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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王朝篇(十五)


  房门口站着的侍女目送安鸣离开后,又是一脸乖顺的将目光收回,神情中看不出什么异样,只是眼底没有任何神采,如同木偶一般。

屋内躺在床上等着热浪过去的人儿,满脸通红,冷汗已经浸湿了半身罗纱,连嘴唇都开始泛白,但是令人不安的还是床上的人儿已经烧的迷迷糊糊,不断地在喃语着什么……

少女额头上若隐若现一朵茶靡花,显得此时娇弱的脸庞多了几分脱离世俗的仙姿。

与此同时,夜幕是不知不觉中降临了,府外街道上依旧热闹的很,似乎还是因为知晓明日将迎来的一个盛大的宴席,百姓的热闹在太平时期似乎都是一个样的。

屋外的残月高悬上空,周围散发着一圈朦胧的白光,低下仰望许久的人,突然脸上一笑,将窗户给轻掩上了。

转身看着进来的侍女,陈知瑾脸上的笑凝固了几分。

“大小姐,夫人来了。”梁儿面容上也像是在笑,但她还是能从这张自小陪同长大的脸上看到几分怜惜,都说女子出嫁,需得在前夜敬给父母的一杯离别酒,更是作为母亲,还得亲手替长大的女儿梳理一番披散的墨发,三梳之后,便是女儿得到了父母的祝福。

陈知瑾也只是淡淡一笑,轻步走了过来,她的生父母若还是健在……但如今由养母来做此事,像也是她最大的福分了。

随之踏进门的是一身雍容华衣的妇人,虽则头上并没有过多的装饰,但这张应该是有适当保养的脸上也没有被岁月侵蚀留下的痕迹,陈知瑾缓缓行了礼,柔声道:“母亲”

进来的妇人也是没有看到跨出的步子,转眼之间已然是牵上了她的手,陈知瑾的手……有些握紧了些。

却是妇人有些微微皱眉,语气中半是责备半是担忧,陈知瑾因着感受到手心中传来的几分暖意,眸中像是倒影着一轮残月的月光。

“怎得手如此冰凉,梁儿,你可有好好照顾你家小姐?”声音不变,可是还是能听出责备侍女的语气,妇人看了一眼身旁的侍女,神情有几分冷意了,后者是看了一眼自家小姐,连忙低下了头,并蹲下来行了礼。

“夫人,是奴婢的……”

“无妨,是我刚才觉得屋内有些沉闷,开了窗户吹了会风,无关梁儿的事。”陈知瑾笑了笑,似乎对于这件事并没有多大的在意,眼前的妇人眼底有些闪烁的光片刻即逝,身旁的侍女看了一眼窗户,走过去将之关上了。

妇人将所有的动作收在眼下,语气淡淡的说道:“你这侍女也是要陪你嫁过去的,可是要机灵一点,再说……明日就要上花轿了,怎得今夜还不注意身体。”妇人却又不像是真正的责备,只是拉着人坐了下来。

陈知瑾目光沉沉,但什么都没有说。

“夫人,奴婢已经准备好东西了。”梁儿走过来,显得乖巧的说道,一旁的陈知瑾倒是脸上的笑一直没有消退过,似乎今夜本应该是欢喜的日子。

妇人点了点头,倒也没有再说什么。

座上的两人四目相对时,陈知瑾仿佛那一瞬间见到了眼前人……眼底的冷意。

一如往常……陈知瑾还是笑了笑,似乎一下子并没有什么值得期待的。

“瑾儿,为娘能为你做的不多,但今晚……为娘很高兴能有这个机会。”妇人的语调中并没有掩饰掉的感叹,因着这声音中透露的情绪,对面之人睫毛有些轻颤,像是被惊吓到一般。

妇人眼底的光彩也像是一时打上了暗影,陈知瑾看着眼前人,随即是有所释然,或许这叫做两相成全吧。

“母亲,瑾儿虽然明日出嫁,但欢儿还要在府中呆上几年……还请母亲好好管教欢儿,毕竟欢儿的性子……”在妇人眼中,眼前已二十好几的女子是越发出落的温婉,没有白日里的精致妆容,此时越发显得柔和的面容,这般模样俨然像是当家主母的风范,这一点……妇人脸上尚且还是满意的。

陈知瑾看着桌上的烛火,显得微弱了些,烛光映照在对面之人脸上,看到妇人是点了点头,自己眼底的光芒又像是随着烛火摇曳一下,她离府后,欢儿还在陈府,大概除了主母外,没有人会怜惜这孩子几分了,在她出嫁之后搬进阁楼,也是之后几日的事。

