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世子×江南小白莲(18)
颜安知和谢文云只能四眼无奈的惺惺相惜。
沈行简带着小姑娘进了学堂,把小姑娘安置在自己身边的桌案上,给她布置了笔墨纸砚,然后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夫子还未来,沈行简铺开纸张,安安静静的习了会字,周围的同学本来看见他今天来晚了,各个脸上都有些诧异。
毕竟沈家世子虽然偶尔有些痞气,但是习文练武可都是前头的那一个。
平日都是他最先上学堂,坐在第一排的。
有赖不住学堂苦闷的同学转头跟谢文云打听八卦,“谢兄,沈世子今日莫不是搭了你的马车?”
谢文云看着这人一副‘你害沈行简迟了’的表情,一个暴栗就扣上去,“大男人的少八卦。本公子哪有天天迟?”
“没有吗?”那人也不恼,贱兮兮的回嘴。“刚刚他还去姑娘家那头待了会,难不成今日他带了他哪个表妹?沈家的还是乐家的?”
“你猜啊~”谢文云揶揄一声,看着沈行简还如常的练字,他又皱眉,“人家现在不关心他妹妹,你瞎操心什么?”
“沈家的?他啥时候跟沈家的表妹关系这么要好了?”那人疑惑,想着等会一定要看看这是沈行简哪个妹妹。
至于乐家,根本就没想过。
离乐家的嫡女但凡近一点,她们就要想你是不是对她有意思。
这可不敢轻易惹。
沈行简练完字,转头隔着屏风去看小姑娘。
果然趴在书案上睡得正香。
沈行简微微蹙了蹙眉,思考自己是不是对小姑娘太过严苛了,她身体不好,应当多多休息才是。
想着如果小姑娘念了两日之后不适应的话,他就求母亲给她安排老师上门教授。
结果,令沈行简啧舌的就是,虽然小姑娘起不来,但当教授的夫子来了之后,小姑娘揉巴揉巴眼睛,也强制自己开机清醒了。
夫子对学堂上偶尔多几个少几个的学生并不是很在意。
这学堂本就是他辞官后时开设的,旨在给朝廷培养更多的有志之士。
这里是给世家子弟上课的学堂,但夫子偶尔也会去普通百姓的私塾给那些孩子上课。
这倒不是他有什么偏见,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启蒙晚,学习的程度比较浅显,跟世家子弟间还是有一定的差距。
颜安知撑着脑袋看一身灰白色常服的夫子进来,长相和蔼,跟个笑面佛似的。
她跟着坐在她前头的姑娘们站起来,行了个礼,夫子这才讲起今日的课来。
夫子讲的典故都很有趣,颜安知觉着比她江南的那个夫子讲的生动许多,所以听的很入迷。
沈行简见她乖巧上课,担忧的心思也消了许多。
反倒是谢文云在一边无聊的吹着自己的头发,抠着自己的耳朵,不住的叹气,“真不知道我家硬要我来上学堂干吗?明明我更适合带兵打仗。”
夫子在上头被他打断,脸上笑着看向他,话说的很亲切,“文云,你说入朝为官,是当文官好,还是武官好啊?”
夫子虽然语气平和,但是谢文云后背却沁出了一身冷汗。
他看着夫子,恭恭敬敬站起身回话,“回夫子,学生认为,这术业有专攻,文官武官因人而异,对学生而言,自然是武官更适合学生了。”
夫子笑眯眯的看他,“那你与行简相比,武艺上可胜的过他?”
“半……半斤八两吧……”谢文云未曾和沈行简动过手,回答的时候有些迟疑。
颜安知转过头,隔着屏风去打量谢文云,文云哥长着一张温和的翩翩君子脸,性格却跳脱,不喜文习武,身材高大,结实有力的样子,让人很容易亲近。
“既然你说你善武,却又说不到绝对自信。那文云还有什么理由不好好习文?”夫子的话一直温和,但是却说的谢文云生疼。
他只能耷拉下头,微微为自己辩解,“夫子,不是所有人都是文武全才的……”
夫子笑眯眯的点头,然后抬手让他坐下,走到讲台处,“文云说的不错,大家都只是普通人,必定有所不同的专长,那为何我们还要统一学习君子六艺,琴棋书画呢?”
