啃文书库 > 一指流砂 > 第一百二十二章 原来幸福也有焦距

第一百二十二章 原来幸福也有焦距


  从房间出来,没有开灯,黑暗中的一点红光暴露了他的位置,第一次看见他抽烟。我从背后搂住他的脖子,他笑笑一把将我捞到沙发上,让我把头枕在他腿上。拿过他手里的香烟吸了一口,就像小时候长了蛀牙还偷吃糖果,像偷穿妈妈的高跟鞋,有种莫名激动的犯罪感。这一次呛得我直咳嗽,尽管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我知道他一定笑了。他拿过烟深吸一口,突然捧起我的脸,他灵巧的舌头撬开我的牙齿,将烟雾徐徐送入我口中。

“梦到你不见了,有点害怕。”躺在他怀里,诉说着刚才的梦境。

“这样的梦我做过很多次,每次醒来都披身大汗,然后就开始不断的安危自己,我怎么会失去你呢,你也一样是离不开我的。”他的语气平和,像是在描述一件极为寻常的事情。

我搂住他:“是啊,我也是离不开你的,我一路上就在想,要是你早一点跟我坦白你的感情,是不是我们就会早一点在一起?何必兜兜转转那么曲折。”

他有些惊喜:“你看到我写的字了?”

“嗯。”

“你以为我不想吗,可是我没有把握你是不是真的会接受我。”好重的一句话,苏瑾南也会没有把握?

“那么现在你确定了吗?”

“确定了,我的车灯照着你的时候我就再确定不过了,我反而很感谢你这一次的出走,你不知道,你现在看我的眼神有多坚定。”

“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不好。”没想到他竟然会一口回绝。

我突然不安起来:“为什么?”

他叹口气说:“我直到今天才算真正追到你,一路走来我追你真的追得很辛苦,我不想再走一遍老路,我只想快点到终点。”

心里一震,打定主意请求道:“明天带我去见姐姐吧,我想我需要跟她解释清楚,我想跟她做一家人,真的,很想很想。”

他在黑暗里笑了,俯首亲吻我的头发。原来幸福是有焦距的,我们挨得那么近,那颗心亦幻亦真,却都美不胜收。

吃过早餐苏瑾南开车载着我来到孙医生的私人医院,苏瑾冉就住在楼上的套间里,我们到的时候看护正要出去买早餐,看见我们就恭敬的打了招呼。

“我姐醒了吗?”

“还没有。”她有些欲言又止,最后为难的说:“孙医生交代过要静养。”

“我知道,不会吵醒她的,你去忙吧。”苏瑾南说着就开门进去,屋里是橡木地板,我怕高跟鞋在上面会有声音,干脆把鞋脱了放在门外才敢轻手轻脚的走进去。

苏瑾冉躺在床上,暖气很足,她的样子好像很惬意,右手手背上是一点一点的细小疤痕,大概是打点滴的时候留下的,左右的手腕上裹着重重叠叠的纱布,看不见伤口,但一定是很深很痛。她像一张宣纸一样,轻薄得有些让人心疼,雪白的纸面还有隐约的纹路恰如她的纤细敏感。

苏瑾南小声说道:“姐姐是在打电话到吴渊家的那天凌晨自杀的。她很怕痛,然而那一刻却选了最尖锐的刀子深深割在雪白纤细的皓腕上。家里佣人听见浴室的水声很大,从睡梦中惊醒,拍着门叫了半天都没有回应,女佣叫了司机来撞门,他们进去的时候就看见姐姐躺在浴缸里,表情很痛苦,一张脸惨白得像纸一样,一缸水泛着不深不浅的红色,腥甜的味道让人忍不住作呕。”

“别说了。”我赶紧打断他,不敢往下听,下意识用手捂住口鼻,鼻息越来越重,好像空气里全都是鲜血的腥甜气味。我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当时关情出事的时候就是那样的触目惊心。他揽我入怀轻轻拍着我的背,究竟要多少勇气才能让一个人用自己最害怕的方式来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

我的目光又一次停留在她的左手,中指上那枚金色的戒指反射着窗帘缝隙里的阳光,耀得人眼灼痛,她几乎是拿自己的生命来做赌注,最后换来的只是一个并不名贵的旧戒指。

此刻的她该是满足的吧,睡梦中应该也是那个让他思之良久的男人,那一定是个恬静的美梦。

“走吧,等姐姐好些了我们再来。”苏瑾南拉着我朝门口走,他先出去取车,我站在门边换鞋子,回头看一样床上熟睡的女子,她闭着的眼睑微微抖动,渗出晶莹的泪花。

这几天我都没有上班,苏瑾南帮我请了长假,我们窝在山上的别墅里,白天在院子里晒太阳,从没想过就连看着拖把在干枯草地上打滚也会是一件开心的事情。晚上围着炉子说说话,这种类似于小夫妻的生活我们显然适应得很好。前天晚上他甚至心情很不错的请了小留和丁洋到山上做客,我发现最近我厨艺见长,就连小留都赞不绝口,苏瑾南更是骄傲到不行。

在厨房洗碗的时候透过落地雕花镂空隔断看着厅里他被遮掩残缺的身影,他也时不时回头看我一眼,我们遥遥相望,也不说话,光是彼此的微笑就已经胜过千言万语。

“嘉鱼,别看了,你们俩还得对看一辈子呢,我怕你早早的就透支得审美疲劳了。”小留帮我擦干碗碟,我倒是来了兴致:“我就是看不够又怎么样,以前不敢,现在还不抓紧的话我就是真傻了。”

“哟哟,以前什么时候见过你这样肆无忌惮过,看来这苏瑾南真是了不起,连你这种食古不化,冥顽不灵的石头都能掉转头。”

忍不住停下手里的事情,略略思索一下:“我是在想,我们有今天走了很多冤枉路,磕磕碰碰的就快要修成正果了,要是一直徘徊在门外只怕等到流年暗中偷换都还是只无脚鸟。”

“那吴渊和苏瑾冉呢?”她问这句话的时候明显有些心虚,聪明人是不会贸然问这种敏感的事情。

忽然想起那枚戒指,我说:“他们估计已经谈及婚嫁了,事实上早就该这样,只是我突然出现打乱了阵脚。我这几天惊醒过几回,要是苏瑾冉自杀成功,那么我们四个人真的就谁都不可能了。”我靠着橱柜擦着手上的水,屋顶上瓦质的鸱吻昂首将琉璃一样通透的落日含在口中,飞檐上吊着的铜铃和晚风嬉笑迷藏,静谧安详的时刻我终于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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