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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五章 熟悉


  沧琰匆匆地跑进了季羡舟的房间里面。

说到底她实在是不大敢单独面对李云深了,事情皆因她而起,总觉得心生愧疚。

虽然李云深不曾怪罪于她,但心里头那一道砍说什么都过不去。

季羡舟斜靠在床上,撑着脑袋看着沧琰,对着她招了招手:“阿琰,过来。”

沧琰心里还是有一些别扭,她慢吞吞地走过去,问:“你是渴了还是饿了?”

“冷了。”季羡舟笑眯眯地说,“过来帮我盖个被子。”

沧琰没好气地说:“被子不就在你的手边吗?”

他像是一点儿羞愧都感受不到似的,看着沧琰,满目都是戏谑:“唉,手抬不动。”

沧琰想说一些什么,又想了想这几个人都是为了救自己才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一时把想说的话尽数憋进了肚子里面。

她走了过去,把被子撑开往季羡舟的身上掩了掩:“还冷么?要不要再给你拿一床?”

季羡舟舒舒服服地躺着,眨了眨眼:“不冷了,但是我饿了。”

沧琰微笑:“想吃什么,我吩咐人去做。”

季羡舟也微笑:“想吃你做的。”

她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往前走了两步,看着他,眼神颇有几分看怪物的感觉:“你疯了吧?你是季羡舟本人?”

她再一次觉得这个季羡舟是被人假冒的。

季羡舟但笑不语。

沧琰恼得不行,两指一并,往眼睛处一划,睁着眼睛盯着季羡舟。

季羡舟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异样,分明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若非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便是身上太过纯粹了,没有一丝妖气,或者魔气,甚至比一般的凡人还要干净。

浑身上下好像被什么东西洗涤过了一般。

若是只是将内丹交了出去,又怎么会这般干净到过分了?

沧琰再怎么看也看不出什么个所以然来,她烦躁地扒了扒自己的头发,说道:“好了好了,你等我一会儿吧,我去给你做。”

她关上门走了出去。

季羡舟收敛了自己的笑容,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又将自己宽大的袖子撩开来了。

一根银线由手腕之处爬到了手臂了。

他将袖子放了下来,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沧琰很快就端了一碗粥过来,连带着两碟寡淡的青菜萝卜,她没有手开门,为了防备府邸里面消息走漏,这附近也没留下几个丫鬟侍候,她将门一踹,看见季羡舟的模样,随口道:“你怎么坐起来了?”

“做好了?”季羡舟不答,起身走了过去,坐到了桌子旁边,笑眯眯地说,“我的手抬不起来了,你喂喂我吧?”

沧琰神情变幻莫测,端起粥,夹了两筷子青菜放在里面拌了拌:“先说好啊,我是没有下过厨了,也不知道自己做的东西能不能吃。”

季羡舟一点儿惧色都没有:“无妨。”

一双眼眸看着沧琰,沧琰总觉得季羡舟的眼神之中带着的东西让她忍不住起一身鸡皮疙瘩。

她硬着头皮吹了吹还烫着的粥,喂到季羡舟的嘴边的时候,忽然嘟嘟囔囔了一句:“怎么觉得这种感觉好像在哪里做过似的……”

季羡舟心里忽地漏了一拍。

又听见沧琰自言自语的时候:“啧,应该是前些时候做梦……”

季羡舟打断她:“还喂不喂了?”

“噢!”沧琰又舀了一勺,喂到了他的嘴边。

季羡舟咀嚼了两口,咽了下去。

就这么有一口没一口地喂着,一碗很快就见了底。

沧琰还觉得有一些不可思议:“我做的东西竟然能吃了?”

“唔。”季羡舟应了一声。

此间他的神色真的是一点儿都没有变过的。

她站了起来,将碗筷收拾好,就要端出去。

季羡舟叫住她:“你要去做什么?”

“你吃饱了我还饿着,我去找点东西吃。”沧琰没好气地说。

季羡舟站了起来:“吃饱了,我想出去走走。你陪我去吧?”

沧琰犹豫:“我还没吃东西呢……”

季羡舟大步走了过去,将她手中的东西接了过来,随手放在了桌子上面,拉着沧琰就往外面走了出去。

季羡舟这气力挺大的啊!

沧琰将他的手一下子扒开:“你骗我?”

“我骗你什么?”季羡舟莫名。

只看见沧琰死死地盯着自己的手,他才恍然自己似乎暴露了一些什么东西。

季羡舟神色如常:“吃了些东西恢复了一些,怎么?”

