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玩心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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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厂
杜安小心翼翼的取出一片干枯的淡红色树叶,树叶上有一点白色的粉末,准备好发酵酒曲的基液,用木片轻轻刮下树叶上那一点白色粉末,溶进基液之中,封坛放在背阴的地方。
灵儿:“这就完了?”
杜安:“刚开始呢,这才一支菌种,还有十四支呢,上次去挖蘑菇的时候发现不少好东西呢,野生菌种最好要繁育五代才能用来酿酒,现在天气热,最适合做菌种培养了。第一支呢,用了辣蓼草,糯米粉的基液,第二支就有意思了,用面瓜,尝尝面瓜怎么样?”
小蝶伸手捏了一点放进嘴里:“沙沙的,甜味不大。”
杜安:“是啊,甜味不大,但是呢,菌种用面瓜培育超过二十代以后,会产生一种淡淡的甜味香氛,溶于酒,这就很有意思了呢,作为制作清香型酒的辅料,会让酒的底味更加丰富,调制的时候,只需要很小的比例就能发挥作用。”
小蝶:“酒也需要调料?”
杜安:“当然了,单纯的酒精是没有味道的,需要很多的香氛物质,还有甘油一类的油质能让酒体更加顺滑不辣喉咙,当然了发酵过程中会有很多酸涩的物质,咱们做的很多很多的工作就是把这些杂质除去,让酒体更加纯净,入喉柔,不上头,不窜鼻子,这样最后才能做出好酒来。”
杜明:“东家,这制曲还有这么多学问啊,我以前就是把曲放进粮食里,发酵好了,一筛就卖了。”
杜安:“哈哈,是啊,这些流程比你以前酿酒多太多了,慢慢适应吧,清香酒相对来说是比较快的,那些用来制作酱香的,最快也得将近一年才能出酒,流程更长。”
林限之:“这些都是不传之秘,老夫在这详细记录是否不妥?”
杜安:“您的意思是以后还得我亲自酿酒呗?他们看一次能学完全?肯定要照着你写的流程和配比慢慢复制才行,这东西谈不上不传之秘,你好好写,写详细点,免得遗漏了什么。”
小云:“后面做什么?”
杜安:“捏面团子呀,你们三个捏,来,脱了鞋,站到大盆里,开始下料了。”灵儿小蝶小云依次站到一个大盆里,倒进去一些米粉,黍子粉,还有其他杂粮,杜安扒开一个黑色的蘑菇,把蘑菇揉碎了扔进去,慢慢倒进去一些水,灵儿踩了许久,白色的糊糊慢慢变成黄色,揪下一些丢到小蝶脚下,加入凉水,再揪一些丢进小云脚下的盆里,慢慢倒水。
灵儿:“黏糊糊的。”
杜安:“哈哈,没事,加点水。什么时候不粘就算好了。”
小蝶:“感觉很好吃的样子。”
杜安:“专心踩,别乱想。”
林夫子:“这是做什么?”
杜安:“取少女脚下的灵气呗,长大就没了。”
林夫子:“祝由术?”
杜安:“谈不上,有些菌种长在奇奇怪怪的地方,这只是获取的手段,后面就不用这样了。”
杜明:“少女脚上有曲?”
杜安:“没有,有益制曲而已,不用多想,可以不写在备忘录上,这种东西只用一次,需要踩曲的主要是酱香那边。”
小蝶:“踩的好辛苦啊,师父,你得给我做好吃的。”
一众人哄堂大笑,林夫子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灵儿:“真是,哎......”
杜安轻轻拍了一下小蝶的头,说:“好啊,跟师父说,想吃什么?”
小蝶脸不红心不跳,思考了一会说:“烤羊,整只那种。”
杜安:“好,中午回去闷烤全羊,犒劳一下咱们的小功臣。”
林限之:“先生是不是有点太娇惯了?”
杜安眯着眼睛直视林限之:“怎么?你在教我做事?自家的孩子自己不惯着,你等谁惯着?”
林限之如芒在背,被杜安盯的有点不自然,嘴只好喃喃说道:“先生误会了,老朽不是这个意思,老朽只是想说...”
