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达康率队到浙省考察回来后，落实了两个事情：

  一是召开县政府召开专题会议研究，他亲自担任金山县乡镇企业、国有企业改制工作领导小组组长，明确副县长韩雪任常务副组长，负责常务工作；

  二是县委召开了常委会议，免去王海涛金山县神仙酒业公司总经理职务，暂由常务副总负责日常事务。

  考察回来不久，祁同伟联系了县财政局局长蔡强，特意去蔡强办公室拜见。

  “祁主任，你这个大忙人，难得到财政局来一趟呀。”蔡强很客气，一边招呼他，一边给他泡茶。

  蔡强属于业务型干部，这些年，金山财政千疮百孔，全是蔡强统筹，拆东墙补西墙，好歹没有拖欠过多。在李达康到金山任职后，到省里要的钱也多了起来，大部分还是带帽资金，直接落实到金山县来，市里想薅都薅不到。所以，蔡强的日子过得更加滋润。

  “蔡局，你才是大忙人啊！金山的财神爷。”祁同仁也跟蔡强客气。

  “可不能这样说。祁主任，有什么事情，你电话里直接吩咐就行了。还用你亲自跑一趟？”蔡强说。

  祁同伟决定直接和他开门见山：“蔡局，前几天的县政府常务会议，研究通过步行街建设和后街改造的拦标价。”

  这个会议，蔡强是参加的，财政局还负责主汇报。金山商业步行街建设项目虽然启动得早，但到后面来却跟后街改造项目同步了。

  蔡强点头：“对，会议我参加的。祁主任是什么意思？”

  祁同伟道：“现在，相关资料，政府办已经交到县委办，只等县委常委会研究确定，招投标也要落实到财政局。”

  蔡强道：“对，八九不离十。”这时候，还没有成立公共资源交易中心，所以项目的招投标，一般会落实到财政局。

  蔡强笑眯眯地，见招拆招，祁同伟不交底，他也不接话。

  祁同伟喝了一口茶，道：“蔡局，老板说过，”他往上面指了指，“步行街也好，后街也好，项目要顺利实施，需要优质资源进入，千万不能半途而废。”

  “这个我明白，”蔡强回答，“老板也跟我讲过，包括在会上，也是这么强调的。”

  最近金山流行“老板”这个称呼，金山有两个大“老板”，易和李，其他各局、各乡镇的头头，为小“老板”，统称老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这种情况，后世到“八项规定”出台以后，配套了一些政策规定，才把类似的称呼禁止了。

  “老板还说，我们金山县，也有不少企业，是有实力的，金山的建设，也需要他们出力。”祁同伟继续引导。

  蔡强点点头：“是这样的，本地企业，我们应该扶持的。”

  祁同伟进入正题：“上回，老板到金山建设工程公司调研，听了公司的老总崔铭的汇报。老板对他们公司是肯定的，也表扬了他们对金山城市建设作出的贡献。崔铭表示要更加积极主动为金山作贡献，老板很高兴。哦，对了，当天老板还在崔总公司吃了晚饭。”

  蔡强道：“对的。铭仁公司确实不错，之前开发区建设，他们也参与了，也是个诚信企业。下一步，我们发招标公告，肯定也会通知他们的。”他也知道，李达康很少接受宴请，能够在崔铭的公司吃饭，意味着什么，他也清楚。

  祁同伟见蔡强跟他打哈哈，便继续提醒：“蔡局，你也知道，拦标价不是秘密。”

  蔡强继续圆滑：“是啊，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看谁的实力强。”

  拦标价，相当于底价，如果想拿到项目，所提交的价格，必须要高于拦标价。同时，也要比其他参与竞争的公司提出的价格高。不管是己方的价格还是对方的价格，都是商业秘密。所以，要想真正拿到项目，就杀猪杀屁股，各有各门道了。

  祁同伟知道，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能够为铭仁公司争取到步行街和后街的部分项目。这两个项目都是分标段的，步行街分三个标段，体量都差不多大小。但要争取后西街，还要努力。

  祁同伟继续争取：“蔡局，后街两边，差距还是蛮大的呦。”

  蔡强点头：“对啊，后东肯定要多花不少，毕竟本地人居多，房子也要修得漂亮些，拆迁费用就要大一些。”

  祁同伟决定直奔主题，不再啰嗦：“老板的意思是，后西，铭仁。”

  蔡强早就明白，就等祁同伟讲出来而已，但他仍然圆滑：“这个，只能尽量。未知因素太多了。”

  祁同伟道：“蔡局，反正精神已经传达了。就没有我什么事儿了。”

  说完，告辞走人。这是祁同伟第一次以权谋“私”，但是，只要是在原则范围内，合理利用规则，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祁同伟拉大旗作虎皮，蔡强会跑去向李达康求证吗？不会，他只能认为这就是李达康的意思。

  当然，如果蔡强真的瓜兮兮的去问李达康，李达康也只会说不是他的意思。这样一来，恐怕蔡强只会更加纠结，一是真不是李达康的意思，那项目落到哪个公司，都没有影响；二是确实是李达康的意思，那他只能想办法把项目落实到铭仁公司，落实不到，那就是他的能力问题，一定会影响李达康对他的看法。

  何必去求证，只要落实到铭仁公司，不管是不是李达康的意思，都能完成任务，在李达康看来，就是有能力。

  大多数包括蔡强在内的科局长们算是看出来了，李达康就是那种不唯上不唯虚，只唯实的人，你只要工作做得好，他不会吝啬批评。反之，如果工作出了纰漏，他会让你当众下不来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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