沧琰拿不准季羡舟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咬着嘴唇,站在原地看着他。

欺负过头了?

季羡舟挑了挑眉:“走了。”

说完,也不等沧琰有什么反应,便迈着步子慢慢地往前走了。

沧琰想了想,纠结了一会儿,还是跟了上去。

不管发生了什么,季羡舟这身子她还是有一些放心不下。

季羡舟出府,没有带什么随从,沧琰跟在他的后面,两个人什么都没有说。

好像也没有什么说的,沧琰总觉得自己心里头有什么东西横在那里,别别扭扭地不大想开口。

季羡舟好像也没有开口的意思,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停在了一家酒楼门口。

沧琰望着他准备往里面走,下意识把他拉住:“你不是吃过了吗?没吃饱?”

季羡舟戏谑地看着她:“这家秘制烤鸭特别好吃,浇在烤鸭上面的酱汁不知道用什么方法调制的……啧。”

“走吧我们进去。”沧琰往前走,对着迎来的小二朗声问道,“哎,还有位置没有?”

一顿饭,季羡舟什么都没吃,撑着脑袋看着狼吞虎咽的沧琰,嘴边的笑意渐浓。

沧琰擦了擦手,心满意足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肚子,舔了舔自己的嘴角:“你的品味是真的不错,从来就没有出错过!”

是啊,看人也挺准,一辈子就看准那么一个人了。

季羡舟伸出手给她擦了擦嘴角的东西。

沧琰看进季羡舟的眼睛里面,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她好像漏掉了。

她忽然启声:“我觉得你好像……”

“好像什么?”季羡舟问。

沧琰突然生出了一种犹豫,但还是结结巴巴开了口:“……好像我前些日子的时候梦见的一个人。”

季羡舟一怔,忽而笑道:“你梦里都是我。”

沧琰摇了摇头:“你们长得不一样,不过……”她抬眼,盯着季羡舟带着满满笑意的眼睛,才继续说道,“不过我觉得你们长得确实有两三分相似。”

季羡舟觉得好笑,往后面靠了靠,目光挪向了窗外。

他自己就是个傻子。

季羡舟在心中这样想道,从前的时候曾见过他们嘴中的阿翎几眼,怎么就没有发现自己如今的相貌同当年有那么几分相似呢?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沧琰忍不住开了口:“我近来总是梦见那个人,就是我方才跟你提起来的那个,但是我不知道他是谁,现实之中我也没见过他。很奇怪,但是……总是不停不停地梦见他。”

季羡舟将目光回转过来,看着沧琰,没有插嘴。

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沧琰也没有期待季羡舟会说一些什么东西,只是兀自说道:“梦见的也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就只是一些零零碎碎的生活,还有另一个人,我也不认识,也是没有见过的。”

噢,另一个人就是姜祗了。

但是当时沧琰在温玄翦的幻境之中分明就是见过姜祗的,怎么会对姜祗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呢?

他心生疑惑。

当年的事情虽然他零零碎碎想起来了一些,却始终记不起来最后的结果。

或者当年是他伤得实在是太重了,所以那些印象都模糊了。

就连为什么沧琰什么都不记得,甚至一身法术落魄至此,身上仅留下了一身足以防身的法术。

“我很奇怪,有印象以来明明就没有过过那样子的生活。”沧琰笑了笑,“我竟然……”

她沉默了,没有继续说下去。

季羡舟问:“竟然怎么?”

隐隐地想要知道一些什么。

但是沧琰没打算继续说下去了,她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说道:“我吃饱了,出去走走吧?”

季羡舟没能够等到自己想要的那个答案,却偏生又不能够表达得太过明显。

他站了起来,浅浅地笑了:“好啊。”

两个人都没再提起这件事情。

一直都是这般默契,默契得让人有些隐隐难过。

整个金陵城说大其实也没有那般大,来过了几次,好像就没有什么可以逛的了。

也许是实在是兴致缺缺,是以看什么都好像提不起兴趣。

索性一起回了府。

季羡舟去书房看公文了,沧琰借口出来透气儿,逃也似地没站在季羡舟的身边。

她有一种感觉,站在季羡舟的身边总能够想起来梦里面的那个人。

尤其是那个人同季羡舟偏生得几分相似。

她想知道那人到底是谁,却无从可知。

沧琰将给季羡舟熬的粥盛了起来,看着素白寡淡的粥,鬼使神差一般,沧琰舀了一勺吃了一口。

她的表情变得十分精彩。

却忽然觉得很难受。

这么难吃,季羡舟是怎么面不改色地将那一碗粥吃得见了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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