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事情，是值得我回忆的，也是值得在我的思想里保存的。

我并不是去看那些阴阳先生跳丧舞，我是在主人家的桌子上抓吃的。那一次，我吃的很香，那是我第一次吃到肉。

那是主人家办完酒席之后剩下的饭菜。

虽然是主人家吃剩下的，但对于我来说，在我的记忆力，在我遇到陈叔之前，那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一餐饭。

桌子上的那些菜已经冷了，是那些来送葬的人没有吃得完，剩下的。或许是因为那些阴阳先生跳的丧舞太好看了吧，以至于没有人去收拾桌子上的那些美味。

对于我来说，那就是美味。

亦或许，是上天在眷顾我吧！因为在那些给客人吃饭的桌子上，就只有一张桌子上还摆放着那些客人剩下的菜。

等一下，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在外面的场地上，在那些人打牌的旁边，好像也有一张桌子上的剩菜没有被收拾干净。

“来吧！老师这心里啊……就跟那镜子儿一样，都是清楚的。”

“你看这一转眼，就过去四年了！四年不见，你又长高了。”

李校长摸着张九的头，张九躺在了李校长的怀里，和我刚才一样。看来在张九的身上，也藏着一些我所不知道的故事。

从李校长的口中，我知道了一个信息，就是张九已经有四年多的时间没有回过这里了。我从张九的那份信息表里，知道了她就读的那所大学，与麦子村之间的距离很远。

可是不管再怎么地远，她终究是要回家一趟啊！毕竟大学里是会放寒假和暑假的。我想不通，她为什么不回来，她为什么要等到毕业了之后，才选择回来。

如果我有故乡的话，如果我有家乡的话，如果我有亲人的话，哪怕是一个，我也会奋不顾身地回来。

不管距离有多远，不管路费有多贵，不管我在大学里有多忙，不管天气有多么地恶劣，我都会回来。

“老师，您看您……是不是他没有照顾好您啊？您……您脸上的皱纹又……又多了……”

她哭了，张九哭了。她不应该哭的，我刚才也不应该哭的。但是她和我一样，都没有控制住自己，她和我都哭了。

很多时候，只要我们的眼里流出了眼泪，有一些男生就会说一些很难听的话。因为在他们的心里，他们认为我们女生是水做的。

一哭，二闹，三上吊。他们把“哭”放在了首位，可见在他们的内心里，对我们女生的眼泪是有多么地不满。

张九躺在了李校长的腿上，她的脸，是侧着的。我能够看得见，她的泪水从她的眼角，经过她的那张忧伤的脸，流到了李校长的腿上。

就像我在班车里的时候一样。

“傻孩子！哭什么嘛！他对我很好。老师年龄大了，如果脸上没有皱纹的话，那老师岂不是成一个老妖怪了？”

“不！老师……您……您……”

“傻孩子！又被你妈妈训斥了吧？没事！这算多大点事情嘛！等老师把手头上的事情都忙完了，我再去做做她的工作。”

李校长和张九之间的谈话，让我产生了一些好奇。我不知道，张九的母亲为什么要训斥她，难道是张九做错了什么事情吗？

四年不回老家，四年不来看望自己的父母，换作是谁，都会生气的。只是我在张九的脸上，似乎看到了其他的一些事情。

在班车上，我就觉得张九不太对劲。她给我的感觉，很奇怪，我总觉得在她的身上，好像发生过很多的事情。

“老师，没有！没有……我妈妈她对我很好，她没有说我，也没有……骂我。”

“老师，您知道吗？当我妈妈突然看到我站在了门前的时候，她有多高兴吗？她见我回来了，马上就……就把我们家那灶台上挂着的腊肉割了下来炒给我吃了。”

在张九的嘴角，我看到了笑容。她的这份笑容，好像是被逼的。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认为，但是从她的笑容里，我真的感受不到一丝的喜悦。

与之相反的，反而是更多的疑惑，更多的小心翼翼，更多的为难。窗外的那股微风，已经吹进了房屋里，我拿出了手机，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钟了。

此时此刻，我的身体终于给我争了一口气。我也没有想到，我的身体居然能够熬到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尤十姐姐她们在哪里。

香火房里的那些声音，不知道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那些先生的精力，真的超出了我的想象。

他们的收入应该很高吧！听我的朋友说，在乡下做这行的人，很少。我听说那些先生是那位叫刘老师的人从稻谷镇花大价钱请来的，对于这位“刘老师”，我对他产生了好奇。

不管他和李校长是什么样的关系，仅从他愿意花大价钱替李校长把那些先生从稻谷镇请来为李校长的父亲办理丧事这件事情上，他就是一个善良的人。

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这一幕，我在想一个问题。

李校长有孩子吗？

李校长的丈夫是谁？

她还有兄弟姐妹吗？

除了这些问题，还有其他很多的问题。

我和李校长在这间房屋里聊了这么久，我只看见了一个人来看望过她。这个人，就是张九，而且张九还是从那么远的地方赶过来的。

不！张九不是赶过来的，她来这里是有目标的。

张九回到麦子村，是为了这个村子里的那些孩子，是为了来这里支教。不！她来到这里，不应该是为了支教，她应该是为了教书。

张九回到麦子村，是为了教那些孩子读书，是为了陪那些孩子读书，是为了给那些孩子造就一个美好的童年，是为了给那些孩子树立一个走出大山的榜样。

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张九的童年，肯定不好过。

“傻孩子！这样就好啊！这样就好啊！你这个孩子啊，一直都是十分听话的，只是老师也没有想到，你居然会选择回来。”

“老师，从希望小学里毕业的那些学生，他们都……都没有人回来吗？”

张九蹲了起来，她的眼角，已经没有了泪水。她静静地抓着李校长的手，她在咨询李校长一个问题。

张九在渴望着李校长的回答，她眼睛里的那两颗眼珠子，睁得非常地大。张九好像已经知道了什么，因为李校长只是把视线移到了窗外，她并没有回答张九的问题。

或许，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吧！

或许，所有的答案，都在窗外，都在夜里，都在黑云里。

我的心里，也在等着李校长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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