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暗影欣然途遇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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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分针再转过两圈,阿Meg终于在杏花坞附近的一座小洋楼里被捕。同时落网的,还有他的小弟叻仔。
粤语里用“叻”来表示对一个人能力的赞赏,类似于书面词中的“厉害”。然而,这位以“叻”为名的青年,做出的事却与他的称呼南辕北辙。
不过,站在警方的角度,能助他们抓获主谋,倒也算是叻事一桩。
在数十公里外的城区里,活动着另一队袍泽。“孖文”小分队。
比起主力军的收队时间,他们俩明显晚了不少。许文诗和钟立文几乎搜遍了整个屋子,终于被一只玩具熊吸引了注意力。
阿Meg一个大男人,没有女友也没有孩子,家里怎么会放着毛茸茸的萌系公仔?这似乎不合逻辑。
事出反常,必有妖。
果然,经过他们仔细观察,发现熊公仔的侧缝处有曾被拆开过的痕迹。虽然后补的缝线颜色与原本的类似,但毕竟总有差异,针脚也截然不同。
韦世乐听罢两位手下播来的电话,惯用的口头禅在挂线的前一刻脱口而出。
这是心情不错的表现。隔着屏幕,钟立文都能感受到头儿的神采飞扬。
于是他们立即出发,尽量保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赃物交到毒品调查科手里。
接下来,会进入漫长的审讯时间,调查帮凶的真实身份。
即将动身回程时刻,韦世乐的前车窗玻璃上已经散布了一层黄葛榕的小果子。他嫌恶地开启了喷水雨刷,打算将果实溅出的像鸟粪一样的汁液清理干净。结果却是差强人意。
他勉强可以忍受,预计到达市区后,将座驾扔进洗车场,携程小雨搭钟立文的顺风车各自返家。主意既定,他调出微博程序,手指灵活地往暗影的私信箱中发送一句:收获棉小雪和向日葵,况天佑同类已离去。
在植物大战僵尸游戏中,棉小雪的本质是白白的棉花,与某种物品的外观有些相似,那种物品,是水的冷冻状态;恰好有种毒品,以它命名。至于摇头晃脑的向日葵,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在对话中使用的“暗号”词汇。
确认发送成功、清除消息记录后,他回到三次元,轻巧轻易地把烫手山芋扔给了友军。
“多谢慕容madam和你的同事们出力。剩下的就交给你们,失陪了。”
慕容玖接收到他的语义,点头道:“待我们结案后,会复印一整套资料给你们。”
高希璇另有所思,及时拦住了那个即将扬长而去的身影:“Happy sir,等等,贩毒往往不是个体行为,而是集团运作。阿Meg很可能只是那次毒品交易行动的马前卒而已,真正的老将还在幕后。你们不需要参与继续追查他背后的整个利益集团吗?”
韦世乐坐在驾驶位,随意地讲授搭上方向盘:“那是你们NB(毒品调查科) incharge的事。对我们来说不必了,我们只需要将那起刑事案的凶徒捉拿归案,确保最终定罪就好。所以,我们是不会踩过界跟你们抢的。”
严采婥一针见血地抓住关键:“那韦sir你们的案子就这样结了吗?”
她给人的第一印象,明明只是一枚吃货,此刻却如牢牢同抓住了重案A组这条蛇的七寸,让他们无从含混过关。
大智若愚,可谓绝佳的处世之道。
韦世乐思索了短暂的几秒,换了种方式对话:“小严,你说,进行毒品交易能判几多年?按照数罪并罚的限度,杀人越货最高又能判多少年?”
看似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却完美地解释了她关注的重点。
在西九龙总区的历史上,曾有这样一件难案。某位行骗长达近十年、其间蓄意伤害一位女性以致死亡的团体首脑,在所有卑劣行径暴露之后,重案组却不够证据将他落案起诉。他太过聪慧,懂得谨言慎行,即便警方与他面对面摊牌,也抵死不承认自己犯下的罪过。警探与鉴证人员一道,试过很多办法搜集罪证,最终,竟然是从一位少女受害者身上寻到了突破口,以犯“十三衰”的名义将他绳之于法。纵使其他的罪名被统统抹去,单这一条所受到的惩罚,也足够他为自己过往的错误全部买单。
如果最高判刑期限并不能延长,那么,只要有办法让凶犯伏法、并服足刑役,便不必执着是否已将他所犯案件都悉数找齐证据。条条大路通罗马,倘若某个罪名在现行律法下无法绝地胜诉,少了它罪犯应受的刑罚并不会减少,便不必浪费时间在无谓的纠缠里。
慧质玲珑的严采婥自不会再穷追不舍,简单道一句“就此别过”。
懂得及时止问,自己和他人的生活也多添了一份舒心,减少了许多“心肌梗塞”。
分道扬镳的路途中,一条新信息的提示画面安静地闪烁在锁屏页面上。
程小雨在听到提示音后,条件反射地想要帮他拿起观看,却被巧妙地阻止了。
“最近垃圾信息很多,不必理会。”
她心中升起一阵隐隐的不安,总觉得他在草草收场结案的行为下,藏着除刚才对严采婥解释之外、更深层次的原因。但是,他不愿明说。
就像,他也不会告诉她,到底是何方线人,知道他们追捕的目标就在杏花坞,并且确保了他们会人赃并获,而非扑空白跑?
