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凝冷笑了一声，她早已料到商闻祁不会回应，故而也懒得等他继续开口。

  “顺臣易，忠臣却难当。忠臣又有上中下之分，上者如周公侍奉周成王，当君主出现决策错误则敢于推翻君主决定；次者如管仲侍奉齐桓公，以己之慧让君主调整决策；下者如伍子胥侍奉吴王夫差，劝谏主君改变但却触怒了君主。

  知君主有错而明谏，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以上均是忠臣。

  你虽为侍卫但又如何不是臣子？

  但你却明知君主这般行为有失偏颇却仍旧闭眼盲从，这不仅是顺臣，甚至还是奸臣！”

  “你！”

  商闻祁皱眉，但还是放开了手。

  事实上，他虽然掐着宁凝的脖子，却并未使上半分力气，放开宁凝后她的脖子分毫未伤，不过宁凝分毫未伤，施暴者商闻祁却不一样了，他的心被掀起了一阵又一阵的巨浪。

  从死士摸爬滚打一点点向上爬直至今日，商闻祁的人生里只有服从二字，却从没有人告诉他，侍卫也是臣子，也有匡扶君主的义务。

  他以为，只要做好姑母最锋利的刀即可，可现在被人挑明了内容，那些刻意忽略的东西就全都浮现了出来。

  商闻祁微微皱眉，踉跄几步快速回了房间。

  宁凝一脸懵逼地看着商闻祁落荒而逃，一时间不知这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人不是出了名的油盐不进吗？就连她的色诱他都能无动于衷，结果却被她的几句君臣之道给吓跑了。

  早说啊！

  这种洗脑讲座她听得多了，别说君臣之道，治国之道，她也懂。

  宁凝看了一眼商闻祁紧闭的房门，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至于·桌面上的百两黄金……虽然很诱人，但是想到刚才两人并不愉快的聊天，宁凝还是决定不要乱拿。

  于是她也回了房间。

  只不过，此时她也不确定商闻祁会不会帮自己了，宁凝只能琢磨明日乔装打扮去刑部大门蹲点的可行性。

  到了晚饭时间，商闻祁的房间仍旧没动静，不过倒是有小厮给她送来可口的饭菜。

  宁凝在吃饭的时候，宋司景又来了。

  但他是偷偷摸摸鬼鬼祟祟进来的，那贼眉鼠眼的表情一看就是心虚。

  想他早上初见的时候，还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来着，结果自打他拿到了全套的化妆品就逐渐失控，变成了幼稚鬼。

  宋司景看到宁凝在吃东西也不在意，他屁颠屁颠地坐下，兴趣盎然地拿出睫毛夹睫毛膏，以及每部：“宁姑娘，这东西怎么用？”

  “这砍眉刀啊。”

  “？”宋司景一脸懵。

  “呃，就是眉黛，只不过传统的眉黛使用起来麻烦，我便想了个办法，优化它的使用方法罢了。”

  古代的眉笔和现代的大为不同，它是一种青黑色的矿石，磨碎了放到砚盒里，要使用的时候，就会用黛杵弄一点出来，和水之后描到眉上。

  使用方法就跟墨水差不多。

  所以古人化妆其实需要准备的工序有很多，花费的时间也会很久。

  但是眉笔就不同了，笔芯放在木头里，不断削笔就能使用，不会脏手更快捷方便，而且不含有害物质，对皮肤伤害不大，总而言之是比较好的东西。

  宋司景惊喜地听着，对宁凝那叫一个佩服不已。

  “你可真聪明啊，怎么会想出这么聪明的办法呢。”

  “主要是毛笔带给我的灵感啦。”宁凝随意地指了指八仙桌那边的毛笔。

  宋司景全然没有怀疑，甚至更觉得宁凝聪明了。

  毕竟，同样都是用笔，怎么他就没想到把黛粉弄到木头里呢。

  “这个又是什么？”

  宁凝看了一眼睫毛夹耐着性子跟他解说了使用方法和使用效果。

  宋司景大为震撼。

  就在宋司景用眼线液给手腕画画的时候，宁凝不留痕迹地问了一句。

  “商闻祁呢？”

  不怪她这么问，毕竟她在这里吃了这么久，又跟宋司景唠嗑了这么久，商闻祁的房间却没有丝毫动静。

  虽然这家伙向来无声无息，但也不至于这么安静。

  于是乎，宁凝推断他出门了，但是去哪里不知道。

  宋司景头也不抬地回答：“出去办事了。他是贵人最信任最喜欢的人，平时也基本都在宫里当差鲜少回来，你习惯就好。”

  “原来如此。”宁凝点点头不再多问，商闻祁不在这里就更好了，她可以舒服地洗澡了。

  送走了宋司景，宁凝让小厮收了碗筷就回房间再次召唤浴桶去了。

  宁凝痛快地洗了个澡，而后坚强地复健了一会儿，这才美滋滋地睡觉。

  ……

  第二天，宁凝醒来时仍旧不见商闻祁，不过她也无所谓，反正昨晚已经做好了全盘计划。

  宁凝先是在商城再次买了一套化妆品，而后给自己撸了一个妆，把自己变成一个普通的老妇人，又将商闻祁之前在农户家找到的衣服换上，这才往外头走。

  本来她是打算绕后门的，不过经过庭院的时候却听到了前院有嘈杂声。

  宁凝不由得疑惑，下意识地往前院那边走。

  结果就看到了商闻祁带领的青云左骑在跟一群人对峙。

  那些人也穿着统一的黑底红领暗纹制服，腰上均有佩刀，一脸的气势汹汹。

  “商大人，你我同为朝廷效力，无意这般为难我吧？”

  “李伺郎未免言重了，我不知您所说意思。”

  “昨日，吏部金部司主事周瑾韬府邸附近有命案，我们需要请周大人到刑部协助查案，还请商大人将周主事交给我们。”

  “周大人府邸周遭出现命案又不是周大人府中出现命案，以这样的缘由提审朝廷命官未免草率，说来昨日我们青云左骑在巡逻时，也恰好在周大人府邸附近发现黑衣人，我们怀疑这些人意欲对周大人不利，于是把他们一家老小保护起来有何错？”

  “这……”

  “你们说的命案，该不会就是这些黑衣人吧？那可真得好好查查，他们身后主谋究竟是谁，竟然敢暗杀朝廷命官。”

  商闻祁冷着脸，字字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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