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女子摇摇头，没有说话，魏妍一时搞不清她的态度，只好继续说，“如果对你的工作造成什么影响，我愿意补偿。”

  青衣女子闻言看过来，像是再说，你要怎么补偿。魏妍挠挠头，不确定地说，“我还不清楚京城女子是否可以自行开商铺，如果可以我愿意低价租借一间商品与你谋生。若不行，我可能得学些刺绣，到时候带你一起。”

  魏妍越琢磨越觉得可行，双眼放光有些激动，“对的，可以学刺绣。多学一门手艺总能更好的谋生，这世道对女子来说本就不公，多多学习才有出路。”

  虽是为自己的行为像青衣女子赔罪，但是此时魏妍的心思没有在青衣女子身上，错过了青衣女子在听到她话后，眼中一闪而过的神色。

  “和我一起学刺绣怎么样？”魏妍笑着询问青衣女子，青衣女子略微迟疑然后点点头。

  “那行。”魏妍拉起青衣女子的手，“那你先和我回去。”

  魏妍兴冲冲地往小巷外面走，要到巷口才想起青衣女子还带着面纱，这样出去一定会很醒目，魏妍稍作回忆，让青衣女子稍等，出去买了个兜帽让青衣女子换上。

  等青衣女子换上后，魏妍却犹犹豫豫不出发，惹得青衣女子偏头来看，魏妍觉得有点丢脸，但还是吞吞吐吐地问，“你知道岳池街怎么走吗？”

  青衣女子沉默，然后默默走在前面带路。

  到了府邸门口，魏妍刚进门就被管家迎进去，“将军在书房等你。”

  魏妍听完挑了下眉毛，示意自己身后还跟着一个人，管家立马会意，“那小姐先带您朋友去休息，我会给老爷说一声的。”

  “走吧，咱们先去......”魏妍沉思一会儿，又上下打量了一下青衣女子，用商量的口吻问道，“要不先去换身衣服？”

  青衣女子点点头，但是似乎来到这里她的情绪就有些变化，但是到底变化了什么，魏妍并不能察觉。

  魏妍心中有了些许警惕，她不是没有怀疑过青衣女子有问题，但是一切都衔接在自己一个随心的举动上，即使太巧合也没有明显设计的迹象，疑罪从无，魏妍心里暗自提醒自己。

  但是该谨慎的地方还是需要谨慎，魏妍改变了让青衣女子先独自在房间休息的计划，在青衣女子换完衣服之后，就将人领到早就在绣房等候的绣娘处，当着绣娘的面嘱咐青衣女子好好学习等自己来找她后才离开，快步赶往书房。

  “爹爹。”魏妍人还未踏进书房，声音先传了进去，一进屋就看见魏老将军一脸严肃地坐在书桌前，四周气氛并不像是才回京时的安详闲适，让魏妍也不经严肃起来，“怎么回事？”

  “听说你带了名女子回来。”魏老将军没有说到底叫魏妍来有什么事情，反而是问起魏妍来。

  “对，我路上遇到或者说救下的。”魏妍简单把自己一路上的遭遇说了一下，想了想又补充到，“来到府邸之后，她情绪有点奇怪。”

  “哦？哪里奇怪。”消息传来，但是还是无法及时了解全貌，党争之变争的就是瞬息万变中的一线生机，才进入京城的将军府众人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成为棋子。

  “爹爹，我说过我要做执棋之人。”魏妍虽然声音含笑，但是语气却坚定异常，“现在成为棋子也没关系，我会让这人磕掉牙齿。”

  “妍儿，你又是何苦。”魏老将军语气无奈又痛苦。

  “爹爹知我所求甚大。”

  “将军之位，你虽是女子，为父去圣上面前求上一求，也并非不能。”

  “爹爹还是不肯承认吗？”魏妍轻声叹息，连语气都变得轻柔，一时间房间里寂静下来，窗外若有若无的风声吹动树叶传来沙沙的声音。

  魏老将军苦笑出声，“离经叛道，不可理喻。”

  “爹爹啊。”魏妍的声音轻缓带着压抑的痛苦，“你明明动摇过的，你明明支持过的。”

  魏老将军没有接话，只是痛苦地闭上双眼靠在椅背上，两行清泪顺着苍老的脸颊落下，“可是太苦了，妍儿，这条路太苦了。”

  “妍儿不苦。”

  “值得吗？”

  “女儿要它值得。”

  魏老将军最终长叹一声，以手覆面，“为父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你有了这种想法，我不愿拘着你，想着你也许可以慢慢放弃。”

  “谢爹爹成全。”魏妍缓缓跪下，双手伏地，慢慢将头磕在地上。

  “也好。”魏老将军抹去眼泪，“也好，我魏家后人也该有这般凌云志向。”

  魏妍直起上半身又重重磕下去，连磕三下，额头都出现一片血色。

  魏老将军连忙起身想要将魏妍扶起，却被魏妍躲过，“妍儿，这是为何？”

  魏妍直视魏老将军的眼睛，“谢爹爹在娘亲去世之后没有续弦，让我辈只我一人，若是我有哥哥弟弟，父亲可愿做出今日这般的决定吗？”

  魏老将军搀扶的手愣在半空中，“我......我......”半天没有下文。

  魏妍没有起身，平静地说，“若是我有弟兄才华比我更加出众，爹爹自然不愿拉上家族陪我赌这一场。若是弟兄没我出众，爹爹也会为了香火传承失去这孤注一掷的勇气。”

  魏老将军看着魏妍的双眼，他仿佛第一次如此真实地看清自己的女儿，魏妍面对魏老将军的目光没有移开视线，“爹爹，是也不是？”

  魏老将军踉跄几步，稳住身形却依旧全身颤抖，魏妍却依旧不肯放弃，“爹爹，是也不是？”

  魏老将军面对问题骤然仰天大笑，“原来我也是那般浅薄世人。”

  魏妍这才起身，上前搀扶住魏老将军，温声道，“不是浅薄，爹爹，我们只是被困在了框架之中，有人认识到框架却不愿跳出，有人想跳出框架却缺少地利天时。爹爹您愿意接受我的影响并助我此乃人和，党争入局我又恰好去到墨湖这是地利，当前局势混乱尚不明朗这是天时。虽说不怎么严谨，但是这是一个机会，哪怕是个危险的机会。”

  “以后也有机会。”

  “爹爹，我没办法再瞻前顾后，这时代的规训已经快要把我逼疯了。”魏妍眼眶通红，咬牙切齿地说道，“爹爹求您看看女儿吧。”

  “好，你去大胆做吧。”魏老将军伸手抚上魏妍的脸颊，替她擦去眼泪，“我的妍儿这些年辛苦了。”

  “不幸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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