正沉思着,一阵凉风突然卷着尘土冲入车内,窗玻璃也在气流侵袭下不住地呜呼作响。
前排的两人各自肚肠,没有人意识到:山雨欲来风满楼。
两对情侣汇合时,明月高挂夜空,星辰黯然失色,又近午夜。
今日是西方的感恩节,也巧合的是中国的下元节,阴历十月十五,传说中水官旸谷帝君降临凡间、为人们解除厄运之日。
在古老的南越国传说中,半人半龙的龙王小儿子会在每个月圆的夜晚收起龙角,化为普通人,失去所有的法力。
而生活在都市的现代人,对阴历每月十五的最大印象莫过于,这天是一月之中月球离地面最近的日子,明亮的圆月彻夜可见。
钟立文顶着苍穹明月,一边开车一边思考,为什么这种时候总是他当司机。为副驾座的女友服务他心甘情愿,可是后排还多出了两个家伙,四肢摊平地观望窗外风景,打扰了他美好的二人世界。
答案是——我本善良(划去)。其实真相是——他职位最低。
如今更甚,不仅要开车,还要负责送他们回家。月光射进车窗,气氛渲染得他好想对他们高歌一曲《电灯胆》:“能承认吗你故意当那电灯胆,他日你们完场时入替也不难。善良人埋藏着最坏的心眼,妄想一天你们会散……”
韦世乐斜眼睥睨他脸上的潮汐变换,将他的小心思收入囊中,却紧闭唇线,默不作声。他的重点,并不在窗外霓虹闪烁的夜色里,而是在安静躺于私信对话框的回复中。
[尔等况天佑同党自食汝子之人脑,吾植物之友自躲过被连带入侵之祸端,互惠互利。在通关之前,请继续保持。向日葵与棉小雪同党遍布,路漫漫,祝君安好。]
他与暗影,仿佛一直努力地玩一场游戏。暗影虽然把他和他正义的同事们比作僵尸,两人的利益却是一衣带水般紧密相连。一次次险关闯过后,前方也许还有更多的挑战。但愿,他们进入的不是无尽模式。
车子拐进了小巷,钟立文无声的吟唱在天马行空的思绪流转中驱散。抱怨的情绪让他更坚定了努力准备、尽快通过升级试的决心,总有一天,他会把后面的其中一人扔进驾驶座,霸气地吩咐:“开车”,然后在途中颐指气使地让其按自己的意愿走大道或小路。
当然,这一切纯属丰富憧憬,而现实仍旧骨感。后面两人,一位是高级督查一位是沙展,而他只是一个小小探员。升级试还需后排的韦世乐多多照顾,现在已是接近凌晨,若不及时打住胡乱的幻象,好像有点不合时宜。
思及此,他轻哼一声,带了些许自嘲。回魂后仔细辨路,竟发现前方不足百米处有一躺倒在地的人形。
呲——刺耳的急刹车声之后,某悠闲自得的两人悲催地一头撞上了前排椅子靠背。
“搞什么搞啊,阿文!”“你袭警,还谋杀上司!”
“Happy sir,小雨,身为特区西九龙总区重案组A team的优秀警员,你们俩就不能淡定点儿吗?”钟立文无视了两人的愤怒,小小玩笑后随即探出脖子察看前方情况。
“淡定,很好。如果你不再这样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半道熄火的话,我乐意淡定到底。”
许文诗轻车熟路地扮演起和事老角色,转头向身后的两位同伴说:“好像遇到障碍物了,见谅。”
“前面地上有个人,你说我能怎样。”一语未毕,钟立文已然跨出车门,却仍旧不忘把右手往座椅处使劲一推。
程小雨再一次撞上了靠背,持续着五官扭曲。
“钟立文!你……”尾音被扼杀在摇篮,她眼睁睁地看着韦世乐抓住自己的衣领,整个人被拽出车外。
大老晚躺在路上的,不是醉酒就是磕了药。
若是前者,他们大可抬到一边摸出身份证件,抄下来警告他影响市容、造成交通隐患,然后坐回车里继续行路,优哉游哉。但若是后者,就有必要带回警局盘问一番,再转交给毒品调查科了。
然而,钟立文猜测错误,两样都不是。
事实比他们中任何一个能想到的都严重——那个人形,是一具尸体。确切地说,是一具干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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