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选择
凭着麻烦的事情要尽快解决的原则,幻芜听完小喜子的八卦,便迫不及待的拉着他要去找苦命的皇帝陛下。
“女君,此刻陛下应该不在紫宸殿。”小喜子拉住幻芜。
“那在哪儿?”小喜子摊手:“陛下此时都会在青鸳殿的。”
“青鸳姑娘还让他待在自己的寝殿啊?”这可不是虐恋的节奏啊。
小喜子摇了摇头,一脸的讳莫如深。幻芜不解,只得快步跟上。
到了青鸳殿,幻芜才算明白了小喜子为什么会有那样无奈的表情。只见嵇晔一个人站在院子的一个拐角处,被阴影笼罩住整个身影,痴痴地看着远处一扇半开的窗,颇像一只幽怨的背后灵。
“啧啧,”嵇晔回头,就见幻芜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身影跟自己一样完全匿在阴影里。
“陛下是变望妻石了啊。”幻芜斜倚着墙,双手交叉横在胸前,嘴里叼着一根不知名的野草,玩味地看着嵇晔。
嵇晔上前一把夺下幻芜叼在嘴里的草,扔在地上,“你这是跟谁学的姿势啊?当心你师父看见揍你。”
幻芜悻悻地摸了摸鼻子,瞬间恢复了一贯的优雅做派,嵇晔心想,这小女子还真只有他师父才治得住。
“哎,你心上人,你到底打算怎么办啊?”幻芜正色道。
嵇晔看着映在窗户上的身影,缓缓说道:“其实我找你来,也不过一试,想必小喜子已经把我们的事告诉你了吧。”嵇晔回过头来看她,见她点头,便道:“我想让你修改她的记忆。”说完,便直视着幻芜的眼睛。
幻芜看着他这样,就觉得自己如果不答应他,说不定会被他给生吃了。
“你知道我的规矩,别说是修改记忆了,就只是单纯的织梦,我也是要经过事主本人同意的,即便是至亲之人,也不能擅自做主。”幻芜回视着他。
“我知道,这是你师父定的规矩么。你自然可以先行询问青鸳的意见。”嵇晔怅然道。
“那如果她不答应怎么办?”
嵇晔摇了摇头,“她不愿意,就算了吧。”
“就这样?”幻芜此刻有些不确定眼前的人还是不是那个万事都势在必得的嵇晔了。
嵇晔笑了笑,“嗯,就这样。”
幻芜叹了口气,伸手拍拍嵇晔的肩膀,说道:“你也别那么丧气,这姑娘虽然忠心到有些愣,但对你还是有情的,即便到无法相见的程度,她还愿意住在你给她的院子里,就说明问题还有得救。”
“当真?”嵇晔双眼都亮了。
幻芜看着瞪着两只圆圆眼的嵇晔笑了笑,心想这还哪像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帝啊。
“你找我来就要相信我的能力嘛,我梦医的大名可不是白给的,帮助雇主解决困难属于打包商品,何况咱俩谁跟谁啊,就当送你个大礼包了,”幻芜眯起眼睛,“你也知道的,我的规矩是拿心爱之物来交换……”
“当然知道,朕作为一国之君,最心爱之物就是这大好江山,如今既然梦卿想要,便拿去……”
“卿你个头啊!”幻芜顺手给了嵇晔一个暴栗,“别跟我打官腔,我就要你那个乌檀木的马车,你就说你给不给吧。”
“我还能不给吗?你眼真毒啊,我刚做的马车,哎哎,朕心好痛……”
撇下独自在墙角泪流满面的嵇晔不提,幻芜径自来到青鸳殿寝宫墙根前,默默趴着听墙根。
这一夜,青鸳独自在房中叹气十六次,低声啜泣两次,抚着微微隆起的肚子浅笑三次,最多的时候,还是独自一人看着烛火发呆。就在幻芜蹲着也快睡着的时候,房间里的灯终于熄灭了,一直在床上辗转反侧的青鸳终于睡去。
时候已到,幻芜虽然不会武功,但身法轻巧,更何况众宫人都被皇帝打过招呼,所以幻芜十分轻松地就进到了青鸳的房间。