课堂上的气氛宽松,不少人站起来发表自己的见解。
陆川坐在前头,站起来躬身行了一礼,“学生拙见,无论是习文还是练武,之所以有所要求,便是为了让我们广有所成,将来更好的为朝廷效力。”
姑娘这边也有前排的贵女起来附和,“学生赞同,我们入学堂向夫子学习,十年如一日,是为了增长我们自己的见识,只有博学才能够真正成为朝廷需要的人才。”
“谢世子只爱武不爱文,将来即使成为武官,想必也是一个只知道用蛮力的莽夫。”
“我等学习自当博闻强识,定然不会只专一门。枉顾了夫子的栽培。”
在场的人不少,说着说着就有些跑偏了话题。
陆川蹙了蹙眉,刚想再次站起身反驳,就听见姑娘那边又有一个声音传了出来。
颜安知站起身,对着夫子行了个礼,“我不赞同前面两位同学的说法,夫子所言人人各有专长,能够在文武方面广有所成的人只是少部分。夫子从未言明只专一门,便不能够给国家和朝廷效力了。不论是学习君子六艺,亦或是琴棋书画,广而博学,专而精学。
文云哥只要专心研习武艺,定然能在这方面有所成就,为朝廷争光。”
夫子第一次见这个学生,打量了她好几眼,一是觉着小姑娘的容色有些熟悉,二是觉着小姑娘谈吐不凡,竟然没跑题。
要知道,刚刚除了陆川将重点放在‘为何统一学习六艺’上,其他人几乎都把讨论的重点放在了‘文武对立’‘术业专长’上。
但老夫子微微摆了个谱,没有立刻回答颜安知的问题,而是点了其他人来回答她。
男席上首,一身竹青色衣衫,穿着低调,跟沈行简差不多大岁数的样子,他受夫子的示意,起身对着颜安知的方向微微施了一礼。
“姑娘是觉着谢世子日后不必学习其他课业,只用专攻武学?”
沈行简也将目光投放到小姑娘身上。
透过屏风,依然能见她泰然自若,不急不躁,平日里娇憨贪吃的样子不复存在,倒是真像个世家贵女了。
沈行简微微勾了勾唇角,铺开一张崭新的白纸,等待着小姑娘作答。
“专于武学,并非就要摒弃了其他的课业。武官习文,是为了更好的听命于朝廷旨意和管理军队,作战时能够从史书兵书中吸取经验,遏制军队的伤亡,以最小代价取得胜利,在外给国家树立坚实的屏障;
文官习武,是为了更好的推广朝廷旨意,上行下效,没有良好的体魄,如何替朝廷办事?如何为陛下分忧?
术业专攻,是将各种领域的人才妥善安置,善文,可入翰林院;习武,便守天子门;会算账盘账,管理天下粮仓;能医术药理,救死扶伤悬壶济世。
而统一学习,是为了让各个学子文武稍有均衡,不至于武官目不识丁,文官肩不能扛。昔日孙权对吕蒙曾言曰‘孤其余卿治经为博士耶!但当涉猎,见往事耳。’
夫子只是想劝诫文云哥,虽然喜好武学,但文学也不可松懈。绝不是这位……这位公子的意思。”
颜安知不晓得问她问题的人是谁,答完之后也很有礼貌的朝他那边点了点头。
谢文云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一整个脑袋就看着小姑娘这边,眼睛里迸发出亮晶晶的光芒,赞叹道,“沈行简,你走了狗屎运了,得了个这么宝贝的妹妹。”
沈行简搁笔,微微抬头,“不必太羡慕我。”
夫子旁边的萧竞听到小姑娘的话也是眼睛一亮,满脸笑意。
最后夫子走到姑娘这边来,看着颜安知露出一个笑来,不像是看学生,像是看孙女,“你是宁家的?”
颜安知看他,脑中快速对了一遍脸谱,“正是。”
“宁擎是你祖父?”
