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虽然之前隐约有猜测，但薛渡直接说出来时，沈以南还是微愣片刻。

  薛渡似乎很少有这样直白的时刻。

  在沈以南的视角，似乎很多时候，结果都是通过迂回的方式促成。

  这促使他忘了，薛渡在商界是如何锋芒毕露，抛去薛家，他从白手起家到如今的地位，也不过用了短短几年。

  这样的人，必定有极大的野心和想要吞食一切的欲望，怎么会像看到那样无害。

  他温和的笑意下，蛰伏着庞大的野心，只待猎物露出破绽，一口吞下。

  没有立刻等到回复，薛渡抬手捏捏少年侧脸，轻笑：“吓到你了？”

  “没有。”

  沈以南只是忽然意识到，在那句话之下，或许还隐藏着更深的一层含义。

  不仅仅是针对生日的“愿意”。

  一旦应下，也许很多事情都会朝着他不可预计的方向发展。

  薛渡垂下眼，眸中闪过几分失落。

  他想了想，说：“如果你不愿意，那还是……”

  “愿意的。”

  少年打断他的话。

  薛渡一怔，那双漂亮的眼睛，此时写满了肯定句。

  沈以南害怕不可预知的未来，害怕不可控的结果。

  但在这一刻，他忽然生出回应的勇气。

  虽然不知道，他要面临的是什么不可控。

  但他可以确定一件事——薛渡是不会伤害他的。

  不知为什么，就是有这样的笃定。

  沈以南是极其现实的悲观主义者，但面对薛渡，却生出对自己都没有的信任。

  薛渡弯唇，突然伸出手，小拇指屈起。

  沈以南眨了眨眼，没理解他的意思。

  “拉勾。”薛渡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不远处的几个小孩，“他们都这样约定。”

  原来是拉勾，沈以南失笑，没想到薛渡还有这么童心的一面。

  指节相勾，拇指指腹贴在一起。

  星空见证。

  “哥哥，你们在拉勾吗？”

  边上忽然冒出奶声奶气的声音。

  刚才那个小女孩看完了望远镜，又跑了过来。

  沈以南长得好看，性格又温柔，格外讨小孩子喜欢。

  小女孩也不例外，睁着大眼睛问：“你们是不是有小秘密啊？”

  被小孩子看见拉手，沈以南有点不好意思，耳尖一热。

  却听薛渡温声道：“嗯，他和我有小秘密，不告诉别人好不好？”

  “好！”小女孩很兴奋，“那我和大哥哥也有秘密了！”

  她高兴地把手举到沈以南面前：“我也想拉手手！”

  敢情说这么多，就是想占沈以南的便宜。

  沈以南对小孩子耐心总是很足。

  但他还没伸出手，就被人截胡了。

  薛渡伸手，拉了拉她的手，“我替大哥哥和你拉手了。”

  小女孩：“……”

  ……

  回去的路上，车里放起甜腻的情歌，连吹进车内的风都温柔了几分。

  沈以南忍不住关心地问池星瑶：“今天相亲算满意吗？”

  “满意啊，大美男，挺温柔的。”池星瑶摸了摸下巴，“不过后面应该不会见面了吧。”

  “为什么？”沈以南不太能理解。

  刚才他和薛渡坐在边上，可是观察了好一阵。

  池星瑶平常在他面前大大咧咧的，在薛淮知面前，到像是个需要被照顾的小孩子。

  他对家里人的事情很操心，旁敲侧击问了薛渡不少薛淮知的情况。

  最后得出结论：薛淮知相貌儒雅，学历高，性格好，投资天分高，确实是个优秀的男人。

  看池星瑶的样子，应该还算满意，为什么不接触了？

  池星瑶的理由很充分：“人家比我大好几岁，他们那个年纪的人，相亲是奔着结婚去的，我又不急着结婚。”

  “而且……都说男人过了二十五，就不行了。”她撇撇嘴。

  沈以南还是第一次听这个理论，忽然感觉不太妙。

  果然，下一秒，池星瑶就笑吟吟看过来：“你男朋友怎么样？二十六了，还行？”

  耳尖被她不正经的调侃说得冒起热气，视线飘忽，一张脸泛起桃粉色。

  池星瑶本来也没想着要他回，把他送到楼下就走了。

  后面的车也停下来，青年修长的腿从副驾驶迈出，车直接让他哥开走了。

  薛淮知从小就像老黄牛一样勤勤恳恳照顾弟弟妹妹，又当僚机又当司机，一点怨言也没有。

  沈以南站在路灯下，等薛渡一起上楼。

  路灯暖黄的光落在少年身上，为他打上一层朦胧的轮廓。

  薛渡朝着他的方向走，每走一步，距离更近一点，心就更软一分。

  走到楼道里，薛渡忽然开口：“我们可以一起牵手上楼吗？”

  “哥哥在后面吗？”沈以南说着想回头看。

  薛渡说：“不在，周围没有人。”

  沈以南的心被这话烫了一下。

  没有人。

  但还是想牵手。

  不假借一切理由，直白袒露自己的愿望。

  即使知道，会被拒绝。

  沈以南深吸一口气。

  明明是春季，可吸进去的空气，每一口都滚烫。

  心跳加速，不受控制一般，挣扎着要打破长久搁在两人之间的朦胧。

  因为没说话，声控灯熄灭了。

  薛渡垂下眼，扯了扯唇瓣。

  正要开口说几句挽尊的话，垂在身侧的手忽然被握住。

  对方的体温一向微凉，但此刻的手心却洇着几分湿意。

  薛渡唇瓣轻勾，指节蜷了几分，指腹轻轻抚过沈以南指节，像是要安抚对方的不安。

  沈以南的指节紧绷一瞬，又松了下来，不知是不紧张还是要刻意安抚自己。

  两人乘电梯上楼，电梯里明亮的光有些刺眼，似乎一切东西在明亮的光下都无所遁形。

  电梯上升，不过短暂的两分钟。

  但这两分钟里，他们都没有说话，呼吸声回响在狭窄空间里。

  沈以南清楚地看见电梯金属门上自己的倒影。

  看见他们牵着的手。

  有什么在心里，要破土而出。

  “叮——”

  电梯门打开。

  沈以南被牵着手走出电梯，开了门。

  两个人换了鞋子进屋，弯腰的时候，免不了松开手。

  沈以南心里闪过一丝说不清的意味，像是染着几分失落。

  他没有察觉自己的不开心，可薛渡却很精准捕捉到他情绪的变化。

  指节捏捏少年滚烫的耳尖，他轻声说：“晚安。”

  “晚安。”

  两个人像是小朋友分离一样很郑重地互道晚安。

  沈以南洗过澡，躺在床上，却睡不着。

  他翻了个身，碰到床头的小熊。

  小熊柔软的毛贴着手臂，安心的同事又感到心间冒起一股痒意。

  他将头埋在小熊的肚子上，试图安抚自己的情绪。

  可脑子里却回想着池星瑶问的话。

  薛渡行不行？

  虽然只有过那一次。

  但是……薛渡很行。

  行到，他现在想起来，都会指尖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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