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餐江漓就在沙发上窝了起来，一点也没有要出门的意思。

申克也不敢打扰，收拾完就打算离开，临走时问他中午想吃什么，江漓让他也休假，自己吃外卖就好。

正在这时候，江漓的电话响了起来。

她实在懒得动弹：“你看看是谁？”

申克已经站起来了，就准备顺手拿给她，谁知刚看到来电显示，手一下子就顿住了。

“怎么回事？”江漓察觉到他目光里异样。

申克脸色惨白，把手机递了过去。

来电就是一长串体面又吉祥的数字，没有任何的备注，可江漓看到号码的那一刻还是不由自主变了脸。

江漓的脸色太难看。

电话一直不依不饶响着，仿佛只要手机的主人不接听，它就会一直地老天荒地响。

终于申克按下了接听：“江先生您好，我是申克。”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申克还是一副彬彬有礼且淡漠疏离的模样：“江总现在不方便接听电话，请问您有什么吩咐，我可以代为转达。”

“什么？”

申克猛地拔高了音量。

申克是江漓一手培养起来的，虽然不至于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形于色，但也鲜少这么大惊小怪的。

江漓慢吞吞从沙发里站起来。

“好的，好的，我立刻报告给江总。”

挂上电话，申克走向玄关替江漓拿起外套：“老板……咱们现在马上出去一趟，田教授出事了……”

“什么情况？”江漓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

“昨天是江老先生去世二十年的忌日，江先生偷偷祭拜之后去了田教授家里，两人闹得不太愉快，江先生不放心，今早去看田教授还晕倒在玄关处。”

江漓脸色铁青，囫囵套上外衣：“怪我，汪翠翠突然回来，我竟然把他给忘记了，在哪家医院？”

“人民医院。”

“我是问江西洋要把奶奶转到哪家医院？”

都说子女是父母的债。

江漓家完全反过来了。

从小到大江西洋每次主动跟她联系，准没好事。

申克一说田教授出事，江漓就知道一定很严重。

江西洋虽然是田教授的儿子，但法律上跟田教授没有任何关系。

江漓是她老人家在法定上唯一的亲人。

病情复杂转院，只有她有资格签字。

“源和。”

“奶奶病情怎么样？”

申克迟疑了一下，但江漓眼神清明，行动迅速，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中风导致的脑溢血。”

田教授已经七十高龄，手术台上的凶险程度简直难以形容。

也许就连一个普通的麻醉，都能让她永远醒不过来。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可当江漓看到田教授白发凌乱，双目紧闭，浑身插满各种管子，躺在洁白的病床上的时候，她的心还是像刀割火燎一般难受。

一众专家跟江西洋会诊结束从会议室出来。

看到江漓，江西洋脊背颤了颤，喉咙也沙哑得厉害：“小漓？”

江漓没有回头。

院长殷勤地绕过来：“这位小姐想必就是田教授的孙女？”

江西洋喉头苦涩：“是的。”

院长并不知道她和江西洋的关系：“小姐怎么称呼？”

“江漓。”

“江小姐，是这样，田教授现在的情况非常凶险，手术我们医院也能做，挽留田教授的生命是没有问题的，只是以后的生活质量就不敢保证。”

“您的意思是，我奶奶会成为植物人？”

院长很少遇到江漓这样冷静的家属，竟然微微愣了愣：

“是的，不过脑科整个江城最好的医院非源和莫属，但源和是出了名的难进，江小姐您运气真好，有江先生这样的贵人相助，我建议您快快办理转院手续吧？”

江漓没有迟疑：“好。”

身后的江西洋狠狠松了口气。

救护车早已等候在门口。

院长拿来一大堆文件让江漓签字，医生护士忙碌着把田教授推出来。

江漓脑子轰隆作响，院长说了那些注意事项和各种禁忌，她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申克不敢怠慢，逐字逐句仔仔细细记在心里。

推车的滚轮在地板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田教授一向爱美。

不管什么时候，妆发都是一丝不苟。

然而此刻的她，嘴斜鼻歪，嘴角不断流出涎水。

江漓只看了一眼，视线就模糊一片，冰冷的白炽灯下，文件被晕染成一块块的模糊的光斑。

江西洋比申克先一步掏出手帕。

江漓急喘了几口气，才没有让自己倒下去。

她没有接手帕，而是用手指抹了：“多谢江先生，不用了。”

江西洋抬起胳膊，似乎想拍拍江漓的肩膀，沉默片刻到底拿开了：“你别担心，一切有我。”

两人谁都没有注意，远处一个小护士捏着手机哆哆嗦嗦拍下了此刻的情景。

江西洋声势浩大，一群人乌泱泱的来，又乌泱泱的走。

值班的小护士翻动着手机啧啧羡慕：“人都说百万豪车无丑女，在咱们江城江西洋身边无丑女。”

“江西洋是谁？”

“你连江西洋都不知道？地产大亨啊，咱们江城的房子一半儿是他盖的。”

“就是那个老牛吃嫩草的江西洋？”

“你这话怎么这么难听，人家虽然年纪大一点，但气宇轩昂，看起来也就四十出头，小姐姐配大叔，现在正流行。再说，你数数他历届的女朋友，有哪个下场撕他的？可见人品不错。”

“是人品不错，一年换一个。”

“你懂个屁，”小护士摩挲着照片，“这个看起来挺有夫妻相的，说不定能长久，我发微博了。”

另外一个小护士阻止不及：“你小心点儿，那些有钱人一旦报复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不懂，你看到刚转院的那老太太没有？”

“怎么了？”

“我刚才听我们院长说了，那老太太是那位小姐姐的奶奶，都见家长了，说不定还能修成正果呢！”

“反正你小心点，我觉得这不是闹着玩的。”

“我心里有数。”

小护士是一个健康博主。

平常打打擦边，分享一下养生鸡汤，在微博有两三万粉丝。

只是她做梦也没想到，就因为这件事，竟然差点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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