“正是。”
“那你该唤我一声师祖伯。”
“啊?”小姑娘听到这话,身上的才女气质顿时变得娇憨起来,看着也让人更加亲近了几分,“那我岂不是掉辈了?”
“噗呲”一声,不少同学笑了出来。
一个个开口打趣道,“夫子,宁家姑娘本来称呼您一声老师正好,您偏要论人祖父。”
“照您这样论,她岂不是还得叫我们一声师叔师伯?”
颜安知点头如捣蒜,显然是不想被占便宜,“是啊师父。”
“那改日我去宁府拜访的时候,你再改称呼吧。”夫子看到小姑娘抱怨,也觉得不妥,改了口道。
“夫子,您若是要去宁府拜访,可见不着宁太傅。”萧竞小声提醒。
“怎么?”
“宁太傅跟宁大人去肃州上任去了。”知情的学生开口道。
夫子又看向颜安知,“宁家丫头,你家中无人,如今住在哪儿啊?”
这样出色的小丫头,没人护着,小心等宁擎回来,根都被别人拔了走。
沈行简起身,看着夫子朗声,“夫子,宁爷爷将宁家妹妹托付给了我们定国公府,有劳夫子费心。”
夫子闻言,点了点头,继而打趣一声,“原来如此,倒是难得见你来迟。”
颜安知瘪瘪嘴,装作没听见。
夫子转身给其他人解惑道,“为师知道你们每个人擅长的东西不一样,有些人写文章是个好手,但是手上无力,写不出雷钧之势,有些人读书习武没什么天赋,但是艺术方面的才情高。即便如此,为何还要把你们拘在这小小一间屋子里学习六艺呢?
无非就是让你们多多涉猎,找准自己擅长的地方,然后专而学之,你们说说,会布阵排兵的将军能叫莽夫吗?能保护妻儿的文臣能叫懦夫吗?”
言罢,夫子看了谢文云一眼,见他收了跳脱的心思,将注意力放到了课堂之上,这才欣慰的笑了一下……
等到今日的课讲完,颜安知立刻就冲到了沈行简身边,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嚷嚷着肚子饿了。
男席这边好些人回头来看她,结果就发现沈行简已经拉着小姑娘转过了身,只能模糊看到一个侧影。
“马车上还有点心,先吃些垫垫肚子。”他观察着小姑娘的脸色,见她脸上确实有几分憔悴,关心的问道,“知知是不是难受?饿坏了?”
颜安知点点头,藏在衣袖下的手轻轻过去抓着他的袖子,没有放,委屈道,“世子哥哥,你怎么都不喊我用早膳?是不是不疼知知了?舍不得给知知吃点心了?”
沈行简才恍惚记起小姑娘今日上了马车就赖在他怀里睡着了,他见她睡得香,竟然真的忘记喊人起来吃早饭了。
刚刚又听夫子讲了几个时辰的课,小姑娘又动脑筋了,不饿是不可能的。
沈行简连忙跟她赔罪,“是我的疏忽,下次不会了。”
扶着人上了马车,他还未坐稳,就听见外头有人喊他。
“沈世子留步。”
他掀开马车帘,看见外头的萧竞,语气淡淡,“六皇子。”
萧竞透过他微微抬起来的车帘看到颜安知正往嘴里塞糕点,那张粉嫩的小脸般般入画,吃糕点的时候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眉眼弯弯,让他不自觉的就看呆了,忘记了说话。
沈行简的手往下压了压,“不知六皇子有何要事?”
“方才……方才的宁家姑娘,是长住国公府中吗?”萧竞才发觉自己失态了,连忙回神询问道,“怎么从未见过?”
“家母不日将设宴告知此事,殿下可还有事?”
“多谢表哥。”
六皇子的母亲早逝,从小就被沈行简的姑姑,当今的皇后娘娘收养,因此跟沈行简的关系也比旁的皇子亲近几分。
太子排行第九,萧竞就跟着他一起叫沈行简表哥。
往日沈行简觉得没什么,只是今日听着这声表哥格外的不舒坦。
他嗯了一声,马车离开学堂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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