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是我们当中唯一的一名男性，或许是出于一名男性的本能吧！但他不应该如此地关心我。张九看上去也是不开心的，他为什么不去找张九呢？

我想不通。

叶子没有打我的电话，她知道，每当我主动挂她电话的时候，就说明了我的病正在发作。

我病发的时候，她不会来打扰我，因为她的心里很明白，这些病痛，只能我自己来承担，任何人都帮不了。

她虽然只是一个孩子，但是她很懂事。

叶子不会像十三这样，让我分心，让我恼火。或许，此时的她，正在西藏的某一个草原上独自徘徊着吧！我也没办法，我只能挂电话。

我也不敢再打她的电话。

我不能让她听见我难受的声音，我也不想听到她哭泣流泪和紧张着急的声音。因为我们两个人，是这个世界上普普通通的两名孤儿。如果我们遇上了困难，我们必须要坚强，我们必须勇敢地去面对。

因为在我们的身后，没有任何的依靠和靠山，我们只能依靠我们自己。

十三没有说话，班车在公路上变速行驶着。在我的耳边，偶尔还会听见小七和李一的微笑声。

“好了！笑话已经说得差不多了！我给你们念一首现代诗歌吧！”

这是尤十姐姐的说话声，她不愧是一名博士生，在她的大脑里所装着的东西，应该远远不止那些故事，亦或者是笑话和诗歌。

“好啊！好啊！我最喜欢听现代诗了！尤其是那几句：

悄悄的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的来；

我挥一挥衣袖，

不带走一片云彩。”

这是徐志摩写的《再别康桥》最后的一个小节，或许在接下来的某一天，我也会像诗里写的那样：

“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有可能在我离开的时候，我连伸手挥一挥衣袖的力气都不会有。我知道，我的额头上已经出汗了，我的脸上，还在狰狞着。

此时的我，就是一只受了伤的老鼠。

不！我连一只老鼠都不如！老鼠还可以在地上四处穿梭着，即使它已经受了伤。

而我，却只能蹲在这里，强忍着疼痛，不敢作声。

我只能独自一个人躲在车窗的边上，缩成一团。

静静地聆听着班车的车轮在公路上行驶的声音，默默地忍受着来自心脏处的那份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车辆在公路上颠簸，我在车里忍受着病痛的折磨，如果一切都能够随人心意，或许我们也都不会活得这么劳累。

小七在念这首诗的时候，她应该是从尤十姐姐的怀里跑了出来。我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小七现在正伸展着双手，她在座位的周围跳着舞。

“这是徐志摩先生写的《再别康桥》吧？我记得在我读书的时候，我们班上几乎所有的女孩子都喜欢读这首诗。”

“何止是你们那个时候！姐姐，我跟你讲！在我们读书的时候，这首诗不是要求我们每一个学生都要背诵出来吗？你知道我们语文老师在教我们这首诗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这是李一的声音，她的说话声里，藏着一股淡淡的傲气。她的那些声音，和班车里其他的声音一直都是格格不入。

“什么事啊？你们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啊？”

她们，好像并不是去麦子村支教的老师。除了张九，我在她们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的严肃，以及庄重。在我看来，我们应该是严肃的，应该是庄重的。

“你插什么话？我又没有和你这小丫头片子说话，你慌什么慌嘛？我是在和尤十姐姐说话，你赶紧去一边跳你的舞去！”

原来李一也知道那位姐姐的名字。

“哼！我才没有和你说话呢！哼！哼！哼！”

从小七的说话声中，我知道她刚刚伸出了她的舌头，她应该是故意做给李一看的。只是在这期间，我听到了尤十姐姐的微笑声。

她微笑的样子，应该很美，和火车上的那位乘务员一样地美。我渐渐地坐了起来，我把手放到了座位上。

她们的欢声笑语，确实已经吸引到了我。听着她们的斗嘴声，我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动了动容，我的心里也舒畅了许多。

在我的旁边，十三一边笑着，一边看着。

我知道，他被小七的那些调皮的动作给逗笑了。如果我看到了，我应该也会笑的，我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

在我的心里，我也很想扔掉所有的包袱，站在一个很高的地方，对着迎面而来的微风，大声地对着天空，对着那蔚蓝色的天空，放声地大喊着：

“去你的几个月的时间！老子就是要活下去！你能把我怎么样？你如果有本事的话，你现在就让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这只是我心里的第一句话，在我的心里，还有很多的话。那些话，有的在我的心里已经藏了差不多二十年了，而有的才只有一天。

“不要打岔！走开走开！”

“姐姐，你知道吗？那个时候我们语文老师刚刚把课本翻开，我们全班的同学立刻就开始背诵起了那首诗！哈哈哈……姐姐，你知道吗？那个时候我们语文老师脸上的表情……哈哈哈……”

李一成功地把自己给说笑了，她活在了自己的笑话里。她的这个笑话，并没有让小七和尤十姐姐的嘴角处露出笑容。

我们之所以会笑，肯定是因为那个故事存在笑的价值。而每一个让人哈哈大笑的笑话，都会有一个笑点。

这个笑点，也是有悲喜之分的。有的人会因为一个笑话而笑口常开，有的人也会因为一件悲伤的事情而露出自己无奈的笑容。

当我在火车上听到了短发叔叔和戒指叔叔谈论的那些话题的时候，我会望着窗外的天空，摇一摇头，然后无奈地笑一笑。

当我听到那些大学生因为某一些原因跳楼自杀的时候，我也会把我的眼睛抬向天空，然后摇一摇头，无奈地笑一笑。

当我得知一个农村里的孩子偷走他奶奶半年的低保钱，只是为了到一线城市里观看一场演唱会的时候，我也只能无奈地笑了笑。

在班车里，小七脸上的那些笑容是喜悦的，是开心的，是快乐的。我是多么地渴望能够和她一样，天真，可爱，无忧无虑。

在我的记忆和经历里，我好像从来没有像她那样天真、可爱、无忧无虑过。

我把视线望向了对面的尤十姐姐，她也把视线移到了我的身上。我不知道她在我的身上看什么，难道是我的脸上有脏东西吗？

肯定不会有的，我深深地记得，我在下火车的时候，是有洗过脸，照过镜子的。、

我不相信，我的脸上会有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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