杜安:“呵呵,林夫子别这么紧张嘛,小孩子嘛,只知道吃吃喝喝的,不用在意,不会惯坏的。”
灵儿:“是啊,夫子,吃几只羊,不妨事,吾虽是女子,师亦视吾等如掌上之明珠。”
林限之听了最后这句师亦视吾等如掌上之明珠,脑门上的冷汗倏然冒出,不自然的用大袖擦了擦,心里翻江倒海一般,千思万绪,也说不上是害怕或者惊惧,就是一股发自内心的空落落,自己百般呵护的两个儿子,一出家门音信全无,大女儿因病夭折了,小女儿命好,现在也算过的不错,自己还得了小女儿的济,二十年回想过来,自己对女子是不是......哎,悔不当初,哪怕多照看一下大女儿是不是她也能像小女儿一样,安稳的活到现在呢,悔恨,羞愧......小小稚子,言语犀利至此,学堂上真是任什么都学不会,掰着手指头教,学了点东西,孩子这句话肯定不是临时起意说的,定是早有腹稿,见自己触了先生霉头,拿这句话揶揄老夫,哎,真是老了呀!
杜明适时打断话头:“灵娘子,还粘脚吗?用不用再添点水。”
灵儿:“添,感觉不怎么粘了。再踩一会儿应该就好了吧。”
杜明:“好嘞,来了。”
添上少许的水之后,用力踩几下,感觉真的不粘了,说:“师父,不粘了,按说这东西应该一直都粘才对呀。”
杜安:“呵呵,出来吧。小明,拿木勺挖出来,一勺一团,均匀摆在托盘上,盖上麻叶,千万别用手摸这东西,上架子发两天。记得中间撒两次水,打湿麻叶就行。”
杜明:“好嘞,东家。”
小云:“后面几种呢?”
杜安:“后面没了呀,咱们做一次不是单纯的培养一种,少则十几种菌株,多则几百种,后面把这些东西筛选分离了才能用,选择那些优质的菌种用来酿酒。”
灵儿:“不对,师父,在南方的时候,还找到过一种,你说是很酸的东西。”
杜安:“对,不过那东西不是现在用的,要在第三轮发酵的时候投进去,增加一点酸性,改变发酵环境,前面两次投料,第三次不再投料,就混进这个菌株。”
小云:“搅和事的?”
杜安:“差不多,它本身没什么用,加入之后会让菌群产生很多脂类,为后期出酒增加更重的香气。”
杜明:“的确好复杂,是不是一个不小心,就......”
杜安:“那倒不至于,只是最后出的酒会寡淡一些。后面两种你带着徒弟做吧,看谁做的好,按书上写的方子做就行,反正你们人多,有一人做的有用,就算成事,不用担心浪费粮食,前面摸索多少都会交点学费。”
小蝶:“我也好了,你看我的脚好干净啊。”
杜明:“添点水吗?”
小蝶:“不用,这样就很好。”
小云::“我这还得等一会儿,加点水,我再踩踩。”
杜明:“好嘞,云娘子。”
正午小院
巨大的泥炉子微微冒着黑烟,烤肉的味道浓稠到化不开,这帮人肚子里油水太少,闻到这样的味道根本没法停下吞咽口水。前后院的廊下摆好了桌子,四鲤看着炉火,听着霹雳啪的爆鸣声,有些愣神。杜明陪着林限之在院门内的阴凉下坐着,心不在焉的小声说着话,老陈早早的就进了内院,坐在桌子边看杜安做饭。
陈木匠:“东家,现在做的是啥?”
杜安:“哦,干烧笋片,南方竹子多,这笋也很好呢。”
陈木匠:“哦,我还没去过南方的密林呢,听妻弟说过,那里虫蛇毒瘴很多。”
杜安:“恩,是挺多的,毒蛇少,多都是菜蛇,做蛇羹的好材料。”
陈木匠:“一道菜这么快就做好了?”
杜安:“对呀,前面配菜需要的时间比较多,真正上灶呢,猛火催熟很快的,现在正经野菜都老了,最时令的是撒地里的小青菜,牙夫人,摘了多少?”
