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午十二点。

  许愿开车进入江州市区。

  这一路。

  顾颜给公司法务部打了电话，将李玉容的情况告知，并要求从法律层面立刻评估有可能对公司造成的负面影响。

  以及根据李玉容所犯罪行，推断可能面临的刑期。

  还给二舅打了电话。

  趁着今天是周日。

  晚上约中大校领导聚一聚，无非就是不要因为偶发的私人情感纠葛，影响到公司与中大的合作。

  许愿只觉得很新奇。

  事业上那个只会‘哟~~哟~~哟~~’的姑娘开始独当一面，都学着怎么危机公关了。

  前方十字路红灯。

  车缓缓停下。

  许愿侧头看向顾颜，劝道：“老婆，要不就别去了吧，说不定，她现在什么都供认了。”

  “来都来了，哪怕供认了，还是去看看吧。”顾颜包包里装着许愿的手机，没有接到过关于李玉容的电话，说明李玉容面对审讯依旧是一句话没说。

  李玉容被拘传。

  带回审讯想要见自己。

  应该是突然醒悟了。

  如果真诚忏悔。

  也会酌情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许愿也不再劝说。

  此刻。

  前妻应该是彻底清醒了。

  她想到自己的警告。

  可身陷囹圄又没脸面对。

  只能找顾颜。

  见面，这对于同是十八岁的白月光和前妻，都算是人生的一大磨砺。

  利大于弊吧。

  “先给爸打个电话，我们还有十分钟左右就到了。”

  顾颜‘哦’了一声，连忙给爸爸打电话。

  十分钟后。

  许愿驱车进入新桥区公安分局。

  停车场停车。

  还没下车，许愿就见到腹黑岳父和一位身穿便装的中年男人，谈笑风生地出了办公大楼。

  那位中年男人估计不是分局的一把手就是二把手。

  不得不叹服腹黑岳父在江州警界的深厚人脉。

  这办案速度快得如同火箭升空。

  也没什么好奇怪。

  人情社会向来是如此。

  冲着顾远明的面子特事特办嘛。

  顾颜将许愿的手机掏出，递给许愿，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下了车，快步奔向爸爸。

  许愿身心都有些疲倦，实在是懒得应酬，端坐着不动。

  除了不想做无谓社交之外，不下车的另一个原因，拘传李玉容肯定是找上门。

  李玉容爸妈应该也跟着来了。

  上一世。

  二老也是岳父岳母。

  一个女婿半个儿。

  李玉容妈妈对自己真的很不错。

  非常不忍心看到李玉容妈妈焦虑伤心难过的模样。

  谈恋爱跟结婚完全不同。

  结婚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

  而是事关两个家庭。

  若李玉容幡然醒悟真诚忏悔，冲着二老的面子，就让顾颜代自己给前妻争取宽大处理。

  ……

  ……

  顾颜进入审讯室。

  终于见到了李玉容。

  她坐在审讯椅上，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李玉容……”顾颜没有在审讯桌后入座，而是来到审讯椅前。

  听到顾颜叫自己，李玉容依旧没有抬头，反而本能地更往下低了一些，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现在这副样子，肯定很丑很丑。

  “谢谢，谢谢你还能来看我。”李玉容一开口，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掉。

  顾颜真的挺痛恨李玉容，来的路上，打了几通电话之后，想了很多很多。

  比如，一见面就义正言辞地痛斥。

  又比如，学爸爸那样嘲讽李玉容没脑子，怎么想出这么拙劣的犯罪手法。

  甚至隐隐有那么一点点幸灾乐祸。

  可跟着爸爸还有汪局进入楼内，在楼下大厅见到一些人等候，其中有个小女孩。

  那小女孩一直在哭。

  大人们特别是女性都哭过。

  估计是李玉容的家属。

  心里真的不好受。

  进入审讯室之后，在这样的特殊环境，感觉完全不一样，什么痛斥啊什么嘲讽啊，丝毫没有那种心情了。

  现在只想听李玉容要跟自己说些什么。

  “我来了，许愿也来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顾颜惊觉自己的说话声很沙哑，带着一丝颤音。

  李玉容伸手将滴落在木板上的泪水抹去，可很快，悔恨的泪水又滴在手背上。

  “偏执吧。”

  “我太过于偏执了。”

  “初中的时候给许愿写过情书，也当面表白，但都被拒绝了。”

  “我那时候还没长开，个子不高，也不漂亮，更不会打扮，被拒绝只觉得是许愿看不上。”

  “他当年可是我们学校最帅最帅的大帅哥。”

