人这里,她就必须要有一个完美无瑕的理由作为争斗的护身符?
她必须是“受过伤”“想活着”,将自己打造成完美受害人,这样她才不会受到其他人的指责,否则人们就会觉得她“恶毒”“不安分”。
好像女人天生不该拥有野心与欲望一样。
即使无心,大众对她们也过于苛刻,于是,很多女性会被这些东西驯化。
就像越凌风和侍书都觉得白朕要她们夺得皇位是多么荒诞可怖的事一样,她们默认皇位上的只能是男人。
但这不是她们的错。
有些话听多了,所有人都这么说了,你也会不自觉认同。
所以,你要做那个掌权者,说你想说的话,让所有人都和你说一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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