牙婆:“薅了一筐,有个两三斤吧。我洗洗去。”
杜安:“不用了,扔筐里,我自己洗,蒜剥好了吧,拿蒜臼子捣出来,微微烫一下菜,凉拌。”
牙婆:“是。”
杜安:“老陈,你看这前后院子,能不能加个顶,感觉这几间小房子,不够几个孩子玩耍,现在天热还好,等天冷了,到处都冷,加个顶,烧个暖炉,不至于遭罪。”
小云:“师父,加了顶这院子里不是整天都是黑的?”
杜安:“是啊,这窗户上糊的全是纸,多少有点亮,不怎么通透,没事,这个我想办法。”
陈木匠:“这要是加上去,是不是违制啊?”
杜安:“你的意思是像宫殿?”
陈木匠:“是啊,看上去就是一座宫殿。”
杜安:“不用管那些,只管倒腾,违制算我的,谁敢来逼逼赖赖的,我灭了他。”
灵儿:“好,灭了他。”
杜安:“别学嘴,这样,老陈,你做的时候呢,我给你出个规格,你按规格预留,我会做一批东西嵌上去,保证透光。”
陈木匠:“行,东家,留嵌口是小活,只是这么大的跨度,没有合适的木料啊。”
杜安:“额,算了,我再想想吧,这事先放一边,吃饭!你家青儿呢?”
陈木匠:“青儿?在院子外面玩呢吧,我去喊他。”
杜安:“恩,快去快回,来,小蝶,跟师父开炉去,闻到羊肉的味道没?”
小蝶:“别提了师父,吞口水吞的快饱了!”
杜安:“哈哈哈...”
杜安走到前院,轻轻拍开泥炉子的封泥,拆开木板,用木叉子挑出一块羊排。
杜安:“四鲤,拿大盘!”
四鲤从廊下一摞大盘取来五个,杜明拿下一个盘子,接过炽热的羊排,铁钩子烫的不行,叉子慢慢脱钩。杜明端着盘子快步放到了廊下的桌子上,林限之跟着也拿一个盘子等着。杜安又取出三块羊排,八条羊腿。全摆上桌。
杜安:“好了,材料齐全,干蘸料呢,自选,这个红色的是辣的,那黄色的不辣,觉得不够咸,自己撒盐粒,好了,开始,我就不管你们了,吃吧!”
小蝶:“好耶,好耶,我要啃羊腿。”
灵儿:“你真直接抱着啃?”
小蝶:“恩,怎么了?”
杜安:“中间不是有小刀嘛,觉得直接啃不舒服,拿刀切。”
杜明:“来,我给大家切肉!”率先拿一把小刀,取了一个羊腿,快速的切成肉片,摆在空盘子里。
小云端了一碗米饭,把切下的肉全夹进碗里,又加了几样菜,说:“今天学业还差很多,不陪大家用饭了。”
杜安:“恩,你们吃,莫要拘束,我去书房陪着小云就行。”
灵儿:“好的,师父,我陪着大家呢。”
杜安:“乖!”
书房内,
小云吃了一口肉,慢慢咀嚼,说:“师父,上午你好像有点生气了!”
杜安:“谈不上吧,你觉得是为什么?”
小云:“林夫子有点指手画脚的意思。”
杜安:“表面上看,是这样,从深里看呢?”
小云:“师父指教!”
杜安:“简单说呢,你以后肯定是家里的当家人,很多事,要你决断,要你处理,作为一个大家长,不能受人蛊惑,凡事要自己做主,灵儿虽然会是一个领导者,他不能事事都处理的仔细,要靠你给他出谋划策,这个事,你心里要有个数。”
小云:“师父的意思我明白,人嘛,都是有私心的,没人能保证自己说出的话完全没有私心,很多时候嘴一歪,这事儿就变了味道!”