  顾颜有点诧异。

  李玉容不是道歉也不是悔过。

  而是说起了她初中的时候。

  不过也很理解。

  应该是对许愿付出的感情做个总结吧。

  只要是关于许愿的事都爱听。

  从李玉容嘴中说出写情书当面表白全被许愿拒绝。

  就冲这些。

  绝对没有白来。

  “初中毕业之后，真就是应了‘女大十八变’，我个子长高了，也长开了，还学会打扮了。”

  “高二的时候，我去过你们师范附中，那是九月中的一个下午，当我步入师范附中，很多很多男生都在看我。”

  “我挺自信的，我想着当我出现在许愿面前，许愿肯定会很惊讶，呆呆地看着我，只要他点点头，我就会成为他的女朋友。”

  “校园里逛了一圈，我在篮球场看到了许愿，当我准备上前的时候，见他缓缓地转头，顺着他的视线，我看到两个女生的背影。”

  “直到那两个女生都进入教室，许愿还呆呆地看着。”

  “我顿时就明白了。”

  “我来晚了。”

  “许愿那时候已经有了喜欢的女生。”

  “我很怕很怕被再拒绝，就跑了。”

  “顾颜，那两个女生其中一个应该就是你，你高中就跟许愿在一起了，对吧？”

  李玉容这么一问。

  顾颜羞涩开心又忸怩不安。

  忍不住微微侧头。

  往后睨了一眼。

  新桥分局审讯室安装单向透视玻璃。

  外面可以看到里面。

  里面看不到外面。

  而且。

  上个月还装上音频监控系统。

  所以爸爸才放心让自己一个人进来。

  汪局汪伯伯还特意交待。

  尽量少说话。

  只需要让犯罪嫌疑人不要再有对抗情绪，如实坦白所犯罪行就够了。

  “没有，我……我当时跟许愿还没有交往。”顾颜觉得这句话应该说。

  李玉容缓缓地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向顾颜，低声道：“可许愿当时心里已经有你了。”

  顾颜挺不好意思。

  审讯室里面说这些怪难为情的。

  李玉容接着说道。

  “网站论坛‘绮梦书香’板块举办的情感类征文，那些文章相信大多数你也看了，很多女生喜欢上一个男生，特别是初恋都会很难忘记。”

  “我就是其中之一，钻了牛角尖像是得了魔怔一样，怎么也出不来。”

  “当许愿和你确定了情侣关系，我只想着，如果你们分手了，兴许许愿会接受我。”

  “所以就在背后弄一些小动作，想着要离间你和许愿的感情。”

  “许愿看出来了。”

  “后来……后来，许愿就约我见面……”

  顾颜瞬间就冷了脸。

  许愿什么时候单独约的小狐狸精啊？

  这事自己一点都不知道！

  就算是要跟小狐狸精说清楚。

  难道……难道不可以让自己躲着旁观嘛。

  “许愿让我在公司好好安心工作，今后会有很远大的前途，隐晦暗示跟他不会有任何可能。”

  “可我……可我当时就跟入魔了一样，我就说，我可以做许愿的情人，永远隐在暗处，谁都不会知道。”

  “但许愿还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那一刻，我真是犯傻了，我满脑子就想着，要是这个世界没有你，或许许愿就会回心转意。”

  “直到……直到今天一大早警察找上门，看到爸爸非常震惊，妈妈吓呆了，我堂妹不停地哭着叫‘姐姐’，我这才如梦初醒一般，我犯下大错。”

  顾颜妙目泛红。

  小鼻子发酸。

  听得出李玉容话语中的真诚。

  还有内心无尽的悔恨。

  “我想见你，就是要亲眼见到你平平安安，我是没脸再见许愿了。”

  “顾颜，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我……我会配合审讯，坦白我犯下的罪行，真诚悔过，甘愿接受任何法律惩罚。”

  李玉容又深深地看了一眼顾颜，低下头，呜呜呜的失声痛哭。

  顾颜一想到李玉容可能会入狱服刑，跟那些很坏很坏的罪犯关在一起，心里难过极了。

  手捂着嘴。

  也跟着呜呜呜的哭泣。

  审讯室门推开。

  顾远明进入审讯室，揽着女儿的肩，将她带了出去。

  “爸，我给公司法务部打电话了，他们下午就会到江州，这也算是公司给李玉容请的律师，看在李玉容诚心悔过，争取宽大处理吧。”顾颜哽咽着说。

  在顾远明的从警生涯当中，不知见过多少形形色色的犯罪分子，论社会危害性论残酷冷血，李玉容根本都排不上号。

  属于情感纠葛引发的激情犯罪。

  略有计谋。

  但不多。

  根据观察李玉容确实诚心悔过。

  本案弹性很大。

  至于李玉容怎么量刑。

  关键还是要看宝贝女儿和许愿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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