睡梦中的青鸳仍旧双眉微蹙,看来睡得很不安稳。幻芜摇头,这样对肚子里的宝宝可不好啊。
幻芜轻闭双眼,双手结印,再放开,食指尖一点幽蓝的光芒,轻轻地抵在青鸳的额头,只见幽蓝的光芒一闪,青鸳的记忆就如同走马灯一般出现在幻芜眼前。
还是一个小女孩的青鸳被翼王看中,留在身边培养成暗卫;少女青鸳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被选中参加翼王的暗探计划跟一众年轻女子学习宫中礼仪;长成大姑娘的青鸳身负重任来到京城,深入宫中成为妃嫔,眼中偶尔流露出迷茫;留在嵇晔身边时不自觉上扬着嘴角;自欺欺人地两边徘徊不定的青鸳,最终决定回到翼王身边阻止翼王深入京城时难舍的眼泪;翼王身死便打算决然殉死时看到焦急赶来的嵇晔脸上释然的神情……
幻芜闭上双眼,让这些迅速浏览过的回忆的片段在自己脑中连成完整的故事。
少顷,幻芜睁开眼看了看睡梦中的女子。此时的青鸳已经舒展了眉头,嘴角流露的笑意显示着她正在享受着难得的美梦。那正是刚才窥探记忆时幻芜织给她的,一场关于孩子出生后的幸福美梦。
青鸳无疑是个好姑娘,她勇敢坚韧,并没有在权利漩涡中失去心中的那份善良,的确值得嵇晔真心以待。可是她也是聪明的,她完全清楚自己是一枚棋子,而且从她的回忆中,幻芜也看出来她是知道嵇晔的算计的,她离开原本是想劝翼王离开京城的,只不过翼王并不相信她。
也正因如此,一面是翼王的救助培养之恩,一面又是对嵇晔的眷恋,让她倍感折磨,如今支撑着她的,无非就是肚子里的孩子。
又一次窥探他人的记忆,让幻芜有些头痛,她抬头看了看月亮,不出五日,必须得回到荼梦谷去了。
她想起了小时候,自己一开始只跟师父一人生活,在曾师父睡梦中窥探过他的过往。后来大了些,就去窥探别人的梦境,还更改别人的梦境,得来师父好一顿责罚。
有时候自己也会厌恶这种特别的天赋,也曾经迷茫过,可是师父告诉自己,有些人有天赋作恶,有些人用天赋为善,他们的区别,就是自己是不是真心想看到别人开心而已。自己应该好好利用这种能力,不要辜负了一生。
幻芜笑了笑,是啊,是师父让自己变得更好的。自己通过织梦帮助过迟暮老人完成心愿;也曾让痴心错付的女子改变记忆最终找到幸福;让失明的人在梦境里看到自己不曾见过的世界……一切的一切,都让自己感到满足,自己是开心的,那就够了。
抬起头来,幻芜的眼里已经是一片明亮。是的,亲自看过别人的回忆有时候确实是会让自己痛苦,这跟听别人口述是不同的,亲自看见,犹如自己亲身参与过。即便是回忆,看见别人痛苦而无法施以援手的无奈,曾经让年幼的幻芜十分迷茫无助,可是现在不同了,她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什么,也许自己并不能像师父一样拥有高超的医术去救治他人身体上的痛苦,但自己也有师父做不到的,就是解脱世人的忧愁与无助。
早春的清晨,啾啾鸟鸣唤醒了睡梦中的人。
青鸳醒来,就看见窗前坐着一名白衣女子。晨光照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梦幻的纱衣。青鸳不知道是不是昨晚一夜美梦的缘故,此刻她只觉得,眼前的画面好像温暖的不真实。
“你是谁?”
幻芜转过头来,笑了:“我是来为你解忧的人。”
“什么?”
“回忆太过痛苦,如果给你一次机会可以选择遗忘,重新开始,你愿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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