杜安:“对,是这样的,从深了讲呢,我周围的事,要以我的意志为准则,别人的法都是不被允许生存的,他们看轻女子,把女子当做牲口,在我这儿不行,我就是要把女子,当做跟男子一样的人来看待,这就是师父的法,如果谁敢违了师父的法,逆了师父的意,师父就灭了他,这是最基本的行为准则。他们拿祖宗礼法跟我说事,我就拿拳头跟他们理论,谁的头够铁,就来试试师父的拳头。他们鼓吹什么皇权至上,谁见了皇帝都得跪拜,师父就不信这个,那是他们的法,不是我的,要跟我斗法,让他们拿出实力来,破草台班子,当真事了似得!”
小云:“斗法不是杀人于千里之外,法术一动,地动山摇吗?”
杜安:“哈哈哈,你从哪儿听的这荒谬的说法,谁告诉你斗法就像军队打仗一样,又刀啊,又是枪的。”
小云:“志怪经就是这样写的,混沌吞天地,金乌烧九州!”
杜安:“哈哈,完全错,斗法斗法,法即法则,规则,方法,我用我的道理打败你的道理,就算斗法,两个高层次的存在斗法完全是无声无息,没人会察觉的,不是两个盲流子在大街上斗殴,你一拳我一脚,刀刀见红,拳拳见血。这样给你描述吧,我把你困在沙漠中间,你怎么破?”
小云:“这,不知道!”
杜安:“无视沙漠,直接离开。”
小云:“这?不合理吧,沙漠那么广博,直接离开?”
杜安:“完全合理,你看不到世界的全貌而已。”
小云:“然后呢?”
杜安:“然后消失掉,寻找到对方所在,推算对方的劫数,让清晰的事情变得复杂且浑浊,趁机破了对方的道心。”
小云:“人不都是打打杀杀吗,怎么到了您这儿,变成玩心眼子了?”
杜安:“哈哈哈,扯的有点远啊,有句老话说的好,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软刀子捅人才最疼呀!”
小云:“师父,是不是我太小,还看不明白?”
杜安:“或许是,也或许不是吧,经历就是经历,别人再怎么说教也没用的,长大,什么叫长大,就是把所有要踩的坑全踩一遍,吃过亏,上过当,才会明白吃亏上当的感觉,逢人只说七分话,未可抛却一片心。”
小云:“逢人只说七分话,未可抛却一片心。”
杜安:“是啊,同患难易,共富贵难,所以啊,所有的制度设计,一定要遵循这个原则,都可以吃饱穿暖不受压迫,但,一定不能设计出一个像皇帝一个的特权阶级,你说,你当了皇帝,你能容得下别人觊觎这个位置?一旦一个阶级掌控了另一个阶级的生死,那必然是一场灾难,明白吗?”
小云:“那资本呢?”
杜安:“好问题,你开始看了?”
小云:“恩,刚看一半。”
杜安:“资本永远是被人掌握的,无非是谁掌握,或者哪个群体掌握,没有纯粹资本而资本,这些都作为底层设计,一旦底层构架完成,资本会像你手里的工具一样,完全听话,世界上的人都是用户,他们有需求,有付出,很简单,管理好这些人,完全能够让你游刃有余。”
小云:“如何管?”
杜安:“束之以法,驱之以利,相对公平的规则,相对公正的环境,人群会自己繁荣。”
小云:“处理起来是不是千头万绪?”
杜安:“当然,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人上一万,无边无沿,很多小脑萎缩,大脑瘫痪的事情就会冒出来,东家长西家短,三只蛤蟆五只眼,不用走远路,你在这坡上到处问问,估计都能写一本奇闻异事,谁的脚趾头特别上,谁的头秃了,谁跟谁眉来眼去啊,谁做梦当皇帝了,谁特能憋气,谁拿了谁的东西,猜测可能谁是小偷,哎,林林总总。”
小云:“他们好像没提过这些,也没找您断过什么事!”
杜安:“现在人员结构简单,没有管理层,都是师父带徒弟,有点小事,做师父的拿个态度,基本就解决了,还有就是现在的主要需求是吃饱饭,你明白吧,只要能吃饱饭,他们不会多事的。”
小云:“看来还是要多经历,很多事听来十分费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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