妇人脸上神情有些变了,但并不明显,这一时似乎还想到了什么,眼底的冷意被冲淡了许多。

“欢儿是任性了些,但平日里被你管教的很好,为娘自然也不用很是操心。”陈知瑾注意着眼前人的神情有些不太对劲,掩下心中一时起的疑惑,女子放于桌上的两只纤细白皙的手几近透明。

“瑾儿,为娘替你梳发吧。”视线错落在他处,陈知瑾一时脸上表现出失神。

“瑾儿……”

“有劳母亲了。”人起身,神情十分柔和,已然是刚才出现的失神没了任何迹象。

梳妆台前放置着一面显得陈旧的铜镜,但是台沿上的一把木梳梳齿紧密,上面还有雕刻的百合花,看起来十分的精致。

玘月王朝的出嫁习俗,将几代人用过的铜镜一一传下来,而出嫁前夜母亲替女儿梳发时的木梳则是在女子十五岁成年那日准备好的,放于檀木盒里保存的极好,不染纤尘。

妇人华衣拖地,两人携手走到了梳妆台前,当陈知瑾坐下并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时,心中原本以为不会有的激动还是一阵阵的传来。

墨发披散下来,女子如绸缎一般墨色的发丝散在白衣上,因着屋内柔和的烛光,这一头发丝越是显得如浓墨一般,妇人右手持梳,左手摸上了这缎面似的秀发,妇人眼底有些光芒在闪烁。

瑾儿虽不是她所生,但也是那人留下的孩子,尽管……是那人当年负她在先,即使现在她的身份已然是陈府的大夫人,可到底是续弦,这在陈家族谱上,落了个尾数。

“瑾儿,这到了傅家便是傅家的人了,虽说傅家大公子性子清冷了些,但傅陈两家是世交,也不会亏待了你的。”这番话之后是长久的沉默,陈知瑾盯着镜中的自己,眼底不觉出现了泪光。

“母亲,瑾儿明日能去向主母请早安吗?”这句话像是语气有些哽咽,但座上的人感受着身后妇人的温柔以待,心中这话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口。主母已有六日卧病在床,若不是如此,今日也是她该去请了早安,但是这规矩又摆在眼前,说是待教的新娘出嫁半月不可染有污秽之气,便是已有六日不曾见到主母,明日出嫁后……只等到归宁之日才可回来,也需要十日之后了。

能感觉到妇人手下的动作一顿,继而梳子又是缓缓梳了下来,铜镜中的人原本平淡的眉眼间显露出几分紧张,她其实是有话想与主母说,只是因为府中……母亲的眼线太多了,更是因为主母这时也是不想见她的。

这规矩她并不在意,但是关于欢儿的婚事……她还想请主母考虑再三,如今欢儿还小,实在不宜便定下这事。毕竟……她便是一个眼前的例子。

“瑾儿,老夫人明日是无法露面,你若是有什么话让为娘转告便行。”在铜镜中陈知瑾低着头的模样,自然没有见着身后的妇人神情中出现的严肃之色。

陈知瑾沉默不语,也是见着铜镜中的倒影像是融化在了淡黄色的光线下,有些模糊不清了。

“瑾儿……只是想看看主母,不知主母的病是否好了些?”声音中带着的关切是十分自然的,也是看不出她此时藏起的心思。

妇人神情中同样是流露出一些东西,又是收起的很快,在两人之间,母女之情并不是那般深厚,这份隔阂……彼此心知肚明。

“为娘来之前去看了老夫人,老夫人的身子好了许多,只是还不能见风,也是让为娘转告一句话给瑾儿……若是在傅府受了委屈,尽可以回来,还有主母在府中等着你。”这句话或许从他人口中传达出来已是有些变了最初的意味,可是这句话中主母对于她的疼爱,都说女子出嫁从夫,哪还有因为夫妻吵架女子一方便跑回娘家的,但主母的疼爱……她心领了,如此,想来只要有主母在,欢儿的婚事便不会那般强人所难。

沉默又是在屋内蔓延开来,除了木梳在墨发上发出的细微声音外,四周静的很,倒是不时屋外有几声虫鸣响起,给屋内的静寂添了几分……其实是一丝的宁静在里面了。

傅府书房

书房内映照出来的烛火比之外面倾泻的月光还要明亮几分,原本守在门外的侍从也已经回去休息了,而房内的人……翻阅着手边的账本,只是视线似乎从未在这一笔笔记录下来的账上停留过,傅明渊的目光幽深的很,眼底的那抹烛光渐没中,人眉眼间流露出来的似乎是止不尽的消愁。

“公子,还是早些休息吧……”身旁站着的人看向有些心神不宁的自家主子,木悠的脸上满是忧虑,公子是不放心明日之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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