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至于平淡到我的精神都有点飘忽，感觉自己像浮在云里，浑身软绵绵的。

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

头，也已经不痛了。

“诺庆。”琉斯喊了我一声。

我朝他看去，就见他坐在床边，似乎已经坐了很久，久到他脸上难掩疲惫，虽然笑着，但笑得很难过。

我忐忑着问：“我睡了很久？”

该不会一觉醒来已经过了十天半个月吧？

那可真是灾难。

琉斯抿唇道：“你……睡了一晚上。”

我心头一松，轻松地笑着：“那你干嘛这个表情。”

“……我叫不醒你，而且你还流了那么多血，体温也很低。”琉斯垂头，怔愣着开口。

好吧，这真是我的问题。

我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别担心，我已经没事了。”

我手好像确实有点凉，跟他的体温比起来，就像刚从冰天雪地里回来一样一样。

他的脸，我摸着是很烫的。

我打趣道：“现在我已经成了一个‘冷血动物’了，我亲爱的琉斯能否给我一个温暖的抱抱？”

我刚才已经注意到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说明身上是干净的，我可以放心大胆地抱他。

琉斯慢慢俯身过来，我抱着他，感觉像抱着一个火炉子似的。

奇怪，是他发烧了还是我真的成了冷血动物，怎么这么烫……

我不禁抵着他额头，发现还是一样的烫。

我皱眉问：“琉斯，你是不是发烧了？”

他趴在我一侧摇摇头：“不清楚。”

我急忙掰过他的脸，认真道：“喂，这事怎么能用不清楚盖过去啊，你真的很烫啊。”

琉斯闷闷的应了一声：“哦。”

让人生气。

我抱着他，翻了一个身，他挣扎着想起来，我干脆压过去道：“咱俩都是病患，就别纠结了，一块儿躺着吧。”

“你这么烫肯定不行，来把外套了。”

说着我就开始动手，拿走外套后，抱着只有一件里衣的琉斯，扯过被子盖住。

被窝里因为我俩的关系，形成了两个极端的环境。

他，烫的很，我，冰的很。

抱在一起反而好多了。

“诺庆。”他突然喊我。

“怎么了？”我把靠在他肩膀上的头抬了一下，向后挪几公分后，朝他看去。

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的侧脸。

他迟疑着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

我认真想了一下，反问道：“你是指哪些事？”

如果是东风跟星网的事，他应该不会这么问我。

但除了这些，似乎也没别的了……

剩下的，不就只有那件连我自己都还没搞清楚的事么。

等我弄清楚了，应该会告诉他的。

琉斯面对我的反问，没有回答，而是说：“既然没有的话，那就当我没问吧。”

我凑过去在他脸上轻啄一口：“别东想西想了，睡吧。”

“嗯。”

等他真的呼吸平稳后，我反而思考起来了。

他是从我身上察觉到了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像泰诺一样？

又或者，像我一样？

梦里的声音很可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实。

我跟虫神做了什么交易。

然后被屏蔽了那部分记忆。

但随着能力逐渐提升，记忆会慢慢浮现……嗯？

我眨了两下眼，心中升起一个新的想法。

该不会，这也是其中一环吧？

想到这里，那挡着我查探真相的厚重阴霾，似乎散去不少。

……

如果想操纵提线木偶的话，需要很多根丝线，绑在木偶能够活动的各个关节处，缺一不可。

它们没有思想，没有灵魂，可以随意注入操纵者的想法。

但若是有思想灵魂的人，就不能如此简单粗暴。

人知道一件事后，一旦形成认知，就会朝这方面去靠拢，进而形成既定事实。

如果想改变既定事实，就只能让当事人忘记一切。

如果这其中还有其他变量存在的话，也为了结果更加准确，往往会布下无数心理暗示，引导那个人去做。

如果我与虫神的交易，是建立在某个不可被替换的物品上的话，那么暗示就得环环相扣才行。

也就是说，目前的我能想到的这些，在“交易”进行时，就已经被拿出来提过了。

不只是过去的我，还包括现在的我，都是“交易”尚未完成，仍在进行的过程。

而我探知的真相，或许不足其中十分之一。

那……我究竟是想改变既定事实，还是改变形成既定事实的这一过程呢？

可如果改变了过程，原本的既定事实也就不存在了。

我是否基于这个目的，才跟虫神达成的交易？

是为了什么？

新世界？

别的我不知道，但我清楚一点。

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我在意的东西都不会改变。

也就是说，无论是哪个时间段的我，面临如我现在一样的困境的时候，都会主动将丝线绕在手上，当一名提线木偶。

但那不代表我不想知道真相。

主动掌握一切，跟被动掌握一切的感觉可完全不一样。

大不了再被屏蔽一次记忆，让未来的我焦头烂额去吧。

……

抱着琉斯睡了一觉后，我精神好多了，加上一些事也想通了，我感觉浑身轻松。

琉斯的身体，现在摸上去也不烫了，不晓得是他恢复正常了，还是我恢复正常了。

无所谓，只要一切回到正轨了就行。

等琉斯醒后，又过去了几小时。

这期间我哪儿也没去，就一直躺在旁边陪着他。

这之后，我们就穿好衣服，继续做自己的事去了。

去拿做好的金属材料时，我看见了泰诺。

他果然没走，并且在跟东风一起鞭挞雄虫们。

他朝我望来，只看了一眼就转回去。

那眼神平淡的很，既没有怒气也没有别的什么情绪，连冷漠都没有。

这跟昨天剑拔弩张的气势一点不一样。

真是少见。

他居然也有不疯的时候。

我没去找他。

我所寻求的结果并不是只言片语的真相，早知道晚知道都无所谓。

对于结果来说，不会有任何改变，仅仅只是满足我一时的好奇心罢了。

我所珍爱的，所看重的，想要去做的。

我一直记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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