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就不是一个有什么大局观念、全局观念的人，我只想自己爱的人能够在关键时刻关心我、支持我，或许我胡闹了一些，可是哪怕李俨是呵斥我，我也是能听进去的……只是最后我和李俨都事与愿违，我和他的想法背道而驰，他觉得我不理解他，我觉得他伤害了我，这个或许就是我和他之间最悲哀的地方。

真正让我害怕的不是生离死别，也不是永不相见。我最怕的是那种不闻不问的漠视，那种重视过后又无视的落差。

只不过这一切对现在的我来说，都已经是无数片的浮云了。有的伤害一旦有过就真的很难痊愈，比如李俨对我的冷漠和不信任，当时当日，哪怕是一个眼神都能让我疼得浑身发抖，肩头的旧伤犹如一个警醒的小闹钟，一到我动摇的点上就开始不停的闹腾，直到我终止原谅李俨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

或许是因为我提到了李才人，李俨刚才沉醉的脸色终于开始越来越严肃了，最终一双黑眸盯住了我的眼睛，一双大手用劲的扯我入怀，“我知道，你心里恨着我，整个太极宫又有谁不恨我呢？你知不知道？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女人像对你这样用心，我从来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改变自己的决定。只有你，你粗鄙无礼、容貌单薄、体弱肌瘦，甚至连一点起码的大家闺秀的端庄都没有，更别说是什么女红和技艺！我真的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这样对你！”

李俨炽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脸上，带着些许的酒气，让我完全挣扎不开他的钳制，“为了你，我选择一直留在河东，为了你，我夜探了李克用的军营，以身涉险，只为帮你找一块牌子！为了你，我离开了河东又重新复返，不然我怎会到同州去绕个圈子？你知不知道，为了你一个人，我死了上千数的弟兄？整个神策军因为你而受到了损伤？不管你再怎么胡闹，再怎么无礼，我都愿意包容你。可是你，进宫之后竟然跟上官玉华和宋知行藕断丝连，你知不知道我看见你赤身裸·体抱着上官玉华的时候我心里的感受？哪怕他已经是死人了，我也绝不能容忍！”

说着说着，李俨额头的青筋凸了出来，拉住我的双手也开始用劲，疼得我直冒眼泪，“你见过天帝和王老三的，你应该明白我是为什么会出现的。你不是没有调查过我的出身，一切你都是知道的。上官玉华被仙人附身要杀我辱你，最后的时刻上官玉华清醒过来选择了自杀，我抱着他哭是没错的。虽然他一直爱慕我，也害过我。可是他在最后的时刻选择牺牲自己来保全我，你竟然计较我是不是抱着一个死人？你难道就没有看出来，我差点就真的死在东宫了么？”

李俨并没有听进我的话去，依然愤恨着，激动着，“在我面前，宋知行还护着你，你竟然连丝毫的反驳都没有，你是我的女人，为什么要一个其他的男人来护着你？说啊！为什么？这是为什么？”李俨在我的耳边咆哮，他的怒火我根本无法承受，我只能拼命的挣扎，肩头的伤口越来越疼，我的脸色逐渐的发白，眼前也开始有些昏黑了。

“是，我一时冲动杀了宋知行，你为了他都做了些什么？不惜操劳每天没日没夜的做东西送人吃，毒杀了刘子璇的宫人，还让小三儿和珍嬷嬷去帮你圆谎，天衣无缝的嫁祸给了刘子璇！孟晴，你怎么会变成这样狠毒的女人？珍嬷嬷是宫中的老人，你应该对她有起码的尊重，你竟然让她去帮你做这些事情？你也学会了容妃的那一套，你也开始在这后宫中害人了！”李俨的温和就像是现在愤怒的序曲一样，厚积薄发，让我一下子被彻底的怒火给淹没了。

“子璇是个苦命的人，她被她爹害了，你当初和她就是旧识，怎么会变成这样？你问我是不是记得李才人，我也想问你，你是不是记得容妃？”李俨一把丢开了我，愤怒地看着我，“为了你，我昧着心把她丢进了掖庭宫，每天晚上从你这里离开的时候我都能听见她的嚎哭和惨叫。孟晴，这些都是你学来的！你学得好啊！”

我冷冷地看着李俨，“谁是李才人？谁是容妃？你倒是提醒了我。既然你不愿意为什么又要这样对待她呢？我有跟你求过吗？我有让你每天晚上来我这里偷窥我吗？为什么你自己的责任和做法出了问题，你都要找在别人的身上？说得好听是为了我，最后还不都是为了你自己！你最爱的没有谁，只有你自己而已。”

每天晚上从我这里离开？当我疼得浑身冒汗不能自持的时候，当我低声哭泣孤独无依的时候，当我泪流满面倚窗独望的时候，他都没有出现过。现在他竟然跟我说他听见刘一吨的嚎哭和惨叫心里不好受？受你妹啊！我难道就是廉价的地摊货，别人就名牌连锁么？

“每晚都来这里，倒也还真累了你了，早知道如此，你怎么不留着刘子璇在太极殿，也好跟你双宿双飞，总好过在这里阴冷潮湿的守着我一个病婆子！”我赌气地说着话，但是说出来我就后悔了，我要的是跟李俨迅速的滚床单回家，而不是在这里跟他继续赌气下去。

再这样下去的话，我到底会不会直接人间蒸发都说不一定了。我觉得自己说错了，不是针对李俨，而是觉得对不起自己。我咬了咬下唇，可是这样的动作却直接刺激了李俨，加上我刚才的那番话，李俨一下子把我腾空提了起来。

是的，是提起来的。李俨愤怒的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了，“孟晴！刘子璇比你好一千一万，持宠而娇不是你能玩得起的！你不懂得逢迎，不懂得低头……”

“我一不是你的朝臣武将，二不是青楼红牌，我为什么要奉承你？逢迎你？”如我所料，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了我的脸上。

李俨被我气得彻底的失去了理智，“难道你在宋知行身下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么？一点都不逢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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